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斯菲尔德庄园》第48章


“伯特伦先生,”过了一会,克劳福德小姐说,“你知道,亨利是个了不起的环境改造专家,你要在桑顿莱西进行这样的改造,不请他帮忙是不行的。你只要想一想:他在索瑟顿起了多大的作用啊!只要想一想:我们在8月的一个大热天一起坐车在庭园里转悠,看着他施展才能,在那里取得了多么了不起的成绩。我们跑到那里,又从那里回来,到底干了些什么,简直没法说呀!”
范妮瞅了瞅克劳福德,神情比较严厉,甚至有点责怪的意味。但是一触到他的目光,两眼马上就退缩了。克劳福德似乎意识到妹妹话中的意思,便向她摇了摇头,笑呵呵地答道:“我不敢说我在索瑟顿干了多少事情。不过,那天天气太热,我们都是步行着你找我我找你,弄得晕头转向的。”这时,大家唧唧喳喳地议论起来,他在这嘈杂声的掩护下,趁机悄悄对范妮说:“我感到遗憾,大家拿我在索瑟顿那天的表现来判断我的设计才能。我现在的见解与那时大不一样了。不要以我当时的表现来看待我。”
索瑟顿这几个字对诺里斯太太最有吸引力。这时,她和托马斯爵士刚刚靠巧计赢了格兰特博士夫妇的一手好牌,情绪正高,一听到这几个字,诺里斯太太兴冲冲地叫道:“索瑟顿!是呀,那真是个好地方,我们在那儿度过好痛快的一天。威廉,你来得真不巧。不过你下次来的时候,但愿亲爱的拉什沃思夫妇不要再外出了,我敢担保他们两人都会盛情接待你。你的表姐们都不是会忘掉亲戚的那种人,而拉什沃思先生又是个顶顶和蔼的人。你知道吧,他们现在在布赖顿——住的是最上等的房子,因为拉什沃思先生有的是钱,完全住得起。我说不出确切的距离,不过你回到朴次茅斯的时候,如果不太远的话,你应该去看看他们。我有一个小包要给你的两个表姐,你顺便给我带去。”
“大姨妈,我倒是很愿意去。不过布赖顿几乎紧挨着比奇角,我即使能跑那么远,我这么一个小小的海军候补少尉,到了那样一个时髦的阔地方恐怕是不会受欢迎的。”
诺里斯太太急切地刚开口向他保证说,他尽管放心,肯定会受到热情的接待,托马斯爵士便打断了她的话,以权威的口吻说道:“威廉,我倒不劝你去布赖顿。我相信你们不久就会有更方便的见面机会。不过,我的女儿们在任何地方见到她们的表弟、表妹都会很高兴。你还会发现,拉什沃思先生真心诚意地把我们家的亲戚当做他自己的亲戚。”
“我倒宁愿他当上海军大臣的私人秘书,”威廉小声说了一句,不想让别人听见,这个话题也就撂下不谈了。
到现在为止,托马斯爵士还没看出克劳福德先生的举止中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但是,等打完第二局惠斯特牌桌已经解散,只剩下格兰特博士和诺里斯太太在为上一盘争论的时候,托马斯爵士在旁边观看另一张牌桌,发现他外甥女成了献殷勤的对象,或者说得确切点,对外甥女说的话带有一定的针对性。
亨利·克劳福德又满腔热情地提出了一个改造桑顿莱西的方案,因为没能引起埃德蒙的兴趣,便一本正经地向他漂亮的邻座细说起来。他打算来年冬天由他自己把那房子租下来,这样他就可以在附近有一个自己的家。他租房子并不像他刚才说的那样,仅仅是为了打猎季节用一下,尽管这也是个重要因素,因为他觉得虽说格兰特博士为人极其厚道,但他连人带马住在别人家里总会给人家带来很大不便。他之所以喜欢这一带,并不仅仅是基于一个季节打猎的考虑,他一心想在这里有一个安身之处,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有一个自己的小院,一年的假日都可以在这里度过,跟曼斯菲尔德庄园的一家人继续保持、不断增进他越来越珍惜的情谊,使这情谊日臻完美。托马斯爵士听到了他这话,并不觉得刺耳。这年轻人的话里并没有轻薄之词,范妮的反应适度得体,冷静淡漠,他没有什么好指摘的。范妮话很少,只是偶尔对这句话那句话表示同意,听到恭维丝毫没有流露出感激之情,听他夸奖北安普敦郡也不去随声附和。亨利·克劳福德发现托马斯爵士在注意自己,便转过身跟他扯起了这个话题,语气比较平淡,但言词依然热烈。
“我想做您的邻居,托马斯爵士,我刚才告诉了普莱斯小姐,您可能已经听见了。我是否可望得到您的同意,您是否能允许您的儿子不要拒绝我这个房客?”
托马斯爵士客气地点了点头,答道:“先生,你要在附近定居,跟我们家长久为邻,这我欢迎,但却不能以做房客的方式。不过我想,而且也相信,埃德蒙要住进他桑顿莱西的那座房子。埃德蒙,我这样说过不过分?”
埃德蒙听父亲这样问他,先得听听他们刚才在谈什么,等一打听清楚,就觉得没什么不好回答的。
“当然啦,爸爸,我已打定主意住到那儿。不过,克劳福德,虽然我拒不接受你做房客,但是欢迎你以朋友的身份到我那儿去住。每年冬天都把我的房子当做一半属于你,我们将根据你修改后的计划增加马厩,并根据你今年春天可能想出的修正方案,再进行一些改建。”
“受损失的是我们,”托马斯爵士接着说。“他要走了,虽然离我们只有八英里,我们还是不愿意家里又少了一个人。不过,我的哪个儿子要是做不到这一点,我会感到莫大的耻辱。当然,克劳福德先生,你在这个问题上不会想这么多。一个牧师如果不经常住在教区,他就不知道教区需要什么,有什么要求,靠代理人是了解不到那么多的。埃德蒙可以像人们常说的那样,既履行他在桑顿莱西的职责,也就是做祈祷、讲道,同时又不放弃曼斯菲尔德庄园。他可以每星期天骑马到他名义上的住宅去一次,领着大家做一次礼拜。他可以每七天去桑顿莱西当上三四个小时的牧师,如果他感到心安理得的话。但他是不会心安理得的。他知道,人性需要的教导不是每星期一次讲道就能解决的。他还知道,如果他不生活在他的教民中间,不通过经常的关心表明他是他们的祝愿者和朋友,那他给他们和他自己都带来不了多少好处。”
克劳福德先生点头表示同意。
“我再说一遍,”托马斯爵士补充说道,“在那一带,桑顿莱西是我不想让克劳福德先生租用的唯一的一幢房子。”
克劳福德先生点头表示谢意。
“毫无疑问,”埃德蒙说,“托马斯爵士了解教区牧师的职责。我们应该希望,他的儿子能表明自己也懂得这种职责。”
托马斯爵士的简短训导不管能对克劳福德先生起多大作用,却使两个在座的人,两个最专心听他讲话的人——克劳福德小姐和范妮,感到局促不安。其中一个从没想到埃德蒙这么快就要完全以桑顿为家,于是耷拉着眼皮思索不能天天见到他该是个什么滋味。那另一个听了哥哥的描述之后,原来还抱着惬意的幻想,在她对桑顿的未来憧憬中,教堂给排除在外,牧师也被置诸脑后,桑顿成了一位富贵人士的高雅考究、现代化的、偶尔来住几天的宅第。现在,她被托马斯爵士的话从梦幻中惊醒,心中的那幅图画也随之破灭。她认为这一切都是托马斯爵士破坏的,因而对他满怀敌意。他的那个德性和那副面孔令她生畏,她不碍不强忍着,就连想要泄愤对他来个反唇相讥都不敢。这使她越发感到痛苦。
眼下她打的如意算盘全都完了。由于不断有人说话,牌也无法再打下去。她很高兴能结束这一局面,趁机换个地方,换个人坐在一起,振作一下精神。
多数人都围着火炉散乱地坐着,等待最后散场。威廉和范妮却没有跟着过来,依然坐在散掉了的牌桌边,愉快地聊着天,忘掉了其余的人,直至其余的人想到了他们。亨利·克劳福德第一个把椅子转向他们,默默不语地坐在那里观察了他们好一阵。与此同时,托马斯爵士一边站在那里和格兰特博士闲聊,一边在观察他。
“今晚该有舞会,”威廉说。“我要是在朴次茅斯的话,也许会去参加的。”
“可你不会希望你现在是在朴次茅斯吧,威廉?”
“是的,范妮,我不希望。你不在我身边时,朴次茅斯够我玩的了,舞也够我跳的了。我觉得去参加舞会也没有什么意思,我可能连个舞伴都找不到。朴次茅斯的姑娘只瞧得起当官的。当个海军候补少尉还不如什么都不是,真不如什么都不是。你记得格雷戈里家的姑娘吧,她们已经出落成光彩夺目的漂亮小姐,但是简直都不爱答理我,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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