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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章 怎敌他晚来风急(3)
霍念筠脸上绽出欣喜万分的笑靥,又彷佛如释重负般地松口气,唏嘘道:“二妹妹这么说,我才真正的安心了。我此番来,原就是想确定妹妹你的安好,顺道,也想把原该属于你的东西还给你。至于我,只要二妹妹能许我生下这个孩子,认在知遥的名下,我便于愿足矣了。届时,二妹妹若肯,便留我在督军府中做一个闲人。可二妹妹若是觉得不便,我便依旧回家里去,伺候父亲母亲晚年。一年之中,只要能许我来看几次孩子就好。“
她这般知情达意,甚至于是委曲求全,彷佛真是无欲无求,对霍涧体贴到了极点。若无之前的事,霍涧只怕听了这样的话都要感动得落泪,惭愧的不能自已,但此刻只觉得心寒犹胜冬日。可,她看得通彻,有人却未必。
果然,靖知遥的眉头舒展开来,目光幽深,“你这就是多心了,来日的事来日再说,何必急于一时?你是孩子的生母,该给你的名分必不会少你。念筠,我不是那样薄情寡义的人。”
霍念筠抬眼,眉眼间是俏生生的绯色,比三月里的春色还动人,可她迟疑地望着霍涧的方向,为难道:“可是二妹妹……”
这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丫鬟,一面用手绢擦着眼角,一面道:“奴婢斗胆,本不该多嘴,却也是实在看不下去了。夫人这样委曲求全为了二小姐自然是好心,可旁的人不知道,却是要以为二小姐无容人之雅量,亦不肯顾惜多年姐妹情谊,一上来要对自己的长姐赶尽杀绝。岂不闻‘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如此一来,夫人的一番心意,却是要置二小姐于不仁不义的处境了。”
霍念筠急怒,不由分说就给了那丫鬟一记狠狠的耳光,叱责道:“这一记耳光是要点醒你,别仗着我素日对你的宠爱就忘记了自己的身份。赤芍,你是我的陪嫁丫鬟,自然该最清楚我和二妹妹之间的感情非比寻常。再者,二小姐是什么身份,也容得你这般议论的么?我跟督军和二小姐说话,就更加不是是你能来置喙的了,还不快给我滚出去。”
许是一时气急动了胎气,才责骂完赤芍,霍念筠便面带痛苦地弯腰捂住腹部。但她也只是略微弯了一下腰,便被身旁的靖知遥扶住,他冷眼睨着跪伏在地的赤芍,面无表情道:“赤芍,你这样不知轻重,连累得你主子动了胎气,看着留着也是无用的了。来人呀,把赤芍拉出去。”
那一瞬,赤芍突然明白了些什么,泪流满面地要爬过来抓住霍念筠的衣裙,惶然哭喊:“夫人,夫人救我,夫人救我。”
霍念筠似有不忍,劝道:“知遥,赤芍年轻不懂事,况且方才我已教训过她了,便饶她这一回吧。”
靖知遥的面庞冷然如冰,不动声色地将霍念筠推开,而后微笑道:“你为她求情,莫不是也认可她说的?”
男子眼中只衔着一丝寒意,便足以教她不寒而栗,霍念筠忙低下头,再不敢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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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章 怎敌他晚来风急(4)
赤芍竟也是个聪明人,冷眼看着,已知道是无可挽回的局面,临被拖出门去的瞬间,她用尽全身力气大喊:“二小姐,你要杀奴婢,奴婢自然无话可说,但夫人是你的长姐,你可不能这样害她啊。古有娥皇女英,你便连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了么?”
靖知遥面色一寒,右手一闪,谁也没看清是怎么回事,便听得“膨”的一声响,赤芍额头正中露出个血骷髅,眼睛睁得老大,彷佛不可置信般,就这样软软倒下,没了声息。而靖知遥收回犹自冒着烟气的手枪轻轻一吹,漫不经心地扫一遍此刻外头聚集围观的下人,寒声道:“今后谁若敢非议二小姐,便如赤芍一样的下场!”
如此杀鸡儆猴,却是人人自危了。轰的一声,下人们散得比来时还快。
而靖知遥好整以暇地望向身后面色苍白的霍念筠,扬声道:“来人,扶霍小姐下去休息。”
那一句“霍小姐”便如一根梗在喉头的利刺,教霍念筠直恨得牙都咬碎了,可面上仍要维持着端庄得体的微笑。那样勉强为之的笑,便如浮在纸面上的花,虚浮得很,透着阴暗晦涩的恨意。
恰在此时,有人进来在靖知遥耳边耳语了一阵,他面色一凛,吩咐道:“好生送霍小姐回房休息。”
而后回过头去,才是温和歉意的笑脸,低声道:“我有急事要出去一趟,晚间再来看你。”
霍涧颔首,只答一字:“好。”
这样闹腾了一阵,她也实在是累,心累。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要与自己的亲姐姐斗法斗心智。即便她从来没想过去争去抢,可看霍念筠的样子,却已是不肯轻易放过她的了。
靖知遥一走,霍念筠脸上的笑便立时拉了下来,她一步步往回走,却被卫兵客气而生疏地拦下:“霍小姐,督军吩咐小的送您回房,请吧。”
霍念筠眼风凌厉一扫,赫然不是方才委曲求全的小媳妇状,“你喊我什么?霍小姐?嗯?”
到底是靖知遥明媒正娶的妻子,又曾在督军府主事三年,那卫兵显然有些畏惧霍念筠的威严,诺诺道:“夫……夫人,小的也是奉命行事,并无对您的不敬之心,您又何苦来为难小的?”
霍念筠冷冷一笑:“你放心,我不为难你。我只是,想再和我的好妹妹说上几句话而已。这样,并不算十分为难你吧?”
那卫兵为难片刻,才道:“那,好吧。只是夫人可不要做让小的为难的事,否则督军震怒,只怕小的和夫人都担待不起。”
霍念筠微笑如常:“你放心,我不会。”
那卫兵识趣地退到门外,目光却能将屋内的一切尽收眼底,也算是就近监视吧。
霍念筠缓缓走近,嘴角勾起嘲讽的笑意,道:“这回,你便都满意了吧?”
素心生怕她一怒之下要对霍涧不利,眼看就要挡在霍涧身前,却被霍涧拦下,她仰着头,看着眼前陌生如斯的女子,苦涩道:“姐姐,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抢夺走你的地位,包括你的……夫君,我只是走投无路才来投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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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章 怎敌他晚来风急(5)
霍念筠仰头笑起来,她的笑声那样尖锐而心酸,如夜枭般难听,笑了半响,她才止住,盈盈双目望向霍涧,恨恨道:“你走投无路?有父亲母亲那样的捧着护着,谁能逼得你走投无路?而我,被亲生母亲特意疏远着,被养父别有目的地宠爱着,可那些疼爱全然不是出自真心。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自怨自艾?真正可悲可怜的人是我!好不容易离开了有你的世界,有了疼爱我的丈夫,却要被你的到来逼得我走投无路!你总是这样理所当然地无辜,却抢走了我仅存不多的那一点点幸福,你让我如何不恨你?”
霍涧眼中也渐渐浮上一层水光,那些负疚随着回忆一起涌上心头,“姐姐,可即便如此,也并非是我所愿。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伤害你,或者是夺走你的幸福。真的,你相信我,我没有。”
霍念筠笑得悲凉,“是,你的确不争不抢,可你又何须与我争抢?你便这般按兵不动,便会有人将一切捧到你面前。而我,至死也不可得这样的感情。”
一个是得到不费吹灰之力,一个却是用尽全身力气也不可得,如此落差,换了谁都难以接受。
霍涧沉默半响,道:“那么,你希望我怎么做?”
霍念筠眼中渐起笑意,却是那样的残忍的光芒,她低缓道:“你回去,依约嫁给许劭炀,保住父亲母亲,也保住霍家多年来的基业。如此,我们姐妹多年的情谊也可得以保全。”
素心气得发狠,浑身都在颤抖,指着霍念筠骂道:“你做梦,二小姐绝不会答应你这样无理的请求!”
霍涧的声音是那样轻浮,飘渺得就像是一阵云烟,轻轻一吹就能烟消云灭,她咬字清晰:“好,我答应你。”
如此,霍念筠终于露出心满意得的微笑,扬长而去。
而霍涧,却无力地闭上双眼,无语泪成双。
素心满眶热泪地低声喊:“小姐,小姐你为什么要答应大小姐这样无理的要求?咱们历尽千辛万苦才能走到这里,怎么能回去?”
霍涧的声音里满是虚浮无力,亦或是难过到了极点,便也无法更痛,“素心,我本不该来的,这条路走到这里便已是尽头。姐姐说得不错,本就是我亏欠她的,我不能不还。素心,我不是没有想过别的选择,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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