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第17章


云烟浸染西湖杨柳的清丽,朝霞催开苏堤桃花的艳影。过往的路人,穿行在石板路上,他们抖落一身的烟尘,将恍惚的时光寄存在短暂的雨季。
那一袭青衫、儒雅俊逸的身影是苏子吗?还忆当年,他与朝云泛舟西湖、清樽对月、新词娇韵、不尽缠绵。奈何岁月飘零,佳人已杳,空余他漂萍行踪,伤情缚梦。
千古绕愁之事,唯独情字。旷达豪迈的苏东坡,纵然才高可笑王侯,倘若不遇朝云,更无知音,又怎会有那般的俊采风流?“伤心一念偿前债,弹指三生断后缘。”他怀念的还是旧时的明月,那弯如钩的新月,一半是离,一半是合。多情的,始终是那望月的人。
行走在悠长的苏堤,是谁,一路拣拾着明明灭灭的光阴?可是,又能寻找到些什么?纵然沉落西湖,又能打捞到些什么?
(二)西泠夏荷
妾乘油壁车,郎骑青骢马。
何处结同心,西陵松柏下。
——南朝苏小小《苏小小歌》
梦若清莲,在西湖的波心徐徐地舒展。岸边有悠然漫步的人,亭中有静坐品茗的人。他们借着西湖清凉的景致,消磨着闲逸的时光。那悠悠碧波,映照着城市高楼的背景,杭州这座被风雨浸润了千年的古城,生长着无尽的诗意与闲情。
清澈的阳光柔柔地倾泻在湖面,轻漾的水纹,撩拨着谁的心事?一叶小舟停泊在藕花深处,静看月圆花开,世海浮沉。此时,搁浅的,是它的岁月;寂寞的,又是谁的人生?
那晶莹的露珠,是苏小小多情的泪吗?“妾乘油壁车,郎骑青骢马。何处结同心,西陵松柏下。”遥想当年柔情似水的一幕,苏小小与阮郁那一见倾心的爱情,西湖仿佛又添了一抹温馨的色彩。
繁华如梦,流光易散。多少回灯花挑尽不成眠,多少次高楼望断人不见。她最终还是尝尽相思,错过了花好月圆的芬芳。
“生于西泠,死于西泠,埋骨于西泠,庶不负我苏小小山水之癖。”西湖的山水,滋养了苏小小的灵性。这个女子,书写过多情的诗句,采折过离别的柳条,流淌过相思的泪滴。在庭院深深的江南,月光为她铺就温床,那无处可寄的魂魄,完完全全地融进西湖的青山碧水,也许只有这样,才可以抚慰她入世的情怀,不负她一生的依恋。
(三)碧湖秋月
江南忆,最忆是杭州。
山寺月中寻桂子,郡亭枕上看潮头。
何日更重游?
——唐白居易《忆江南》
凉风惊醒明月,红叶染透青山。缥缈空远的钟声在山寺悠悠回荡,桂花香影飘落在青苔石径。黄昏掩映的山水画廊,给西湖留下了一轴无言的背景。
那些在夕阳西下临风赏景的老者,身旁别一壶桂花佳酿,悠闲淡定,他们追寻的是一种空山空水的意境。那些在月夜霜天泛舟湖上的游人,手中捧一盏西湖龙井,优雅自在,他们品尝的是一杯意味深长的人生。
湖中映照着城市炫目的街灯,那一片流彩的天空,装点的是今人的思想。西湖上明月遥挂,波光隐隐,流淌在故事中的人物依旧清晰。
“欲将此意凭回棹,报与西湖风月知。”那一袭清瘦的身影,是落魄江湖的白居易吗?他几时淡看了名利,寄意于山川水色之间,留情在烟波画影之中,做了个寻风钓月、纵迹白云的雅客?也许,只有西湖的山水才能解读他半世的风霜。
清凉的季节,语言失去了色彩。寂寥的岁月,山水遗忘了诺言。西湖的秋月,则选择了沉默。
(四)梅园冬雪
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宋林逋《山园小梅》
轻盈的雪花洒落在如镜的湖心,那冰肌玉骨,瞬间在水中消融,消融为西子湖清透的寒水,点染着诗人灵动的思绪,成就了“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的花魂诗境。
湖边晶莹的白雪,璀璨如星珠点缀苍穹的倒影。在水天晴光的交汇里,那一瓣瓣临雪悄绽的素蕊,用清香弹奏一曲千古词韵。
风也有影,它走过西湖的春秋,在寂寞的黄昏里,带上彩霞的叮咛。薄冷的梅花,枕着月光的孤独。那曲醉人千回的笛吟,拂开冬夜的静寂,流溢着疏梅的暗香。放鹤亭中,还有一位清瘦的诗人,在梅妻鹤子的闲逸里,静守这段心灵的宁静。就如同月色守候西湖,千百年来,沉静若水,却流转着不变的碧波清音。
那雪堤柳岸之畔,是谁枕着诗风词韵,舒展今时的灵感,在古意盎然的西湖寻寻觅觅,又在繁花似锦的都市里走走停停?
书文尽而心未绝,冰弦断而遗有音。昨天,已随彩霞点画的湖波,沉睡为一朵披着月光轻舞的莲。今日碧波泛漪的西湖,如长笛边一曲被沉淀了千年的旧韵。许多古老的记忆已经无法拾起,垂柳下那一叶漂浮的小舟,划过了明净淡泊的人生。
远去的还会走近,等待的不再漫长。徜徉在西湖四季婉转的梦里,梦里,还有那抹不去、老不尽的江南。
烟雨太湖
(一)
赶赴太湖的烟雨,就像赶赴一场前世未了却的约定。这约定,过尽千帆,让我在苍茫的世间涉足了三生,才抵达那个收藏云烟的角落。生命的静止,只有在雨落的时候才会呈现出岑寂的底色。
人说,山水总是长在心脏的位置,淌过时间的河流,就能寻觅到那个有梦的地方。我从隔世的遥远里,踩着命运深浅不测的纹络,仍走不出一段成熟的岁月。
所有的路都被烟雾层层封锁,穿过去了,便会荒芜红尘的归路。而我是应该继续行走,还是应该驻足遥望?也许丢落一些沉浮的细节,在红叶染尽青山的时候,我能缓步归来。
其实,世间所有的路都相似,此岸与彼岸也只是隔了一缕不算太长的雨线。而我,可以将苍凉写成美丽,将寂寞舞成春秋。
(二)
空气中氤氲着湿润的气息,乳白色的轻烟在云端变幻,清透的雨丝镶嵌在青山碧水之间。偶有伶仃的飞鸟掠过翠绿的枝头,在迷茫的烟雨中,寻找着属于自己的方向。而我,没有停留,一直向前。
雨中漫步,滋长着妙不可言的闲情。流水过处,潺潺着无边无际的忧伤。山间的叶儿无声地飘零,草圃的石榴兀自地红着,湖中的清莲寂寞地睡着。也许,只有这个时候,我才能搁歇脚步,让心灵娉婷。
端坐在石头上看睡莲,白色、紫色、红色、黄色,披着自然的彩衣,舒展着细致的朵儿,诉说着梦的呓语。荷花舞动着另一种清雅的风情,白色花朵静落在万千的莲叶间,以雪花的姿态,作悠长的怀想。亦有粉红的肌肤、黄色的花芯、绿色的骨头,在湖泊中投着潋滟的清波。雨露落在莲朵上,澄澈的水珠在荷盘上流溢晶莹的色调,像是江南女子多情的泪珠,剔透中渗着入骨的清凉。
关于睡莲与荷花,仿佛纠缠了我一生太多的情结。我的灵魂寄存在她的开合间,每个黄昏,丰盈的心事就会渐渐地消瘦。想来,莲荷终要褪尽,人生终要落幕。世事的忧伤就在于此,太轻难免虚浮,太沉难免负重。待到老去,所有的一切都遁迹。
沉默的季节,语言失去了色彩;寂寞的岁月,山水遗忘了诺言。
(三)
烟雾迷茫,浩淼的太湖看不到尽头,青山无言地隐去。凉风吹过,湖中漫起了一圈一圈的螺纹,雨落在湖面上溅起浅浅的水花。绿色的水藻漫在岸边,静穆的绿、沉淀的绿、流动的绿,空气中弥漫着绿色的芬芳。
湖中央有一座仙岛,渡船过桥,便是太虚幻境。觅一艘木舟上岛,撑船的老者披蓑戴笠,脸上的皱纹如同犁开湖水的浪花。坐在船上,欲觉身轻,低头望水,尘间沾染的浮躁归于沉静。
迷雾之中有七桅古船,从旁边驶过,朝着远方,渐渐地只剩微蒙的背影,让你久久地怅然。一路风雨兼程,不知何时才能抵达停泊的港湾。
此岸越远,彼岸越近。岛上的楼阁与古塔愈渐清晰,烟云笼罩,恍如蓬莱仙境。下船上岸,不再回望来时的方向。岸旁停靠几只捕鱼的小船,船上的渔民卖给游客一些捕捞的湖鲜。一蓑风雨,见证着他们无怨无悔的人生。凭着这感触,眼眸有湿润的潮汐在涌动。
古典的桥梁横在湖与岸之间,长廊里流转着淡淡的回风。眺望远方,只有一种颜色,叫苍茫。穿过此桥,也许可以寻得一生的去处!
(四)
湖畔有几位在烟雨中垂钓的老者,腰间别一壶老酒或浓茶,真是别样闲情。人之将老,恩怨情仇皆消,也许只有晨事渔樵、暮弄炊烟的古老意境更能够修身养性。
柳条在风中轻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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