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醉金迷》第74章


了昨天晚上,我才听到人说,我们在银行里做的这八十两黄金,已经让上峰知道了。他为了卸除责任起见,不等人家检举,要自己动手。我听了这个消息,一夜都没有睡着,起了个大早,就到司长公馆里去。我以为他未必起来了,哪知道他蓬着一头头发穿了身短裤褂,踏了双拖鞋,倒背着两手,在楼下空地里踱来踱去,手里还夹着大半支纸烟呢。我一见就知道这事不妙。站着问了声司长早。他沉着脸道:‘什么司长,我全完了,撤职查办了。事到于今,我想你和魏端本分担一点干系的希望,已经没有了。你们自为之计吧。’我听了这话,不但是掉在冷水盆里,同时我也感觉到毫无计划。让我自为之计,我怎么自为之计呢?我呆了,说不出话来,只是站着望了他。他立刻又更正了他的话。走近两步,站在我面前,向我低声说:‘假如你和魏端本能给我担当一下,说是并没有征求司长的同意,你们擅自办理的,那我就轻松得多了。’”
魏端本立刻接着道:“我们擅自办理的?支票上我们三个人的印鉴,是哪里来的?那好,我们除了挪用公款,还有假造文书,盗窃关防的两行大罪,好!那简直让我们去挨枪毙。”刘科长道:“你不用急,当然我同样地想到了这层,我也和他说了。他最后给我们两条路让我们自择:一条路是逃跑。一条路是我们打官司的时候,总要多帮他一点忙。我也是毫无主意,特意来找你商量商量。”
魏端本听说,只是坐着吸纸烟,还不曾想到一个对策,却听到外面冷酒铺里的人答道:“那吊楼上住的,就是魏家,你去找他吗!”魏先生走到房门口伸头向外看去,却来了三个人。一个是穿中山服的,相当面熟,两个是穿司法警察黑制服的,料着也躲避不了。便道:“我叫魏端本。有什么事找我吗?”
那个穿中山服的,揭起头上的帽子,向他点了个头笑道:“魏先生这可是不幸的事情。我奉命而来,请你原谅。我们是同事,我在第四科。”说着,他就走进屋子来了。他又接着叫了一声道:“刘科长也在这里。我们也正要请你同走。”刘科长站起来,嘴唇皮有些抖颤,望了三人道:“这样快?法院里就来传我们了。有传票吗?”一个司法警察,在身上掏出两张传票,向刘魏二人各递过一张。
刘科长看了一看,点头道:“也好,快刀杀人,死也无怨。老魏,走吧,还有什么话说。”魏端本道:“走就走,不过我要揣点零用钱在身上。同时,我也得向太太去告辞一下,怎知道能回来不能回来呢?”说着就向隔壁卧室里走去。他猜着太太是位喜欢睡早觉的人,这时一定没有起来,可是走进屋子的时候,却大为失望,原来床上只有一床抖乱着的被子,连大人带小孩全不见了。
第十五回破家之始(4)
他站在屋子里连叫了两声杨嫂,杨嫂却在前面冷酒店里答应着进来,在房门外伸着头向里张望了一下。笑着问道:“啥子事?”魏端本道:“太太呢?”杨嫂笑道:“太太出去了。”魏端本道:“好快,我起来的时候,她还没有醒,等我起来。她又不知道到哪里去了。”杨嫂道:“没有到啥子地方去,拿着衣料找裁缝裁衣服去了。”魏端本道:“裁好了衣服就会回来吗?”杨嫂摇摇头道:“说不定。有啥子事对我说吗?”魏端本道:“一大早起来,她会到哪里去?奇怪!”杨嫂笑道:“你怕她不会上馆子吃早点?”
魏端本叹口气道:“事情演变到这样子,我就是和她告辞,大概也得不着她的同情的。好吧,我就对你说吧。杨嫂,我告诉你,我吃官司了。外面屋子两名警察,是法院里派来的。虽然是传票,也许就不放我回来,两个孩子,托你多多照管。孩子呢?带来让我见见。”杨嫂望了他道:“真话?”他道:“我发了疯,把这种话来吓你。你只告诉太太是买金子的事,她就明白了。你把孩子带来吧。”杨嫂看他脸色红中带着灰色,眼神起麻木了,料着不是假话,立刻在厨房里将两个孩子找了来。
魏端本蹲在地上,两手搂着两个孩子的腰,也顾不得孩子脸上的鼻涕口水脏渍,轮次地在孩子脸上接了两个吻。他站了起来,摸着小渝儿的头道:“在家里好好的跟杨嫂过,不要闹,等你爸爸回来。”说毕,又抱拳向杨嫂拱了两拱手道:“诸事拜托,你就当这两个孩子是你自己的儿女吧。”说毕,一掉头就走到外面屋子里去了。
杨嫂始终不明白这是怎么一件事,只有呆站在屋子里看着。见魏端本并没有停留,肋下夹住那个常用皮包,同刘科长随同来的三个人,鱼贯地走了。她料着主人一定是出了事。可是大小是个官,比乡下保甲长大得多。从来只看到保甲长抓人,哪里看到过保甲长反被人抓的呢?难道作官的人,也会让法院里抓了去吗?她这样地纳闷想着,倒是在屋子里没有出去。虽然主人吃官司与自己无关,主人没有面子,佣工的自然也不大体面。因之可能避免冷酒店伙友视线的话,就偏了头过去,免得人家问话。
她心里搁着这个哑谜,料着太太回来了,一定知道这是什么案子发作了的。可是事情奇怪得很,太太拿着衣料去,找裁缝以后,一直就没有回来过。去吃官司的主人,直到电灯发亮,也并无消息,太太对于这个家,根本没有在念中,先生吃官司,太太未必知道,也许在打牌,也许在看电影,当然,还在高兴头上呢。这么一想,她很觉是不舒服。不是带着两个孩子在家里发闷,就带了两个孩子到冷酒店屋檐下去望一下。这样来回地奔走着,到了孩子争吵着要吃晚饭了,她才轻轻地拍着小渝儿肩膀道:“你小娃儿晓得啥子?老子打官司去了,娘又赌又耍,昏天黑地,我都看得不过意,硬是作孽!”
她是在屋下站了,这样叽咕着的。正好隔壁陶伯笙口衔了一支烟卷,也背了手望街。不经意地听到她的言语,便插嘴问道:“打官司,谁打官司?”杨嫂道:“朗个的?陶先生,还不晓得?今天一大早,来了丙个警察兵,还有一个官长,把我们先生带走了,到现在,硬是没有一点消息。太太也是一早出去,晓得啥子事忙啊,没有回来打个照面。”
陶伯笙走近了一步,望了她问道:“你怎么扣道是打官司?”杨嫂道:“先生亲自对我说的,还叫我好好照应这两个娃儿。我看那样子,恨不得都要哭出来喀。”
陶伯笙道:“你可知道这事的详细情形?”杨嫂摇摇头道:“说不上。不过,我看他那个情形,好像是很难过喀。陶先生,你和我打听打听吗,我都替我们先生着急喀。”陶伯笙看看她那情形,料着句句是真的,就随同着杨嫂一路到屋子里去查看了一遍,前前后后,又问了些话,还是摸不着头绪,便走回家去,问自己太太。陶太太回答着,三天没有看到他夫妻两个了。陶伯笙更是得不着一点消息,倒不免坐在屋子里吸上一支烟,替魏端本夫妻设想了一番。
第十五回破家之始(5)
约莫是二十分钟后,李步祥笑嘻嘻地走进屋子来,手里拿了呢帽子当扇子摇,因道:“老陶,金子,今日的金价破了七万大关了。”陶伯笙道:“破七万大关?破十万大关,你我还不是白瞪眼。”李步祥坐在对面椅子上望了他的脸,问道:“你有什么心事?在这里呆想?”陶伯笙道:“不相干,我想隔壁魏家的事。”
李步祥走近,将头伸过来,把手掩了半边嘴,向陶伯笙低声道:“喂!老陶,这件事有些不妙。我看隔壁这位,总是和老范在一处,不是在他写字间里谈天,就是在馆子里吃饭,我碰到好几回了。刚才我在电影院门口经过,看到他们挽了手膀子由里面出来。”陶伯笙叹了口气摇摇头道:“让男子们伤心。”
李步祥道:“都怪那位男的不好,女人成天成夜在外面赌钱,为什么也不管管呢?”他说着,回头向外面看看,笑道:“那位女的,长得也太美了,当穷公务员的人怎能够不宠爱一点?”陶伯笙道:“我还不为的是这个叹气呢。”因把魏端本吃官司的消息,说了一遍。
李步祥道:“既然如此,大家都是朋友,去给魏太太报个信吧。”陶伯笙道:“到哪里去报信?若是在老范那里的话,我们根本就不便去。”李步祥道:“我看到他们由电影院出来,走向斜对门一家广东馆子里去了,马上就去,一顿饭大概还没有吃完。”
陶太太在门外就插言道:“伯笙,你假装了去吃小馆子,碰碰他们看吧。我刚才到魏家去了一次,那个小渝儿有点发烧,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