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关红颜》第52章


个人先在灯光幽暗的大厅里抱着摇了一会儿,便分别摇进了两个小包厢。 
潘朵拉带着老局长用肩膀撞开门滑进小包厢那一刻,徐有福瞥了他们一眼,正看到老局长眯缝着双眼,在潘朵拉额头上沉醉地吻了一下,然后门便像小孩睡着合上眼睑一般闭上了。 
徐有福一进包厢,就放开耙子,递给她一百元钱。耙子用十分敏捷的动作将一百元钱塞进袜筒里,然后像一颗篮球一样兴奋地往徐有福怀里弹。徐有福急忙止住她,和她一边喝啤酒一边说话。 
大约两个小时左右,局长才从包厢里出来,浑身上下溢出一种舒畅和通泰的感觉,脸上也有一种掩饰不住的喜悦:“小潘的歌唱得好,舞也跳得好!”局长一边往门外走一边这样对徐有福讲。“就是就是,唱唱歌跳跳舞其实是一种很好的休息,当年革命斗争那么紧张,那些领袖人物还常常参加延安的舞会呢!”徐有福十分真诚地配合着局长。“没有必要大惊小怪!包厢里也是很文明的嘛!”局长上车前又摆摆手对徐有福这样说。局长的“文明”二字像一根针,将徐有福这根线顺手引了出来,他没加思索顺着局长的思路说:“有两句顺口溜不是这样说吗,白天上班没精神,晚上包厢搞文明!”话说出口,徐有福才觉得没说好,赶快将车发动着,借发动机的声音掩饰内心的不安和懊丧。而局长此时正在一种十分高兴的情绪中,并没有介意,反而扭头对徐有福说:“有福在这儿扶贫工作搞得不错,镇村领导对你评价很高嘛!”“那还不是因为有局长的培养和支持。”徐有福本来想用“栽培”这个词,但又觉得这个词有点儿庸俗,况且他也不是一棵树,何谈“栽培”?话到嘴边才改为“培养和支持”。而此时局长已仰在后座闭着眼睛,发出了轻微匀称的鼾声。 
徐有福稳稳地开着车,在河岸边的蛙鸣声中,推开夜色向那座灯火辉煌的城市驶去。
《机关红颜》36
由于徐有福一年的奔波穿梭,大路畔村老支书高有电与马俊才多年的矛盾有所缓解,虽还没能握手言欢,但已不像过去那样处于敌对状态。徐有福趁热打铁,鼓动马俊才出资三十万元在村里修了一所“俊才希望小学”,又给西村修了一座桥。省报以“一桥连起干群心”为题,对徐有福下乡扶贫的先进事迹作了报道。 
年终市里召开的扶贫奔小康工作表彰会上,徐有福作为“扶贫工作先进个人”受到表彰,他的“同情兄”将奖状递给他时,还和他拉了拉手。徐有福不仅给个人争得了荣誉,也给单位争得了荣誉,他所在的局被评为“全市扶贫奔小康工作先进单位”。 
局里在召开局长办公会总结一年的扶贫奔小康工作时,对徐有福的工作予以充分肯定。“这个同志不仅人品好,为人淳厚,善于做工作,而且能在工作中找到突破口,抓住要害。”老局长这样评价徐有福。他似乎言犹未尽,又说:“有福同志在大路畔村扶贫奔小康工作中,只抓了一对主要矛盾,就是马俊才与高有电的矛盾。这一对矛盾抓住了,抓准了,解开了,其他问题迎刃而解。至于修建希望小学、修路架桥等工作,只是矛盾的主要方面,而不是主要矛盾。这里就有个先与后的问题。先抓主要矛盾,促成马、高和解,然后再抓主要的矛盾方面,即修学校架桥,这样就不会遇到阻力。可若先去修学校架桥,对马、高矛盾视若无睹,最终是学校也修不成,桥也架不起来。”局长说到这里将身子往舒服坐了坐,然后将两只手在空中互相拍了一下,接着说:“为什么学校也修不成?桥也架不成?马俊才不出钱,拿啥修学校架桥去?退一万步讲,马俊才即使出了钱,高有电与他心里别着劲,不接受他的馈赠,又有什么办法?就像上世纪六十年代初,苏联又是撤专家,又是中止各种援助。退一步讲,即使它不撤,不中止,毛主席也不会再接受他们的援助。” 
局里的科长、副科长都参加了这次局长办公会。徐有福觉得老局长讲话还是很有一些艺术水平的。有时引而不发,有时意在言外;有时言之有物,有时言之无物;有时讲宏观,拓展人思维空间;有时论微观,让事物具象可见。他在说马俊才时,用的是“退一万步讲”这样的语句,极言马俊才出资几十万修学校建桥的重要程度,言外之意是,没有这几十万,其他都是空的。可在讲到上世纪六十年代苏联撤专家时,他的语气稍显平和,就像一条急流在狭窄的河道奔涌而出,河床突然变宽,一望无垠,水流于是遽然变得平缓起来。苏联撤专家在当时是天大的事,但在眼下,尤其是对于局里的扶贫工作而言,显然没有马俊才出资修学校建桥重要,因此局长用的语句是“退一步讲”,“一万步”到“一步”,其中空间有多大?! 
局长这样绕了一大圈后,才又回到徐有福身上来:“所以有福同志先解决马高矛盾,然后乘势而上修学校架桥的做法是有深层次的哲学道理的。徐有福同志能带着辩证法去参与扶贫工作,用辩证法去解决在扶贫工作中遇到的矛盾和问题,这一点就不简单!有福听说你为了解决马高矛盾,仅高有电家去过十六次?”局长扭头这样问徐有福。徐有福当时脸有点儿发烧。实际他只去过五次,不知局长怎么会突然迸出个“十六次”的说法。就像一个诗人灵感突至冒出一句好诗一样,徐有福又不能抑止或阻碍局长这种灵感的喷涌。正像一步与一万步之间有点儿远一样,五次与十六次之间的距离也有点儿大,于是他只好含糊其词地说:“没有十六次,十几次我记不清了。” 
“十几次也不容易啊!当年刘备请诸葛亮才三顾茅庐!”局长以这样一个历史典故结束了他这番挥洒自如的讲话。 
平生不解藏人善,到处逢人说项斯——在局长心目中,徐有福就这样突然变作了唐朝的项斯。 
方副局长与其他两位副局长那天也各找了一个角度夸赞徐有福。总之“内秀外拙”、“大智若愚”、“厚积薄发”这些词语都用上了。若徐有福是一部引来广泛好评的长篇小说,那天仿佛就是开他的“作品研讨会”。大家从各个角度发掘这部小说的思想深度与艺术内涵,生怕遗漏了什么,留下那种遗珠之憾。 
徐有福若是一朵迟开的玫瑰,一夜之间在局里绽开了笑颜;徐有福若是一枝寒梅,而今突然在局里傲雪怒放了。 
几天后,徐有福被任命为扶贫科科长。这项任命的重要性在于,会上只研究了他一个人。就是说,这次研究人事问题的局长办公会,是专为徐有福一个人开的。正像那首歌里唱的:总有“云开日出时候”。
《机关红颜》37(1)
市委书记和市长起了一些摩擦。市委书记与市长配合原本是不错的,就像两只手一样,互相总能用劲儿握在一起。可最近一段时间,俩人的关系有点微妙起来,并且有开始扳手腕较劲儿的迹象。 
一个同志与另一个同志在工作中发生点儿摩擦,本是可以理解的。勺子和锅沿能没个磕磕碰碰?即使是一些觉悟比较高的领导同志,也不可能配合工作时总是一团和气,互相产生点儿矛盾是十分正常的。恩爱夫妻还有拌嘴的时候呢,只要做爱时互相说声对不起就尽弃前嫌了。老子和儿子该是至亲关系了吧,互相还有不理解的时候呢! 
市委书记年龄大一些。在这个市从副乡长干起,一直干到市委书记。市委书记对各项工作烂熟于心,因为没有他没干过的工作岗位。他的记性也特别好,到县里乡里检查工作,只要见过一面的干部,下次见了他就能叫出名字来。给他汇报工作,谁也甭想蒙他:某项指标或某个数字小数点后面几位数他都能随口准确地说出来。有句戏谑的话说:上级永远弄不清下级,下级永远说不过上级。可他却将他的不少下级弄得一清二楚。用他常说的一句话便是:谁有几斤几两我也知道! 
书记是一个工作狂,谁在工作上给他耍花架子,或者捅出娄子,那他可不答应。他批评起人来从不讲什么情面,不少干部因此惧他三分,有些干部甚至一见他就腿肚子打颤。 
书记不近女色。钱弹和肉弹,现在有些领导干部遇这两弹就落马,书记却是个例外。目迷五色,书记就是不迷女色。某县一位有几分姿色的女副县长一次来给书记“汇报工作”,书记早就听说这位女副县长有两个“基本”,基本不干工作,一天到晚将身子扑得香香的在领导办公室转悠;基本不放过每一任县委书记县长,胯下之物十分了得。老书记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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