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佳人》第15章


他步步逼近,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转,沉声道:“那,我祝你们白头偕老,并蒂荣华。”
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那酒杯便从他指尖绕了个圈掉了下去,清脆的摔裂声好像回荡在她心里。
宫惜之无声地凝着他,眉头皱了皱,上前一步抓住他的手臂。
宫惜在不动声色地推开他,然后像辛酒里走过去,只用他们听得见的声音,在她耳边轻声道:“大嫂,你穿的太少了。”
辛酒里觉得周身一阵发冷,宫惜在轻哼了一声,目不斜视地走过她身边。
她知道,他在讽刺她。
13、第十三章 命案 
原本的订婚宴变成了喜宴,这其中的步骤也繁琐了很多,辛酒里回到二楼换下婚纱,开门时却见宫惜之等在外面。
她一惊,扶在门把上的手也瑟缩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出声,宫惜之便顺手将她推回屋内,右手反将门扣板住,先声夺人道:“你和惜在……是什么关系?”
语调分明很不确定,双瞳却似浸了墨汁,又黑又深,仿佛蕴藏着浓浓的心机。
辛酒里撤了一步,摇摇头,“没有关系。”
他面露嘲色,嗤了一声,“最好是这样,婚后三个月会住在宫家大宅,你要是还没有梳理清楚的关系就趁早理好。”
“你多虑了。”她淡然地别开眼,“我会配合好你,希望你答应的事情也会遵守。”
对于宫惜之来说,他厌恶一切不受他支配的事物,偏巧辛酒里就是其中之一。
可当下既说不得也做不得,只好闷闷地扣住她的手腕往自己臂弯里带,辛酒里挣扎了一下,也不再推拒。
站在楼上望去,下面觥筹交错,酒杯相碰的声音隐在一片谈笑中。
宫惜之携着她往下走,突然又靠在她耳畔低沉道:“你最好记住,是谁都无所谓,倘若是宫惜在……”
他话未说完,又顿住,宽阔的手掌不知何时扶上了她的腰,正暗暗加重力道,脸上偏偏还装作极恩爱的模样,向她私语道:“认真一点,别走神,可以吗?” 
最后几个字咬字极重。
辛酒里眸光微闪,转而嫣然一笑,“我只是在想会不会又出现一个白微澜。”
她不过是随口胡诌,宫惜之却又将她揽近了几分,嘴角一丝漫不经心的笑意,“你现在倒是多心,刚刚也没见你多瞧她几眼。”
外人看来,他们正甜蜜浓稠。
辛酒里却不寒而栗,她方才等在二楼时,已经将整个场面看的清楚,那位假冒的白小姐表上看来毫无破绽,但每回注视着宫惜之的的目光似乎太过热切,白微澜理当没有见过宫惜之,可直觉上来讲,这位小姐对他却极为熟悉和了解。
加上宫惜之的神色和语气,显然已经笃定她不是白微澜。
为什么他又让方谏特地去通知白微澜的到来,营造一种一触即发的紧张感,是怕她临阵退缩还是要激发她的应变能力?
不管是何种,他就是背后那个操控手,等着别人一步一步走进他布下的陷阱里面。
她思绪纷乱,一颗心空空荡荡的吊着,总觉得很不安。
转眼间,手中多了一杯澄黄色的洋酒,宫惜之正瞧着她询问,“会喝吗?”
她扫了一眼热情的宾客,无声地摇摇头。
“那就装装样子,”他兀自饮了一口,目光笔直而尖锐,“这不是你擅长的么?”
辛酒里默然不语,任由他拉着前行。
宾客大都很客气,但杯中的酒还是浅了下去,望着那一波波迎面而来的酒杯,她突然觉得有些力不从心。
宫惜之正依次给她介绍着上海滩大有名望的人物,她含蓄地点点头,记忆里那些资料还很深刻,便随意说上两句,那些人又眉开眼笑着帮她添了酒。
她颇为无奈地看了眼宫惜之,他正盯着她,眸光很亮,可转瞬又消失的干干净净。
宫惜之替她挡了不少酒,不知道是不是喝的多了,每次驻足在她脸上的目光有些沉滞,后来走路也几乎是靠着她,身上那股淡淡的松香味幽幽地散开来。
她本以为他酒量浅,便轻轻道了句,“你少喝点,再喝就醉了。”
宫惜之呆呆地站住,猛地将全身重量都靠在她肩头,辛酒里推着他,气恼地巡视别处,想找方谏过来帮忙。
目光触及一双灰瞳,光影下,他的轮廓朦胧,嘴角却微微上挑,带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辛酒里急忙收了目光,又见宫惜之匪夷所思的一笑,不以为然道:“没听说过逢场作戏么?我醉的越快他们越不敢灌我。”
看着他顿时清明的双眸,辛酒里后退了一步,不管他是真醉还是装醉,她都不想探究。
她借口要去洗手间,宫惜之差了一名女佣带路,走到拐角处时瞥见一个黝黑高壮的身影,那人行动迅捷,转眼就不见踪影。
这边窗口望出去,庭院里还有好些个碧眼金发的外国人,他们正用法语交谈着,神色轻松,表情生动。
辛酒里正欲转身回去,迎面撞见一个儒雅的男子,他有礼地朝她微微一笑,身后便跟着蹿进来一个小巧的身影。
宫惜欢看见辛酒里,有些尴尬地吐吐舌头,又指指旁边的男子,呐呐道:“大嫂……我找叶先生。”
辛酒里被她这一声叫的有些脸红,便微笑着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这边锦葵正和杜老爷子相谈甚欢,宫夫人也在一帮太太小姐中吃菜聊天,柔柔的音乐声突然响起,两两成对的年轻男女便一齐走向旁边缤纷的舞池。
辛酒里被人一推,冷不防的撞上宫惜之的胸膛,转头正见锦葵拉着杜老爷子也往舞池里走,媚眼如丝,娇柔的身姿轻如飞燕。
而她,就像一只还未展翅的蝶,被一座大山挡住了前方的绿草鲜花,只待展翅横亘飞跃。
“资料你倒是背得熟,锦葵的本事看来没学到多少。”宫惜之一边奚落她,一边不耐的向她伸出手。
他的舞步很缓,有种柔柔的优雅,与宫惜在的热情融入不同。
想到宫惜在,她不自觉地错了几拍,差点踩上他的脚,宫惜之皱了皱眉,突然又将她推了出去,辛酒里还没反应过来,又被人接住。
搭背上的手很凉,她不知从哪里听过,手凉的人脾气不好。
这双浅灰色的眼睛很熟悉,精雕似的面容毫无表情,辛酒里盯了很久,直到他突然露出一丝邪气的笑容,又将她推给了旁人。
这回是杜岳笙,锦葵朝她递了个眼神,她微微笑着,杜老爷子很会跳舞,腰板挺着老直,整张脸散发出神采。
他突然“哎哟”了一声,辛酒里一惊,老爷子摆摆手,道:“老了老了,这腰吃不消了。”
她抬目看向锦葵,撞见那双灰瞳正眯着看她。
宫惜之沉默地走来,又吩咐了几人,先行将老爷子送回去。
辛酒里扶着老人家,目含歉意道:“对不起,是我没跳好,扫了您的兴。”
杜岳笙装模作样地哼了两声,拍拍她的肩膀,“你知道就好,下回多练习几次,跟惜之一起来看看我。”
她哭笑不得,应了声好。
杜岳笙又将一个扳指塞到她手里,“诺,贺礼。”
她正欲推拒,老爷子脸一板,喝道:“我送的礼物,有谁敢不收!”
她犹豫着仍是推了回去,宫惜之在旁淡声道:“收下吧。”
辛酒里望着那个渐行渐远的苍老背影,手中的扳指还留着余温。或许,他不过是一位孤独的别扭老人,只是选择了用凌厉的瞳孔遮掩一生苍白的梦。
一个渴望温暖呵护的梦。
杜岳笙前脚踏出大门,舞池里便一阵惊呼,有人直挺挺地倒了下来,后背赫然插着一把尖刀。
这样的刀餐桌上随处可见,可四周那么多双眼睛,竟然没一个人发现有可疑人物,还有那些站岗的警哨,一个个都瞎了吗?
宫惜之怒不可遏,冷着双目,挥了挥手,“抬出去。”
辛酒里仍是定在门口,双手紧握成拳,目光随着那具尸体渐渐溃散,仿佛忆起了遥远的过去。
被杀的是西昂丝织的冯老板,他向来为人严谨,处事低调,家中也无妻儿,应该没有宿敌要置他于死地。
发生了这种事情,宾客再怎么镇定也无心喝酒跳舞,方谏宣布散宴。
宫夫人捂着胸口,想来吓得不轻,宫惜欢扶着她与其他客人一道往外走。
人流涌过来,有人将她往后拉了一把,再转身却空无一人,只是手上还有凉凉的触感。
她望向庭院的出口,又看见那个黝黑的男人,他正搓着双手,朝着一帮小姐太太点头哈腰,笑着露出半颗缺了的牙。
14、第十四章 太太 
当夜,行李已经被送回了宫家大宅,辛酒里同宫夫人同坐一辆车子回去,宫家老宅是传统的旧式别院,假山水榭,有点苏州园林的味道。
后来经过翻新,四周扩建了两倍,只保留了部分红墙黛瓦的主屋,车子从前门开进去,除了几棵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榆树,皆是西式的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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