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再许芳华》第996章


倘若再能牵制住苏荇,卫国公府只要不出面劝服京卫,那些指挥也只好遵奉圣令。
情势到了这般地步,舆论名义什么的只有暂时靠边,先拼拳头才最要紧,如果不能攻入皇城制服太皇太后,一切都是空谈。
而当皇城之外杀声震天时,慈安宫花苑的偏殿里却相当宁静。
旖景自打入宫,完全没有用武之地,她倒想要跟着大长公主见识一下真正的战场拼杀,话还没出口,就被大长公主看出端倪,一巴掌扇在肩膀上:“乖乖地,留在宫里和辰丫头做伴,照顾好孩子们,少跟我添乱,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只有拖我后腿。”
好吧,旖景承认祖母的话十分真理。
旖辰倒没有半点紧张,旖景却多少坐立难安,隔不多久就让阿明去找卫昭打听战况,在她身边,欣安与晓晓两个丫头玩得十分尽兴,姐妹俩时不时地就搂在一起,亲得彼此都是一脸口水印,和丫头们相比,顺哥儿就显得分外稳重,执着毛笔认认真真地描帖,对两妹子的嬉戏充耳不闻。
旖景早知虞沨的详细布署,倘若西安门肃清,他便要出城劝服京卫,因此才坐立难安。
外面兵荒马乱,谁也不敢担保不会出现意外。
可要奠定胜局,虞沨此行却是势不可免。
这种完全无能为力消极等待的状态让旖景焦灼不已,就连晓晓扑在旖辰怀里固执己见地称呼“姑母”的错误她都无睱纠正,旖辰完全被晓晓的笑颜征服,居然也没有纠正小丫头的谬误。
倒是顺哥儿,好容易描完字帖,自己看着还算满意,拿去给旖辰评价,听见晓晓的话,笑着指正:“晓晓乖,不能称呼姑母,应当唤伯母,或者是姨母。”
晓晓起初没留意顺哥儿,这时才正眼打量,看了十余息,咧开嘴角欢笑两声,眼睛又成了月牙,扑上去,两手刚好扯着顺哥儿的腰带:“小叔父。”
顺哥儿:……
旖辰被逗得险些捧腹,这才纠正道:“这是哥哥,要称阿兄,可不能称叔父。”
小丫头的意识里,没有经爹爹娘亲特别提示的,好看的郎君都是叔父,漂亮的娘子全是姑母,眼看顺哥儿比她高不了多少,便无师自通的称作小叔父了。
可晓晓的长处就是“知错能改”,被这一提示,立即改口,扯着顺哥儿摇来晃去一口一声“阿兄”,喊得那叫一个喜庆。
旖辰更乐了,指着自己:“晓晓记得怎么唤我?”
晓晓忽闪着眼睛,一声“姑母”已在嘴边,蓦然醒悟刚才被阿兄纠正,咬着嘴唇想了一想,才犹豫着喊了一声:“伯姨?”
这下连一贯“老成”的顺哥儿都捧腹了,往旖辰怀里一倒,肩膀直抽。
旖景却在这时站起身来,注意力始终在屋外动静的她,听见暖阁外依稀传来虞沨与阿明对话。
推开门,果然看见虞沨一身紫蟒圆领箭袖长袍,鸦青长披领口的灰锋衬得玉面净透,大病一场,面颊轮廊更显锋朗,看过来的目光仍旧清澈深遂,笑意里透着隐而不露的坚定。
阿明才想入内通禀,瞧见旖景已经闻声而出,知趣一福,一直退去了游廊转角。
“西安门已经肃清,我要立即出城。”他说话时,已经伸手,感受着她的体温从掌心暖暖透出。
旖景深深吸一口气。
刚才她还在异想天开,能不能说服他允准,打扮成亲兵陪他一同面对接下来的艰险,可直到这时,她知道自己不能任性,不能让他分心担忧。
“我送你出西华门。”只是坚持说道。
虞沨轻抚妻子整齐的发鬓,微微一笑:“好。”
西华门外,一池清波浩渺,这里是皇城西苑,正值菊黄余艳、梅红初绽,本是风景秀丽,此刻并不宽敞的一面空地却列满银甲护卫,手中长戈,锋芒烁烁,俨然肃杀。
紧扣的指掌不得不松开了。
旖景抬手替虞沨整理锋领,刚才一路沉默,这时仍然不知应当说什么好。
“我答应过你的话,从来未曾食言,这回也是。”虞沨看牢妻子的眼眸,轻轻一笑:“我会安然无事地回来。”
“我相信。”旖景也是轻轻一笑:“我就在这等你回来。”
她看他翻身上马,阳光洒在长披,终于是在转角处回头。
他看见她站在朱门之前,一直仰着面颊。
西安门,苏荇已经列队齐整,八千逆勇死伤过半,剩余皆跪地称降,此时已被五花大绑,膝下,是未曾干涸的血迹,昭示着不久前的血战是多么惊心动魄。
这里,听不见平安门前的刀剑相击,只隐隐闻得一声炮轰,似乎风里便有硝烟的味道。
大道上的死尸已经被清空,却也只来得及堆叠在路旁,马蹄踏血前行,浩浩荡荡万余京卫仰面看向当头一骑,紫蟒乌披,金冠束发,马上男子身形瘦弱可那贵胄风采依然灼灼逼人,虽不似出鞘利剑锋芒毕露,但面对血流成河尸横两侧却云淡风清,不自觉就让人踏实心安,仿佛前途在无风险,而是一路平坦。
可不少人心里都清楚,城外与诸部京卫的这场谈判才是胜负关键,西安门之胜远远不足让人称庆。
“近京十二卫之族中亲长已经押后,臣已遵令遣使递讯,请十二卫指使集中西山营前。”苏荇策马向前,对虞沨轻声禀报。
高祖令剑出鞘,被弱质彬彬的男子举在手中,气势却半分不减,让一众京卫只觉心潮澎湃。
“孤遵奉懿旨,持高祖剑授令近京十二卫逮捕罪逆,今日逼宫之举,实为天子意欲夺权!”虞沨朗声说道,这时,太皇太后决意已定,皇室再不需要那张遮羞布,也是因为这一行极有可能与天子当面对峙,若只称是黄陶谋逆,当天子出面“澄清”,又再会引人心动摇。
“当今天子并非奉先帝遗命登位,而是构诏篡权,太皇太后已经察得实据,逆帝因惧罪惊罚穷途末路,才欲行大逆弑上之罪,依律当废位待决,京卫诸将乃皇室忠勇,太皇太后奉先帝笔诏临朝监政,足以号令军臣百官,众将官亲卫听令!”三尺寒锋直指渐西金乌,金鞍上天潢贵胄氅披飞扬,温文尔雅随那清越顿挫的语音转而意气风发。
万人称诺,铁膝跪地,声势更是直震苍穹。
“随孤出城往西山营,但有京卫将官胆敢违令,令剑所指,诛而不赦,待肃清罪逆,皇室定对忠勇之士论功行赏,得立功勋者,为君国之荣,光耀列祖,享安国定邦之功!”
随这誓师之言一顿,由苏荇、蔡振为首,率先抵拳击胸:“誓不辱命,为君国效忠!”
“誓不辱命,为君国效忠!”万众齐声,三呼才竭,铁甲肃立,将官登鞍,而兵勇步后,浩浩行往西城。
君国,国仍旧还是大隆,可是在这万余将士眼中,君已经不是汤泉宫那位了。
☆、第七百七十六章 黄恪被掳,董音受逼
就在西直门外田郊一处民居,依稀可闻万军途经之势,前头一进的院子里,横七竖八倒卧着近二十个家丁,个个灰头土脸,麻绳缠臂,没有咬牙切齿的愤慨,脸上都带着不明所以的惊惧。
他们都是黄陶府中私仆,任务不过是看家,却被“强徒”破门制服。
唯一幸免于难者当然就是李氏,这时她刚刚用瓢冷水泼醒了江氏,出于人道,还是在楚王府几个婆子的帮助下替江氏换下了湿衣。
江氏早已经被确诊为癔症,连人都认不出来,这时躺在床上撒泼,也不知是在骂谁,婆子们好容易才把干衣替她套在身上,一个脸上还挨了一爪子,长长三道伤痕,跺着脚说道:“这样不成,得捆上手脚。”
而古秋月与张明河正在院子里,听王府亲兵禀话:“王爷已经出城,早前才经过此处,是赶往西山营,城里已经乱成一锅粥,八门皆闭,咱们只能通过西直门出入,黄陶已经失利,带去逼宫的万余兵勇折了大半,但他却安然脱身,不知去了哪处……属下打听得,黄悝似乎正带兵袭击卫国公府,不过苏世子早有安排,看情形,一时难以得手。”
张明河这时已听古秋月说了个大概,分析道:“黄陶必然是出城与天子汇合,说不定是要与楚王殿下对峙,咱们若把黄陶妻儿送去给殿下为质,也许会有奇效。”
也不怪张明河想得简单,他本不预料猝不及防竟然会有此大乱,对黄陶更不怎么了解,只想着黄陶既然预先安置家眷,应当会有所顾及。
古秋月却不以为然:“你有所不知,黄陶这人虽还顾家,不过当初为图势,竟咬牙把他的长子送人为质,全不顾死活,可见大局当前,黄陶分得清轻重,再用妻儿威胁势必无效,我想着,还不如把这几个带去城内,要胁黄悝住手。”
毕竟,江氏是黄悝生母。
礼法在上,父母之孝,兄弟之义,尊卑有序,才是束缚。
世道如此,比如黄陶就算不顾妻儿,但父为子纲,夫为妻纲,他是尊者,可不受礼法遣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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