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面红妆》第78章


那药带着浓烈的腥味,殷红地显出了一大片。
医生检查后说他是气火攻心,只要少动些怒气,修养些时日,便会痊愈。
他乏力地躺在与她共眠的床上,那丝织被子里似乎还留有她的余温,那鸳鸯戏水的枕头上似乎还沾着她的泪痕,那白色的轻纱帐幔无时无刻不倒映出她的身影,她这是在惩罚他。
影片开拍不过三五日,柔箬的勤加苦练得到了大家的认可。这片子寻的大多是三流演员配戏,对于女主角的来头,大家并未深究,只觉她应该是常于深闺的小姐,闲来无聊,领着丫环出来见见世面,收工后便乘着接她的轿车回了家中。
这一日,开拍现场,有人竟捧了大束蓝玫瑰送到柔箬面前,她吃惊地问来人:“是送我的吗?我叫张柔箬。”
送花之人恭敬地点了头:“客人指名说是送给《乱世佳人》剧组的张柔箬小姐。”
是送给她的,她顿时喜颜悦色,说不出话来。
剧组的人纷纷露出羡慕的目光,但就这玫瑰的花枝来讲,九十九朵,寓意着长长久久,再谈及花的色泽,蓝色,这在全国只有江城的一缕红花店独有,据说是从国外空运至此,一月只买一次。谁愿意花那么大手笔送人?看来,导演口中的富家人想讨好她,确实不假。
她倒是不懂这些,只觉得有人送花,送别人口中如此贵重的礼物,那种心境像是飘浮到了九天之外,做了一场不切实际的美梦。她不是被人打骂折磨的青楼丫头,她是电影中的明星,她也可以像明星一样闪烁耀目。
当春瑕抱着玫瑰出现在客厅时,张晋良随口问了一句:“有人送花。”
那随便的口气似乎冷淡中流露出不悦,她怎么忘记了,她是他的,不能接受别人的馈赠,忙慌乱地对春瑕说:“把它扔了!”可眼睁睁瞧着那蓝色消失在门帘,又不知道是何滋味,只觉内心一阵阵不舍地疼痛。
他翻读报纸,沉浸其中,未拿正眼看她。她唯唯诺诺地坐到他身边,纤长的手指妖娆地穿过睡衣,如游蛇般摸索到他冰凉的身子:“晋良,下次,我不会了。”
他揽过她柔媚的肩:“傻丫头!”
他来烟柳巷之前,客人言谈中不断出现过他的名字,夸他玉树临风,品貌不凡,感慨他英年早逝,命运多桀,却不想有一天他真出现在她面前,从一大堆丰盈窈窕的姐妹中,毫不犹豫地挑出了她,当天晚上,他痴痴迷迷地重复着“你是我的,我永远不会放开你”,她本是悬着心地害怕,可听了那一句,她变成了他卑躬屈膝的奴婢。
可这送花之人第二天又送来了九十九朵粉红玫瑰,她面露难色,婉言拒绝,说自己已经收过了,这些还是送其他人。
送花之人笑着说:“客人指明说必须送到张小姐手上。”
她只好应承说:“那这花儿,你还是拿回去卖,就当是送我了。”
送花之人又是不依:“那客人是我们不敢得罪的主儿,如果他知道了,定会打断小子们的腿。”
她难以置信地“啊”了一声,她始终比别人后进了些,若是一般的人接到鲜花,先是看哪位人士赠送的,她却是捧着鲜花暗喜,现在,外人提及,她才意识到,应该问问此人姓甚名谁:“那个客人是谁啊?”
送花之人拨浪鼓似的摇头:“他不愿透露姓名。”
“他好看吗?”她习惯性问道,巷子里的姑娘们都愿意接待那些潇洒俊逸的角色,遇上又老又丑的角,只能干认倒霉。
送花之人愣了愣,随之点头道:“是我见过最最仪表不凡的人了,不止是好看。”
“嗯?”难道这世上还有和晋良相差无几的人?她收下花道了谢。
一连二十多天,那送花之人定时出现在拍摄场地,捧着不同种类的玫瑰,递到她的手上,她暗暗发誓,若是明日还能收到玫瑰,她便随他去店子,守株待兔地候在那里,瞧瞧那人到底是何面目。可是第二天,她穿上漂亮的丝纱裙,准备妥当时,送花之人竟然未来。第三天,第四天,她心情烦躁急了,记不住背诵熟悉的台词,无精打采地揪起瓶子里枯萎的玫瑰,她仿佛是种了花毒,萎靡不振地等待着什么。回了家,她又必须装出一幅笑脸迎合着他,她的些许不悦能影响他的食欲心情。
梦里不知身是客(4)
晋良这段时日早出晚归甚少在家,深夜,烂醉如泥地被秦安搀着不知身在何处,只是见了她,嘴角罕见的微笑比起常日多了数倍,虽说是醉酒,揽着她腰的手却是强悍无比。
“晋良,你醉了,我去拿热毛巾来。”
他敞开宽大的胸襟,仰面长笑:“我知道你是假意讨好我,根本不是爱我。”
她不理解什么是爱,她只是莫名地担心他,他不再的时刻,会如坐针毯坐寝食难安地牵肠挂肚。她亦不懂如何去表达,她只明白,在这寒夜里脱了衣服,不惹尘事,彻彻底底地服侍他,像家畜般哀求:“我是你驯养的。”
雪消停了四五日,又继续飘落下来。
她早先出门时身上只有一件配戏的旗袍,外套了米色的呢子大衣,春瑕被晋良指派着办事,未随她来拍摄现场,而秦安也是提前打过招呼,下午不会接她回去,她只能在这天寒地冻里一个人蹒跚回家。
剧组的人瞧了她在外等车,忙要送她一程,是个花心的三流演员,私下里常爱吹嘘显摆,与常去烟柳巷没钱的阔少简直如出一辙。
她拒绝道:“有人接我,你先走吧!”
三流演员识破了她的谎话:“今儿,春瑕没来,你不是说司机也不会来了吗?”
“噢,他……”
她吞吞吐吐找不到借口时,一辆气派的轿车翩然而至,停靠在她的面前,前排司机捧出九十九朵红色玫瑰,她微微一惊,仿佛又嗅到了各色玫瑰的香气。剧组的人小声非议过,为何那人送来的玫瑰没有红色,她不解,他们说,红色代表爱慕。现在这姗姗而来的红色瞬间让她春心荡漾,忍不住探身看了后排之人,他隐藏于黑帘之后,那高扬的下颚格外突出,带着一股子英气搅得她蠢蠢欲动。
司机恭敬地开了后车门,她优雅地对三流演员挥手道别上了车。
车内是柠檬的清香,他的坐姿高傲优雅又气宇轩昂,身上的大衣是上好的羊毛料子,她假意嗅着玫瑰,等待着他的问话。
空气却是沉默的。
她似乎等不及了,想问问他是谁?想知道他为何送她玫瑰,想告诉他,她已经有了男人,跟他是不可能的。可撩起眼帘看到镜子中那双深邃的眼睛,她惊讶地怯步了,那眼神正冷冽地打量她,好像一不留神已被他偷窥的精光。
“你好,我叫张柔箬。”她低下了头,喏喏地说。
“我知道。”他声音温柔中显出的不是自信,是失落。
她找不出话来:“下次不要送我玫瑰了……”
他淡淡地问:“你不喜欢?”
她抬起下颚,撞上他真实的眼神,心忽地怦怦直跳,他真的不止是好看,也不止是送花人口中的仪表不凡,她只是感到完全被他的气息*,压住了她的身子,压住了她的呼吸,她紧张得浑身燃烧起来:“不是,是太多了”
他忽地笑了,嘴角边淡雅的弧线没有半分嘲笑和轻佻,他尊重她:“那你喜欢什么?”
以为他会客套地像其他凡俗之人说两句,“为了你,这些是小意思”,不想他只是反问自己喜欢什么,他是再告诉她,只要是她喜欢的,他会毫不吝啬地送她吗?
路过人烟罕迹的珠宝店,她惊鸿一瞥,顿时被璀璨的黄金色迷住了,他朗声下令“停车”,司机唯唯诺诺开了车门,她又是讶异地凝望着他,他说:“送你一条链子吧!”
不是金黄,是银白的色泽,月亮星星吊坠,每一颗星星上又镶嵌了亮晶晶的白钻,很是夺目。
小姐夸他:“这是镇店之宝,全世界独一无二的设计,价值不菲,先生真有眼光。”
他一言不发,司机老实地掏出支票,开了单子,数字后面的几个圈圈顿时耀花了她的眼。
没有借此机会对她大献殷勤,没有索要电话号码,更没有言明替她戴上链子对她动手动脚,他仅仅是递到她芊芊玉手里,说:“很晚了,该送她回家。”
他亦没给她离别的吻,在府邸不远处停了车,悄然离去。
她怔住了,把那首饰盒子藏进了外衣口袋,缓缓按了门铃,寂静的客厅寻不到晋良的影子。丫头说:“少爷有事外出。”她“噢”了一声,全然没有胃口,上楼沐浴时撒了春瑕准备的薰衣草香料。春瑕说:“他喜欢这个味道。”是啊!因为他喜欢而不是她喜欢。
他又是醉得不省人事,她为他宽衣解带,松他衣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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