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责任》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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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男平时当着他人的面叫大觉关长,背地里却叫大觉舅舅,叫付蓉舅妈。大觉夫妇俩十分疼爱这个从渔村出来的既憨厚又聪明的小伙子。他们也为辛苦的杏姑高兴,觉得杏姑终于将苦日子熬到头了,可是就在阿宝出事之前,杏姑突然感到浑身不舒服,当时就晕倒在路上,被乡亲送进了医院,被查出来患了子宫癌,而且已经到了晚期。杏姑没有把这事告诉儿子,她怕影响儿子的工作,而且治疗这个病的费用,是杏姑想起来就很恐惧的事情。杏姑听说自己的病情之后,想了一个整夜,决心不治病了,也不将生病的事告诉大觉和儿子海男,回到渔村去,等待命运之神对她最后的宣判。
海男对母亲生病的事一无所知,阿宝的逝去,让他悲痛得无法自已。他是在上班时听到这个消息的,他想立即去大觉家,看个究竟,但是工作在身,他无法擅自离开。他冲进厕所里,放开水龙头,用水哗哗地冲洗自己不止的泪水。海男哭得浑身都在哆嗦,他为自己失去一个在成长过程中一直关注和影响着自己的朋友而感到揪心的疼痛,他简直无法接受这个现实,更令他担心的是大觉夫妇如何经受得住这种打击?!
正在埋头抽泣的海男,突然感觉身旁有人在轻声叫他,并有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
泪流满面的海男转过头,发现身边站着一个熟悉的面孔,这人叫阿四,是一个报关员,人们都称他“蛇仔”。
所谓的“蛇仔”,就是西桐当地人里熟悉海关,能通过非常规途径为企业办理通关手续解决疑难杂症的人。
阿四面带忧戚地说:“节哀吧,我知道你与大觉关长一家的感情好,阿宝的确死得冤,我想为这事表示点意思,安慰安慰你……另外在通关上,以后也请你多给些便利……”说着将一叠人民币塞进海男的工作服口袋里。
海男用湿手掏出那叠钱,还给阿四,说:“你这已经是第三次了,如果再有第四次,我……你别乘人之危……前几天我扣住了你报关的货柜,我是有真实根据的,我做过调查,认真审核过你们厂的生产合同、报关单和货物,根本不符合通关要求。”
阿四凑近海男,压低嗓门说:“何必呢?你以为你正直、清正廉洁、拒收贿赂,人家就无法通关啦?告诉你吧,以前你认为有问题的几批货我们全从别的关员手中通过了……”
阿四狡黠地对海男笑笑。
海男严厉地问:“谁?这不是犯罪吗?”
阿四扬了扬眉头,说:“你别问是谁,反正海关内部有那么一些人是吃了公家吃私家,吃了私家吃国家,就凭你们一月几千元的工资,能买得起高级轿车,买得起别墅养得起二奶吗?你知道海关有多少人已经拥有了……”
阿四说着诡秘地四处张望……
海男睁大眼睛望着魔鬼一般的阿四,他简直不敢相信阿四的话是真的,但是他知道阿四是海关里人人都认识的蛇仔,他对西桐的几千家企业的情况都有所了解,特别是对海关内部,阿四更是知之甚多。很多企业在报关上遇到难题都要请阿四帮忙搞掂,凭着阿四的三寸不烂之舌和他暗地里的手脚,确实让他在海关为许多过关困难的企业,疏通了道路。
其实阿四早已盯上了这个朴实又正直的海男,盯准海男的最根本原因是海男与大觉的关系,他指望在打开海男这道门之后,遇到了棘手的问题找海男,而海男又有大觉撑腰。
海男在听了阿四的一番话之后,神情恍惚了片刻,然后甩开阿四的纠缠,走出卫生间,此刻他只有一个心愿,就是尽快见到大觉。
可是中午下班时间已过,查验现场没有交通车去西桐,海男站在公路边准备打的或者搭便车去大觉家。
正在海男心急如焚等不到车的时候,一辆车牌有3个“8”的红色小车从他身后悄悄驶过来,停在他的身边,阿四从车上下来,快步走近海男,说:“上车吧,我载你去要去的地方。”
海男厌恶地盯着阿四,阿四却笑吟吟地说:“别做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那一套咱老百姓都看腻了,唬谁呢!”
海男冲阿四怒吼起来:“你说什么!?一上午你都像苍蝇一样围着我嗡嗡叫!你离我远一点!”
阿四做出一副刀枪不入的样子,说:“兄弟,别发火嘛,想当年我从一个贫穷的农村来到西桐,没少比你老实和纯洁,可是十几年磨炼下来,我算是把什么都看透了,我那点纯洁和老实,早已像海边的泡沫一样荡然无存了,我看透了这个世界,看透了这个世界一切虚假的伪装,所以我干了这一行,拿人金钱,替人消难,而你呢……哎!”
海男气得面孔涨得通红,他一时冲动,真想伸出拳头砸在阿四这张他越看越像魔鬼的脸上。
海男深吸了一口气,冲阿四吼道:“你……快点走吧!”
阿四嘻笑着,钻进车里,朝愤怒的海男挥挥手,并不介意地说:“兄弟,那你就在这儿慢慢等车吧,有什么事打我电话,我走了啊!”
阿四的车开走了。
海男在路边等了将近半个小时,才等来一辆出租车。
在大觉家里,海男首先感受到一种扑面而来的悲伤气息,顿时一股痛从心底涌起,他见了大觉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将滞重的嘴唇动了动,泪水就掉线似的落了下来。
大觉见到看到这个血气方刚、虎虎生威的小伙子,就无法不去想自己已经失去的儿子……他有些支撑不住了,他把手搭在海男的肩上,身子摇晃了一下,眼看就要倒下去……
海男大叫一声:“舅!”
这时秀虎从里屋出来,见到海男双手扶着父亲,父亲苍白的脸上布满了绝望的悲哀。
秀虎突然发现一向坚强的父亲,一下苍老了许多,他在母亲和女儿面前,一直表现出来的坚强,那只是怕她们更加悲伤,当见到海男——这个与他的儿子差不多同龄的海男时,他内心的脆弱和伤痛马上显现出来,他是那样的脆弱不堪。
秀虎顿时泪流不止,她把父亲扶坐在沙发上。她默然无语地望着憔悴到极点的父亲。
大觉缓了缓情绪,抬起手摆了摆,用低沉的声音说:“不要让你妈妈知道,我不要紧的……”
海男在客厅里看到了阿宝的遗像,他冲过去一把抱住阿宝的遗像,痛哭失声。
秀虎过来安慰他,从他怀里取出阿宝的遗像。
这时,付蓉从屋里出来,强打起精神招呼海男喝茶,秀虎把母亲扶坐在沙发上。
付蓉把正在抽泣的海男招呼到自己身边,慈祥的目光审视着海男,为他擦干脸上的泪水,然后长叹一口气,说:“要好好活着……好好活着……”说完,付蓉就什么也不说了,目光悲戚地望着大门,就像平时等待阿宝回家一样,目光中充满了期盼。
大觉轻声呼唤道:“付蓉,付蓉……”
付蓉神情恍惚地动弹了一下,目光转向大觉。
大觉说:“陪孩子说说话,啊?”
付蓉摇摇头,什么也没说,想站起身来却没站得起来。
海男赶紧扶起她。
付蓉对秀虎说:“我困了,你扶我去睡一下,你给海男煮碗面条吃,啊?”
秀虎再也忍不住地哭了,因为每一次阿宝回家,母亲都要为阿宝煮面条,煮面条来得快。而且从来不让秀虎插手,这次母亲是无能为力了。
大觉的目光一直看着妻子付蓉,当看着妻子几天工夫就弯曲下去的背时,一股强烈的内疚和忏悔涌上心头,他猛然觉得自己是如此地对不住妻子,觉得付蓉跟随了他几十年,是那样地尽心尽力,把整个身心都献给了他大觉以及这个家。特别是当他们拣到弃婴秀虎之后,大觉更是感觉到妻子内在的善良和宽厚。大觉曾在心里发誓,这一生都要对得住付蓉,不容许自己有任何的差错,生怕伤害了付蓉。阿宝的逝去,大觉内心一直隐隐地自责和内疚,觉得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才伤及到妻儿。
大觉让秀虎坐下,对秀虎说:“等你妈妈身体好一点了,你陪她去云南散散心,她如果老呆在家里,怕是承受不了的……”
秀虎说:“爸爸,你难道不能暂时放下工作,陪妈妈出去散散心吗?”
大觉摇摇头,说:“目前海关有几起走私大案正在追查之中,你们也看到了,走私分子,到了最后的疯狂,以毁灭江铁岩来扰乱我们的破案进程,他们好趁混乱过关……还是你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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