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明》第648章


这样的汉人扔到一堆人中不会起眼吧。
“鳌拜;你败了”逢勤觉得问这句话很无聊。他把鳌拜带过来是为了给诸位总兵副将看看;以振军威。
“不错;我败了要杀要剁;随你的便”鳌拜不会服软。他是那种刀加到他脖子上也不会皱眉头的人。
“我不会杀你;摄政王会处置你”逢勤的回答有些木讷。
鳌拜无法相信;射出那样猛烈炮火的军队是这样一个人带出来的。
他不甘心的想:“如果我有明军的铁炮;我也能横行天下”可惜那些永远只会是一个想法。
大帐中诸将都兴高采烈;只有李志安像一颗白杨树站在逢勤左下手;目不斜视。他不愿看鳌拜;他是鳌拜的手下败将。
“抬下去把”逢勤摆手。
两个士卒抬着鳌拜走出大帐;里面的气息更加热闹。
“满清第一勇士也被咱俘虏了”元启洲乐颠颠。今日统计战果;四位总兵他损失的士卒最多;但斩首清虏也最多;逢勤给他记了个头功。
“野战小胜算不了什么;从明日起就要攻城了。尔等回去不可放松守备;别让清虏寻到可乘之机”
这句话说的毫无新意;诸将知道军议就要结束了。跟着这位木头般的主将打仗;少了许多乐趣;但到了最危急的时刻;就像昨日鳌拜攻破李志安军时;他们回头看见逢勤军的旗帜立在那里;就不会惊慌。
逢勤道:“大营初立;军中事务繁忙;你们回去吧;下午我会去巡营”
“遵命”十几个武将声音洪亮。他们相互交换眼色;元启洲则直接龇牙咧嘴;都是拜逢勤最后一句话所赐。
他们扎的营地;再怎么工整落在逢勤眼里都有问题。
逢勤从来不是一个善于激励将士战意的主帅。他就像一个严谨的工匠;把各部兵马;各类兵种组装成一个整体;他连各部挖掘陷马坑的深度和宽度都有固定的要求。只要各部根据他的指令行事;明军的大营便无懈可击。
两日后;明军在淮安城外布置好炮阵;那不是逢勤军中的小铁炮;而是真正庞大、沉重的红夷大炮;轰出去的铁球比头颅还大。
清虏骑兵一直没有出击。那日虽然是夜幕时分;他们都见识了逢勤军炮火的威力。鳌拜挟大胜余威;面对逢勤军时就像往溪流中扔进去一块石头;一片水花后便没了踪迹。
淮扬军中;还有谁敢自称本军比鳌拜军的实力更强?
济尔哈朗站在淮安城头;用千里镜眺望城外忙忙碌碌的炮兵阵地。汉人喊着号子把数千斤的巨炮抬到高处;炮手比划双手指挥民夫调整大炮的角度。
“开炮”
淮安城头的炮响了;这注定没有什么用处;唯一的作用是能延缓明军布置炮阵的速度。但等明军布置好炮阵;城头这些守城炮与一堆破铜烂铁也没什么区别。
“什么时候我大清也要靠守城与明军抗衡了”济尔哈朗心中涌上一阵悲哀;“也许鳌拜是对的;关内的土地我们是守不住了”
他回想起那夜的炮火;轰击了那么久;得花费多少火药、铅子和炮弹。他离开北京城不足两个月;知道许多朝政的内幕。
大清连年征战;军饷钱粮耗费无数。偏偏各旗贝勒贝子占据了京畿和山东许多田庄;不缴纳赋税。其他如河南山西;都是盗匪丛生;穷得叮当响的地方。左若在陕西闹了一圈;别说征税了;还要往里面贴钱。
这也是为什么许多人愿意放弃河南和陕西与明廷议和。
在来淮扬之前;济尔哈朗还没有那么悲观;他不同意那些两黄旗中激进的将士的意见。但见识了鳌拜被击溃一战;他觉得从前自己错了。
鳌拜当然不知道自己一败竟然让摇摆不定的济尔哈朗改变了主意;但是他现在没机会找济尔哈朗共谋大事了。
三天后;他举得自己的腿稍微好些;可以杵着拐走两步。
明军共抓了一千多俘虏;他不在俘虏营中;被单独关押。他有自己**的小帐篷;虽然又矮小又潮湿;还不通风;但毕竟是单独的小帐篷。
帐篷门口守着十个士卒;每两个时辰换一拨人。
他坐在帐篷里裸露的泥土上;有大把的时间想着北京城的局势和自己的前途。苏全额和索尼听说自己战败了;会怎么想?
有人掀开了肮脏的帐篷门帘;一个身材高大的人走了进来。他穿着袍子;面料是针织密集的锦缎;富丽光滑;弓腰时不起褶子;胸口的位置刺绣了碎花。
“鳌拜?”
鳌拜瞪着牛眼:“要杀我了吗?”他看这个人衣着华贵;不怒自威;想到自己那天在军帐中没见过;好奇问:“你是何人?”
“我……?”来人有片刻的迷惑;许久没有人问他是谁了;“我是翟哲”
第711章 大汗的悔意
张家口外的议和已经持续了两个月。
破旧的集市里终于有了人气;伙计们无精打采的清扫铺子里的灰尘;把盐巴、茶叶和糖摆放在柜台上;仓库里空空如也。
半上午光景;北方来了一队骑兵;在集镇外下马。
一百多个察哈尔人冲入集镇;守住各处紧要位置。蒙古人用警惕的目光扫视每一个汉人伙计;有人爬上街道边才开业的茶楼。那里没有一个客人;只有小伙计在趴在桌子上打瞌睡。
黄云发躲在柜台后;双目无神;看气势汹汹的察哈尔人从米店门口经过。
张家口的八大家;被卢象升斩首抄家一家;翟家和范家去了南方后;还有五家。没了张屠夫;也不会吃带毛猪;张家口的生意还在继续。
外面街道上好像来了察哈尔的大人物;但黄云发没什么兴趣;嘴里嘟嘟囔囔:“真是倒霉;偏偏是我当值的时候来事”
商家嗅觉敏锐;眼下大清与蒙古之间的战争还没结果;没人敢冒险出塞经商。至少;各位东家不会来这座危险的集市。但因大清与蒙古议和;察哈尔大汗额哲要求通商;多尔衮给山西总督下令;强行命张家口商铺开门营业;表示互市的诚意。
于是;五家商号商议决定;由五位东家轮流当值;每人在张家口集市守三天;负责与蒙古人贸易。他们都没想着挣钱;只要能安安稳稳熬到议和结束;便是皆大欢喜结果。
额哲走进集市;跨进这里第一步;他就皱起眉头。
他不是第一次来张家口;还记得十几年前这里繁荣热闹的景象。那时;集市里到处是卖力的叫卖声;牛羊的哞哞叫;还弥漫着牲畜新鲜的粪便气味;驱赶马匹满载而归的牧民脸上荡漾着满足的笑容。
如果不是汗帐侍卫向他禀告;他还不知道满清要求议和;就拿出了这样的诚意。
街道上七成的店铺只是开着门;货柜是空的;汉人的伙计站在门口怯生生的看着他。
他迈动步子往里走;斜对面是一家皮毛店。
他走过去:“你家掌柜在哪里?”
伙计眼睛盯着脚尖:“在……;在宣府。”
“这里谁管事”额哲双拳击打在柜台上。木板和粘泥搭建的柜台猛然一震;阳光中扬起细小的灰尘末;洋洋洒洒往下坠落。
“黄东家”那小伙计说话突然变得流利;他伸手指向不远处的米店;“黄东家;黄东家在那里。”
额哲转身大踏步往米店走去。
黄云发到底见过点世面;走到门口向额哲跪拜行礼:“拜见大汗”
额哲弯腰伸出右手揪住黄云发领口;手臂上青筋快要跳出来了;把他提起来。两人的脸庞相距半尺;他的吐沫喷在黄云发的脸上。
“我要粮食;要盐巴;要铁锅;要箭头;要兵甲你都给我带来些什么?”
黄云发眉头蜷缩;双目紧闭;腰下的裤子被一种黄色的液体浸湿。所的安稳和镇定都跑到九霄云外。
“吾命休矣”
“说话啊;别装死”额哲心中泛出厌恶;把黄云发扔到地上。
“大汗饶命;大汗饶命”
“三天后;我要找个集镇里摆满我想要的东西;否则;我会在集镇外面给你建一个大大的草冢”额哲张开双臂敞开胸怀;“……可以埋许多人”
蒙古人走了;黄云发立刻命家丁套好马车;往宣府逃去。
他决不能再在这里呆下去;他满足不了蒙古人的要求。
两百汗帐骑兵像一团卷风返回草原;骑兵的速度有多快;额哲的内心就有多憋闷。
张坝草原上是成片成片的白色帐篷;就像天上的云彩。小伙子们在歌唱;姑娘们回应。牧民们不知道大汗的烦恼
东方草原出现一队骑兵;那是从漠东草原回来的察哈尔人。
额哲回到汗帐;刚刚返回部落的骑兵统领扎木前来拜见。
扎木的头发和胡须乱的像百灵鸟的巢;他两个月没有休息;走遍了漠东广袤的草原。
“大汗;漠东人都走了;他们都逃到盛京去了”扎木有些话藏在心里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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