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仰之旅(简体)》第19章


个人成为一个好公民。我们承认一切都走出于良知。但有一种危险,我们老实的公民可能变为太老实,于是对一切思想、一切奇怪的幻想、一切对真理的瞥见都无缘了。难道要在人身上注入一个这般死的灵魂,使他除了想做一个好父亲或好儿子之外,永不会想及做其它的事吗?一个人还清了债务,把儿女送入市内最好的学校之后,永不会问我是谁及我已成为什么吗?人是真的满意,抑或在他心的深处某些人所不知的地方起了疑心呢?我是怀疑者及可怀疑者。我是谁?这个世界怎么开始?世界之外还有什么?真的,尽管人对责任有诚实的良心,但有时也有一种潜伏的欲望想探索世界之外,大胆地跳进黑暗的空虚中,问及一两个关于上帝本身的问题。孔子让自己的心灵和上帝本身保持距离。孔子凭着良知说:“未知生,焉知死。”孔子自己是这样做。他常本着良知说:“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这些话是无法令一个仍然被逼要跳出这种“可知”的知识的范围,而宁冒痛苦或失败的危险去追求未知的人满意的。它也不能使我满意。
据说老子会给孔子忠告,当时他以为是一个青年人来向他求教。“汝斋戒疏瀹而心,澡雪而精神。”这是老子给中国的贡献。他所给的是中国的思想方面,而他们多么需要它E诚恳地洗擦你自己,除去你一切仁义的德性;你就可以得救。耶稣所说“你们的义若不胜于文士和法利赛人的义,断不能进天国”,事实上是同样的东西。有时人能忍受这种洗礼,除去好公民的自义的德性,且把灵魂普遍地清洁一番而一切从头做起。埃默森说:“我不让一切事情安定。”且进一步说:“人们想安定,但只有不安定才是他们的希望所在。”世上永远没有一个伟大的思想家,不在人心中造成“不安定”的印象且或多或少强使价值全盘颠倒。一个教师愈使人的自满自足心感到不安定,他的影响力愈大。
老子的影响是大的,因为他充实了孔子积极主义及常识所留下的空虚。以心灵及才智而论,老子比孔子有较大的深度。如果中国只产生一个孔子,而没有他灵性上的对手老子,我将为中国的思想感到惭愧;正如我为雅典不但产生一个亚里士多德而同时有一个柏拉图而感到欣慰。以一个哲学家而论,柏拉图较为危险,较为投机;而亚里士多德则较为稳健及合理。但一个国家二者都能用,事实上也二者都需要。在一个家庭里必须有一个马大也必须有一个马利亚,虽然我知道马利亚是一个较差的厨师而且衣服不大整洁。
道家及儒家是中国人灵魂的两面,而这可以解释为什么中国人虽然是好商人,但他们永不是一个小店主们的国家。什么使中国人成为哲学的?不是孔子,而是老子。谁制作广传在中国民间思想中最好的格言?不是孔子,而是老子。我知道中国人素以具有哲学味儿著名,因为他们把生活看得很轻松,无忧无虑。孔子永没有教人把生活看得轻松,倒不如说他教人用一种德国人的极端严肃和恳切的决心来生活。但在中国人的灵魂中常有来自老子的深思,及可怕的、沉默的忍耐力,对权威的缄口顺服,定意忍受一切痛苦,枯坐以待任何暴君自毙的伟大的无抵抗,无论这些暴君的势力是多么大。因为老子是世界上第一个深藏不露的哲学家,教人用质柔如水的力量。外国人谈到“中国佬”,常想起一幅真正哲学家深思熟虑的面容,半开阖的眼,冷淡的、沉默的表情,他们并没有错。所有这些都是来自道家,虽然我必须指出那种和“中国佬”的名称联结在一起的冷淡的、懒散的面容,不一定是真正哲学家的面容。有时人看见一些没精打采的人站在中国区的街角上,给人以时间突然停止进行的印象,而相信他已看见一个哲学家的国家在坚忍地看望着这个忙忙碌碌世界的进行。但实际上即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那种面容可能只不过是一张营养不足的面容。单是身或心的呆滞,不能使人成为一个哲学家。
正如我曾说的,道家与儒家,不过是中国人灵魂的两面,其一是属于活动的,有为的,相信的一面;其一是属于静观的,怀疑的,惊异的,使生活笼罩着一种如梦性质的一面。这样是很好的。孟子说:“恻隐之心,人皆有之;羞恶之心,人皆有之。”但惊异之心,也的确是人皆有之。人除了思想的权利之外,还有惊异的权利;虽然可说没有事情值得惊异,或人可能不能了解在世界以外的事情。但这种惊异心的运用已经是一种解放。甚至一只小狗对主人的举动也会很明显的表示讶异,难道人没有对蓝色天空以外的惊异心?没有得到任何结论,总比完全没有惊异心好。
道家适应人们这种惊异的需要,用庄子的话来说,给人以让他的心自由地“游于无何有之乡”的权利。奥立弗·克林威尔说过一句名言:“当一个人不知道往那里去的时候,是他升得最高的时候。”克林威尔那句话有庄子味。
道家和儒家不过是在民族的灵魂中交替的情调。每一个中国人当他成功的时候,是一个好儒家;当他为艰难及失败所围困的时候,是一个道家。人的失败多过成功,甚至那些表面上成功的人,午夜自思,也有他们自己秘密的疑虑;因此道家的影响,比儒家更常发生作用。那些被踢出办公室的官员,立即来到一个温泉,和他的儿女共同游戏,且对自己说:“我再是一个自由人了!多么奇妙!这才是上帝所为人安排的生活。”这位官员,当他是一个重要的内政部长的时候,可能常常忍受失眠之苦,现在他睡得很好,因为他是睡在道家的天地里面。我曾在别的地方说过:“官员像孔子,而作家及诗人像老子及庄子,而当那些作家及诗人成为官员时,他们表面上像孔子,骨子里则仍是老子及庄子。”
据传说老子是孔子同代人,大约比孔子长二十岁左右。但孔子同时是佛的同代人。情形如下表:
老子570(?)—(?)B。C。
佛约在563—483 B。C。
孔子551—476 B。C。
这三个东方思想的创立者同生于主前六世纪,且差不多同住在其中二十年之间。当我们处理这些出生年代时,必须提及庄子是孟子及柏拉图的同代人。庄子对于老子像孟子对于孔子,柏拉图对于苏格拉底,及圣保罗对于耶稣。在每一种情形之下,都是老师写得很少,或者完全没有,而来了一个写出长篇大论,且有时写得很漂亮,及完全不介意写作的门徒。他们的出生日期如下列表:
墨翟约501—416 B。C。
苏格拉底469—399 B。C。
柏拉图472(?)—347(?) B。C。
亚里士多德384—322 B。C。
孟子372–289 B。C。
庄子约335—275 B。C。
庄子及孟子都见过梁国和齐国的国君,但二者都没有在他们的作品中提及。他们的关系略如下面用世纪来表示的表:
老子,佛,孔子主前六世纪
墨翟,苏格拉底主前五世纪
柏拉图,亚里士多德,孟子,庄子主前四世纪
对于老子及庄子,我们知道得很少。老子显然出生在一个官吏的家庭,是周朝的藏室史官。在他中年的时候,辞去他的职务。当他在归隐的途中经过通往中国西北的重要关口时,传说有一个向来钦佩他的守关官吏请求他留下他的智慧给后人。结果写下那本着名的《道德经》。如记载所说他可能活了一百年,或者一百六十年,或如后来相信神秘主义的道家门徒所主张,肉身升天成为不死的神仙。如我们所知,人们最后看见他骑在青牛背上经过函谷关。但他的子孙却在史记中小心一代一代地追踪。
庄子和老子来自同一地区楚国,在现在的河南及湖北省,扬子江之北,古代中国视之为“南方”,而孔子及孟子则是来自山东。我们知道他和著名的诡辩家惠施(一个伟大的宇宙观察者)有过几次的辉煌的辩论,而且他曾和几位国王会过面,我们也知道他曾一度做过漆园史。据说楚威王曾聘他任高级职位,而他反问他是不是会像猪一样被养肥,然后被奉献在祭坛上做牺牲。如果我们能了解庄子的才能及脾气,就不会觉得奇怪。有一个关于他的轶事。他曾结婚,而当他的妻子死了棺木仍摆在屋隅的时候,他的弟子来慰问他,却发现他坐在地上鼓盆而歌。庄子对那个弟子的询问所做的答复,是他对死的问题发表他高论的机会。生死问题迷住了庄子,而成为他哲学的重要部分,下面很快我们就会讨论到。
我想在这里说几句关于中国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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