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表哥》第29章


“这个发型很适合你。”晏尚覃说,“你的脸型很漂亮。”
“像流浪艺人吧?等开学了再去剪短。”何肆也不自觉地摸了摸头发。
“像搞艺术的少爷。”晏尚覃笑道。
接下来又闲聊了几句,彼此便再度陷入沉寂。夜已深,再加上何肆实在是困倦得不得了,脑袋里乱糟糟的,周围寂静的时候甚至能感受到耳边有个嗡嗡的声音挥之不去,他打了个哈欠,很自然地将头侧靠在晏尚覃的肩上。
这时一道车灯的光芒迅速淌过,晏尚覃低下头,看见何肆双眸紧闭,薄薄的眼皮在光线下微微颤抖,就像是……
光线飞快掠过,车内重归一片自然的幽暗。
到达北站,晏尚覃把何肆叫醒。他好像真的睡熟了,醒时还面无表情的哼哼了一会儿,晏尚覃道:“好了,你送我到车站了,快回去休息吧。”何肆闻言便一下子清醒,抿着嘴摇摇头,下车去拿行李箱。
他发觉自己渐渐能看出来路上谁是gay了。以前他对此毫无意识,现在却能很敏锐地察觉到空气里那些忽然凝固的可疑成分。车站人不多,离他们不远处就有三个年轻男子,应该也是来送人的,那一对同性情侣挨得很近,正在跟朋友挥手告别。
“哥,你看那一对。”何肆说。
晏尚覃刚拿了票,有些不知所措。
何肆扯了扯晏尚覃的衣角,提醒他看那一对情侣。
“那边那一对,他们也是。”
“是什么?”
何肆低声说:“和我们一样。”
晏尚覃连忙收回目光,“别到处乱看……哪有那么多同性恋。”
“那倒也是。”何肆笑着说,“可能他们只是兄弟。”
何肆依旧没什么表情,可能是真的倦了,他又打了个哈欠,推了推晏尚覃:
“去候车室吧,没时间了。”
“嗯。”
“回到校区都凌晨了吧?注意安全。”
“好,你回去吧。”晏尚覃说。
何肆把手插在外套口袋里,微微偏头,朝晏尚覃笑,很随性的样子。
他伸出手,小幅度挥了挥,几缕碎发荡漾在脸庞附近,晏尚覃看着他眯起眼睛,只是看着他,简单的一瞬间,他便觉得整个空旷而嘈杂的车站都静了下来,视线范围以内唯有那个穿着宽大外套的少年,微笑着向他招手。
“再见。”晏尚覃握紧了行李手柄,声音嘶哑。
“再见。”何肆说。
晏尚覃离开后,何肆看了看手机,这个时间已经没有地铁了,只能打车回去。他走到车站外,晚上还是有些冷,裹在外套里的身体不由得瑟缩了起来。
他从口袋掏出烟,拣一根含进嘴里,烟嘴的尼古丁味道沾染了唇瓣,他将烟夹在手里,伸出舌头舔了舔那股奇异的香味。
“要火吗?”
原本坐在花坛边抽烟的人,忽然向他走来,并且很有礼貌的递上了打火机。
是刚才在车站送人的同志情侣。何肆本来没想抽,只想闻一闻香烟的味道,见到是他们,亲切感油然而生,他接过打火机,清脆的声音响起,橙色的火舌贪婪地舔舐烟头,褐色的烟草成团燃烧升腾出灰白色的烟雾。
“哇,是混合烟吗?”情侣中的一个男孩笑道,“光是闻到烟味都觉得怪怪的。”
何肆低头看了看烟盒,“SOBRA……”
“是混合烟,这牌子不太好买。”
那男孩一笑便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显得非常阳光。姜黄色的卫衣,牛仔裤,还戴了耳钉,在夜里熠熠闪光。
另一个男孩个头差不多,肤色较深,眼睛大而有神,七分裤下面露出一截线条紧绷的踝骨。
虽然对方看起来很友好,被他们这样盯着看,何肆仍然有些发憷。
“好可爱。”戴耳钉的男孩轻声说。
另一个立即接口:“我说了吧?小小一只的……之前聚会你又不去,叫你看你还不看。”
见何肆面露惊慌的神色,他们对视,哈哈大笑,开始做自我介绍。
“你是何肆吧?我们是隋歉的同学,表演系二年级,叫我阿泽。”戴耳钉的男孩笑道,“他叫唐尧,我男朋友。”
怪不得他们说话咬字特别清楚,看人的眼神也很明亮。之前在聚会上何肆没有认清每个人的名字和脸,人比较多,而且其中大部分都是关系很熟的,对于新面孔一般打个招呼就完了。有些性格特别外向积极的会挨个去打招呼寒暄,何肆对这种场合就感到束手无策。
“拍个照?”阿泽举起手机。
何肆有点晃神:“……啊?好。”
手机设置了静音模式,悄无声息的一瞬间便把三人仰起的脸都定格在一张照片里。
“传给我。”唐尧也掏出手机。
阿泽用手肘顶了顶他,笑道:“急什么,我发群里。”
“我还没P图……”
“你已经很好看了!”阿泽突然侧头,猛地亲了唐尧一口,再继续低头摆弄手机。唐尧怔在原地,虽然他肤色深,但还是能看见脸一点点地变红了。
唐尧低声埋怨:“光天化日之下……”
“现在不是白天。”阿泽把手机递给他俩看,兴冲冲地说:“平时发聚餐的信息没一个人理我,发张照片就把他们都炸出来了。”
他又问何肆:“这个群你在吗?”
是S大的同志群,何肆在群里,不过他也只是默默潜水看别人聊天。
“在。”何肆点头。
“哎你把名字改一下,对,改成标准格式,属性……身高……体重……”
何肆哭笑不得,在他们玩笑式的督促目光下将名称改了。
第26章 
从那之后过了半个月,终于开学。
晏尚覃和何肆之间联系频率不高,主要是何肆不喜欢打电话,他始终认为能用心电感应联系的,就不要发信息,能发信息就不要打电话,能打电话……最好就不要打电话。打电话属于二人彼此高效运转的行为,仅适用于工作场合为提升效率而设。
晏尚覃临走前对他说,有事情打电话,他应下来了,然而现在他又有些隐隐的后悔。
他始终没办法理解有些女孩子喜欢打电话,在电话里声音都显得更加好听。坐着打,站着打,躺着打,一边涂脚指甲油一边打,说话说到一半便开始笑盈盈的,笑声清脆悦耳。这些画面何肆一想到就觉得脑袋痛,他模仿不来。
主要还是因为他的脑子里面全是问题,晏尚覃到底是把他当男的还是女的呢?到底是把他当家人还是恋人呢?到底是打算和他就这样走下去还是回归原位呢?
他不敢当面问。
他渐渐明白自己并没有很好的将过往的创伤处理妥善,他的人生好像一直在回避和粉饰太平。追根究底,是因为他发自内心地害怕冲突和矛盾。但是矛盾冲突是永远存在的,他没有疯狂到要去否认这个事实,而是捂住自己的耳朵躲在角落里等待事物自然而然地发生和前进。
他在晏尚覃离开后,独自思考了很久,认为自己还是得振作起来,把原本想做的事情一件件做完。
他没有遵医嘱,而是偷偷自行加大了药量。他找了很多资料,侥幸地认为即使加量也不会产生很大的影响。
事情重新变得简单,非黑即白。觉得高兴便大笑,觉得难过便哭泣,觉得讨厌便远离,觉得生气便骂人。事情从来都是这么简单,只有沉浸在自我世界里的人才会给事件附上很多的标签和意义。把标签重新撕下之后,何肆又认为自己可以重新开始了。他在心里默默分析: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同性恋,喜欢男人,想抚摸他们,闻他们身上的味道,想让彼此的肢体交缠在一起,想一起度过很长、很长的人生,直到象征岁月的蜡烛燃烧殆尽的那天。
又或者,根本不会有那一天。因为在这个漫长的过程中,他可能会离我而去,或者我先离开。
总之,我是一个普通的同性恋,想和另一个普通的同性恋相爱、相处、相守,直到死亡使我们相离。
因此晏尚覃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基本都属于最差的选择。首先他不是同性恋,他很普通,不过不是同性恋这一点就让他变得不再普通。然后他是我的表哥,有血缘关系,他家出事后,顾及压力他肯定不敢出柜,毕竟舅妈还在病床上休养。他不可能出柜。
何肆一边想,一边点头。是的,换作是别人估计也会这样。本来没出事之前都不敢出柜了,何况现在。
站在晏尚覃的角度,他甚至也能理解。被从小到大一直粘着自己的表弟示爱,而且他还有抑郁症,不能打不能骂,逼也逼不得,那能怎么办?当然只能接受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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