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年惊蛰》第19章


长长的廊道,高高的廊壁上皆绘着无量寿佛像。正中央摆放着一座金色的大佛,佛像披着绛红色的袈裟,半阖眼眸,像是这世间唯一的活佛,俯瞰着尘世,普度着众生。
“那是谁?”陆惊鸿看着眼前的佛像,和中国古代传统的那些截然不同。
丰崎深深看了佛像一眼,说道:“我又不是西藏人,问我做什么?”
陆惊鸿一听,尴尬与想要摔桌子走人的情绪油然而生。
好在一旁和善的僧侣正在添香,听见后笑呵呵地答道:“那是第六世□□喇嘛。”
照庙里的僧侣所说,藏丘寺修建于六世□□圆寂后不久,离现在已有两百三十多年的历史了。因为起初就只建造了这一尊金活佛像,后来百年,寺庙都极为清贫,便只有仓央嘉措这一尊佛像。
陆惊鸿多少也听染过仓央嘉措的传说,不过至今,他成为□□的一生到底是如何的,也无人了解,无人清楚。
身处在佛与情的轮回里,写着蛊惑了万千世人的凄美情诗。但他的一生,都弥漫着一种遗世的孤独。
最后,两人兜兜转转,还是随着十来个登上山的藏原牧民,踏着山路间的积雪,来到了藏丘寺的后山。
四周皆是覆了霜雪的竹子,空地中间修筑了一个长达五六米的石台,端部放置了一尊半人高的佛像。那就是用来实行天葬仪式的地方,天葬台。
不过,现在天葬台上已经放好了一具僵硬的尸体,好在是冬天,没有什么蚊虫,尸体也还未生出尸斑。前来观望的人,除了藏丘寺的几位僧侣,便是山下村子里的牧民。算来,寒冷的空地上也熙熙攘攘地站了二十多个人,有老有少,但眼中所蕴含的虔诚是一样的。
起初他们看见的那位天葬师此时身披着绛红色的袈裟,虔诚地焚香跪拜在佛前,闭眼合掌,嘴中念诵着:“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弥唎都婆毗,阿弥唎哆……”
年轻的天葬师念着往生咒,以此超度亡灵。
“ ……伽弥腻,伽伽那。” 他就这样跪着念诵了二十一遍,才睁眼站起身来。
接下来便是煨桑祭神,旁边两个强壮的牧民拖来两捆干枯的松柏枝,用火点燃,袅袅的桑烟有着一股清香舒适的味道。
这时,一只大鸟从远处飞旋而来,桑烟袅袅升起,它就那样盘旋在烟雾的上空。
丰崎听见大鸟的嘶鸣声,眸光一凛,下意识地将陆惊鸿护在了身后。
陆惊鸿察觉到他突然间的动作,望着天空的脖子一僵,问道:“那是什么鸟?”
“鹫鹰,吞食尸骨的圣鸟。”他浅声回答。
陆惊鸿一听立刻笑出声,嫌弃着推开他:“那你这是干嘛,我又不是尸体,还怕那玩意儿?”
丰崎扫他一眼,到底还是淡定下来了。
接下来天葬师开始有序地处理尸体。将尸体一一肢解,然后剥离肉骨,骨头则用石块捣碎,拌以糌粑,糌粑是用青稞麦炒熟后磨成面加上酥油茶或青稞酒拌合,捏团儿的西藏主食之一。肉被切成小块放置一旁,另一边放着骨头。
然后拿出了一个银色的口哨,用哨声呼来盘旋在桑烟上空的鹫鹰。
鹫鹰一听这暗示性的哨声,果然飞快地直冲下来,停在天葬台上。天葬师接着便按骨,肉顺序分别喂食。
渐渐的,尸体被鹫鹰分食净尽。
天葬师再次吹起口哨,示意鹫鹰可以飞走了。可这次哨声响了数十次,鹫鹰都立在天葬台上,爪子边上是尸体的残渣,血渍。
“怎么回事……”
“它怎么不飞走啊……”
一直静静观看天葬仪式的藏族子民们开始疑惑地窃窃私语,都不清楚今日这鹫鹰是为何与往常不同。
忽然,鹫鹰好像感应到了什么似的,对空长长的嘶鸣一声,猛地朝陆惊鸿和丰崎展翅飞扑过来。
丰崎灵敏地拉过陆惊鸿的手,然后自己背身过去,鹫鹰锋利的爪子“嘶”地抓破自己的后背,他忍不住闷哼一声。
陆惊鸿吓得准备抬手扶住他,谁知他又立刻转身,弯腰迅速拔出藏在靴子里的枪,一枪击中鹫鹰的胸膛。
鹫鹰哀鸣了两声,扑腾着翅膀倒在了地上。
周围的村民和僧侣们看着这一突发事件,都万分惊恐。小孩子更是被枪声吓得不敢吭声,躲着父母的怀里瑟瑟发抖。
陆惊鸿这才意识到似乎丰崎早有预感这一幕的发生,正想问个究竟,他却先开了口:“它的嗅觉很灵敏,你的伤口还未痊愈,它定是闻到了你的血腥味,才飞过来的。”
陆惊鸿低声苦笑,他都已经快没命了,居然还有玩意儿想喝他的血。看来这西藏大漠,也并非自己所想的那么安宁。
“这,这可怎么办啊……”住持拄着个竹杖踱步到他们面前,看着地上鹫鹰的尸体,不住的悔恼道。
“你们是何人?可知你刚刚杀死的是什么?!”天葬师起初平淡的脸上已有一丝怒气,对丰崎质问道。
丰崎后背的藏袍已被抓破,渗出几道血迹,抬眼冷笑道:“呵,不过是吞食尸体的一只鸟,你没看见它意欲袭人吗?”
“荒唐!如果不是你来历不明,身上携带枪械,它怎会袭击你?”天葬师怒着反驳。
“你这个人真是不讲理。”陆惊鸿扶住受伤的丰崎,说道,“你们所谓的天鸟伤了人就是不对,我们出于防卫才开枪射击它的。难道在你们这些人的眼里,一只鸟还抵不过我们这两条人命?”
天葬师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丰崎再次缓缓开口:“你们应该庆幸他未受伤分毫,否则……”他顿了顿,双眼微冷,“我可能射杀的不只是这只鸟。”
众人吓得一愣,也皆看不懂他眼底的感情,只以为是情深义重的两友人罢了。
他负着伤,执起陆惊鸿的手转身踏雪离去。
“呃,这是要去哪儿?”陆惊鸿发现他正带着他往山下走,却不是回寺庙的路。
“回去。”丰崎闷着声答道。
“回……回哪儿?”陆惊鸿疑惑。
“四川,蓉城。”他继续答道。
陆惊鸿这才静下心来,他果然还是要带自己回蓉城。只是不知这一回,接下来的日子,是不是就安宁不得了。
他们下了山,陆惊鸿便在一家农户里给丰崎包扎了下伤口,讨了件旧藏袍给他换上。
临走时,丰崎将手中的枪递给和蔼善良的妇女,看了眼她颤抖的身子,轻声问道:“这把枪,值多少钱?”
妇女开始犹豫着不敢接,后来想着这把枪拿来给丈夫打猎也确有好处。然后看这两人也着实缺钱,便好心地估摸着给他们凑够了路费,收下了那把枪。
第17章 第十七章
他们检了票,上了火车。
毕竟此去刚刚战乱不久的四川,所以车上的乘客不多。但头等车厢和三等车厢却也坐了个半满,两人按着座位号坐在了乘客极为稀疏的二等车厢。
“你这一路,好像卖出去了不少东西。”陆惊鸿坐在丰崎的右手边,紧挨着窗户,忍不住问道,“你上次给那个车夫的血色的琥珀链子,什么个来头?”
“姑父留给我的,但如今也无用了,不过是换种方式让它回归这藏原大地罢了。”丰崎说罢又看着他好奇的样子,微皱着眉道,“难道你喜欢,为什么不早说?”
他连忙解释说:“我对首饰什么的不感兴趣,只是猜测它的来历一定非同而已。”顿了顿,想到什么,又担心着道,“不过你将枪卖出去了,如果我们回去的途中遇到危险怎么办?”
丰崎淡淡地反问道:“你有仇家吗?”
“没有……吧,好像。”他认真答道。并在心里接了句,我是担心你的仇家找上来啊!
“既然如此,就不要胡思乱想。如果真有什么危险,你应该跑得比我快才对。”
“你这话什么意思……”
“难道不是吗?”丰崎向他忽的凑近,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受了伤,到时候自然只能垫后了。”
陆惊鸿一听,难得的黑了脸。
丰崎看他不高兴的样子,弯着唇角,抬手一下摘掉他常年带着的帽子,轻轻一扯墨色的发带,一头长发飘落下来。
这样一看,果然有……
“喂。”陆惊鸿惊叫着抢回帽子,略显紧张地望望四周,好在乘客少,周围并无人注意到他们俩。
丰崎伸手扣住他的拿着帽子的手,轻声笑道:“担心什么,长发的你,很好看。”
而且,他害怕今日以后,再也看不到了……
虽然丰崎深情款款地说着他长发的样子很好看,陆惊鸿内心也闪过一丝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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