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红炉》第25章


“你管好家中事务便是,瞎掺和些什么?叫你出去,没听到?”贺峰一脸厌烦,瞥了黄萱一眼之后,便转头不再看她,摆出一副不打算再与她说话的模样。
黄萱自己讨了个没趣,心想,反正贺峰也没说不让泰川去,干脆明天直接带着泰川去新店,怎么着新店多个人帮忙,也是好的。暗自决定之后,她便也不再多做纠缠,悻悻然转身离开了。
贺峰向立于面前的贺泰哲和秦若岚也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离去,自己则缓缓靠向椅背,重又闭上了眼睛。
开业酒会之后,渐入了深秋,面上看去,日子依旧是波澜不惊地过着,但实则很多事皆发生了改变。
首先是贺泰川,在黄萱的怂恿帮助下,他时常跑到新铺子里去,颐指气使地指挥一些事情。对此,贺泰哲一般是放任不管的态度。下人们也不觉得奇怪,反正这位哲少爷对铺子之事压根就没用过心,好似只要贺泰川虎视眈眈,他随时可以拱手相让,逍遥自在而去。
贺峰也在一直忙碌,听说是在应酬司马兴与自北平前来的顾长林。他一边要借机拉拢顾长林,开拓自己的事业,另一方面,又要和司马兴虚与委蛇,小心地明争暗斗,想必也牵扯了精力,每日回来都累得不再管其他事。
就连贺凝羽也变得神出鬼没起来,她总找出各种各样的借口待在学校,而各怀心事的众人,也无人再去细加注意这不受重视的小姐。唯有秦若岚心里明白,贺凝羽恐怕是为了纪怀宇。少女心事,便如秋叶一般,飘零得难以琢磨。
再想到贺凝羽对纪怀宇的情意,秦若岚发觉心中竟没了之前的苦涩。许是因为自己和纪怀宇说清楚之后,真的放下了这段感情。但秦若岚亦清楚,这与她和贺泰哲之间的改变,脱不了关系。
那日自素姨的杂货店回来之后,贺泰哲虽什么都没说,可秦若岚却能体会出,在他浪荡的表现下,其实隐藏着很深的心事。贺泰哲不说,秦若岚也不问,两人就这样若无其事地平和相处,但了解使得两颗心贴近了距离。
这日秦若岚趁着贺泰哲出门去了铺子,忍不住将他送给她的手炉自柜子中取了出来。以手细细抚摸着光滑的铜壁,眼前浮现出素姨店中墙上的那幅画,心便不由得温热起来。秦若岚一向畏寒,不知今冬,是否会有些不同?
身后传来开门声,秦若岚以为是灵儿,便没有在意,谁知一道带着戏谑的温柔声调凭空响起,“这才几月?用上手炉未免太早了些。”
秦若岚心下一惊,仿佛偷吃糖被逮到的孩子。她慌忙将手炉塞回柜子里,转身面对贺泰哲,嘴上还是淡淡道:“你既送给了我,何时用,怎样用,就该归我支配,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好,好,我不过问,算我多嘴。”贺泰哲双手一摊,但那含笑望着秦若岚,像是洞穿一切的眼神,还是令秦若岚微窘,她旋即质问道:“你不是做事去了?怎么又回来了?”
“出门才发现今日有些冷,回来换件厚实些的衣服。”
秦若岚望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转身走向衣柜,从里面取出锦缎面的夹袄,为贺泰哲穿到了身上,“快入冬了,自己多注意点。”
贺泰哲嗅着她的发香,忽而有了种安定感,好像就这般过一辈子也未尝不可。抛弃万贯家财、身份地位,就只一间屋、一双人。
“你这样还真有些妻子的模样。”贺泰哲半真半假道。
秦若岚已为他系上最后一个扣子,闻言轻哼了一声,“别净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做事要用心些。”
说罢,她推搡着想要赖着不走的贺泰哲,将他送出了门。倚靠着门,望着庭前风卷落叶、花落无声,真如贺泰哲所言一般,有了种妻子送别丈夫之感。她摇了摇头,反身走回屋,关上了门。半年光景,春去秋来,难道她已适应了这深宅大院的生活?一时在记忆中搜寻,竟已经想不起,当初穿梭在校园中那番青涩的少女情怀。
第十六章 君子所为
泰福新店里,每个人都在忙碌着自己手里的事情,忽然,伴着大门的铃铛响声,走来一位穿着颇为时髦的女子。
这女子手里拿着包,穿着浅褐色风衣,头戴一顶小圆帽,露出的头发烫着卷,隐约露出耳朵上的红宝石耳钉。她穿着黑色丝袜,高跟皮鞋,鞋面上缀着一只小小的蝴蝶结。
一进来,她丝毫不理会店员的热情招呼,只是自顾自地看着柜台中摆放的珠宝首饰。越看,她眉毛蹙得越紧,还不住地咂舌,“果然是老店,就连式样都这么老气,怪不得店里一个顾客都没有,生意这么差劲。”
这个人喃喃道,却被一旁正和女店员聊天的贺泰川听到。贺泰川牵唇一笑,来到那女子跟前,“这位美丽的小姐,不知有什么我能帮你的?”
那女子毫不保留地上下打量了下贺泰川,见他衣着光鲜,和店里其他人有着很大的区别,猜想这人不是经理就是什么掌点小权的人。
“你算是什么人?我为什么要跟你说?”女子丝毫没有转变自己的口气,依旧傲慢。
贺泰川并不恼,反而牵唇一笑,可眼神却变得犀利不少,“我是珠宝行的少东家,有什么事当然是要跟我讲,难道不是吗?”
女子挑眉,眼神中有些不大相信,“既然这样,那就请问少东家,你们这珠宝行是请的什么人做设计师,首饰样式老旧,根本没有人会喜欢,况且我进店都已经半天了,根本就没有其他顾客,少东家既然这么悠闲,倒不如想想怎么提高自家首饰的流行度才好。”
听到自家的珠宝行被评得一文不值,心中很是恼怒的贺泰川瞬间皱起眉。他怒视女子,却迎来她昂起下巴,一脸的不屑一顾。
“你算什么,我家的珠宝行还由不得你指指点点,这里不欢迎你,还不赶紧走?”自恃为绅士的贺泰川虽然很生气,但并不愿对女人发脾气,于是开口轰人了。
“哦,原来上海滩有名的泰福居然如此待客,这事要是传出去真不知道还有多少人会来泰福呢。”女子并不恼,反而一脸的挑衅。
“你……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贺泰川已经换上一脸怒火,咬着牙,缓缓吐出那几个字。
“我看贺家老爷有你这种败家子,也就等着关店倒闭吧。”女子对贺泰川嗤之以鼻,瞥了他一眼之后低头继续看柜台里的饰品。
“你……”
“泰川。”
原本正在办公室中看着报纸的贺泰哲听到了楼下的对话声,本不想管,可声音越来越大,他隐约听到女子的话,总觉得此人来者不善,于是才决定下楼看看,却正巧看到贺泰川上前往女子处前跨一步,似是要动手的模样。
贺泰川被贺泰哲的声音打断,瞥了他一眼之后,转身快步离开了。
女子看了眼贺泰川离开的背影,才回头看向正在下楼的贺泰哲。
“你是?”
女子见到贺泰哲,总觉得他稳重不少,最起码他说了句话,之前那人便离开了。
“在下贺泰哲,请问小姐是……”贺泰哲上前,见那女子穿着时下颇为流行的衣裳,看着又很眼生。上海滩那些富家女子基本上他都见过,所以断定女子并非上海人。
女子息了刚才的怒火,微微一笑,“我叫顾思卿,北平商会会长顾长林就是我爹。”说着,脸上不觉露出一种优越感。
贺泰哲看在眼里,虽然并不喜欢这种大小姐,可依旧微笑着。
“哦,原来是顾会长的千金,是我们泰福招呼不周。”贺泰哲客气地说道,“顾小姐刚才对本店的珠宝式样颇有见地,顾小姐若是有什么意见或建议,还请不吝赐教。”
贺泰哲语言颇为恭敬,惹得顾思卿连连发笑,“你别顾小姐长顾小姐短的,我听着别扭,还是叫我思卿吧,至于见地也不敢这么说,我只是刚从法国学习珠宝设计回来而已,所以看到这种老式样总觉得土土的。现在上海也很西洋化,你们泰福要是一直这样,肯定会损失不少时下年轻的客人,反正最起码我就不会过来买。”
“顾小姐……”
“都说了要叫我思卿了。”
贺泰哲才一开口,就被顾思卿打断,于是他微微一笑,“思卿,谢谢你给泰福的建议和意见。”
顾思卿笑了笑,“爹常说,来到上海必须要到泰福学习一下,不过今天来看,虽然潮流跟不上,但是古色却很浓,而且工艺精湛,做工精细,不愧是有口碑的老店。”
贺泰哲微微一顿,轻声问道:“思卿来上海就是来看我们泰福的吗?”
“才不是呢,我爹要来上海跟司马伯父谈事情,所以我就自己来这边逛逛了。”说着,店里的大钟响起,顾思卿才惊讶道,“居然都这个时间了,我得走了,贺泰哲,今天认识你很高兴,再见了。”说着,连忙转身离开了。
贺泰哲看着顾思卿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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