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的乡村》第11章


涂砝南掳停蟮难劬Γ叩谋亲印K纳聿囊哺叽蠓岱省K母改敢丫懒耍挥行值苊妹谩O衷谥涣糇乓桓銎呤杆甑购芮拷〉淖婺浮K橇┦窍嘁牢模蝗谭掷耄虼怂姑挥行砼淙耍盖琢粝铝思甘短铮衷诰涂空馕秩兆印?br /> 他们最先谈到华生和阿如老板的争吵,都起了深深的愤怒,随后又谈到头一天晚上和阿浩叔几个人争执的事来,随后又转到了亡国灭种的事。过去的,现在的,国家大事,家庭琐事,气候季节,无所不谈,一会儿哈哈笑了起来,一会儿激昂起来,这样的白天很快过去了,阿波哥就借着天黑下雨的理由,硬把华生留住了一夜。
但华生的气虽然消去了一大半,却一夜翻来覆去的没有睡得安稳。他想着这样,想着那样,尤其是一天不曾看见菊香了,她的影子时刻在他眼前晃动着。
天一亮,他就从床上翻了起来要回家。但阿波哥又硬要他吃了早饭,还到田头去看了一遍他所种的几亩田。指手画脚的说了许多话,华生终于只听了一半,就跑着走了。
他从桥西那边跑过来,走过丰泰米店的门口,狠狠地往店堂里望着,故意迟缓着脚步,向阿如老板示威似的。但阿如老板并没有在那里,他也一夜没有回来,这时正在傅青山家里呼呼睡着。店堂里只剩着一个学徒和工人。他们一看见华生,就恐慌地避到店堂后去了。
“有一天,烧掉你这店堂!……”华生愤怒地暗暗的想,慢慢踏上了桥头的阶级。
桥下的水流得很急,泊泊地大声响着,这里那里转着漩涡,翻着水泡,隐约地可以看见桥边有许多尖头的凤尾鱼。它们只是很小的鱼儿,扁扁的瘦瘦的,不过二三寸长,精力是有限的,但它们却只是逆着那急湍的流水勇往地前进着,想钻过那桥洞。一浪打下去了,翻了几个身,又努力顶着流水前进着,毫不退缩,毫不休止,永远和那千百倍的力量搏斗着,失败了又前进。它们的精力全消耗在这里,它们的生命也消失在这里。桥上有好些人正伸着长的钓竿在引诱它们一条一条的扎了上来。
“这些蠢东西,明知道钻不过桥洞去,却偏要拼命的游着哪!—;—;啧!又给我钓上一条了。”钓鱼的人在这样说着。
但华生却没注意到这些,他一路和大家打着招呼,慢慢地往街的东头走去了。
这街并不长,数起来不过四五十步。两边开着的店铺一共有十几家:有南货店,酱油店,布店,烟纸杂货店,药店,理发店,铜器店,鞋店,饼店……中间还夹杂着几家住家。
街的东头第三家是宝隆豆腐店,坐南朝北,两间门面,特别深宽,还留着过去开张时堂皇的痕迹。这时是早晨,买豆腐的人倒也不少。菊香拖着一根长辫子正在柜台边侧坐着,一面望着伙计和学徒做买卖,一面和店内外的人打着招呼,有时稍稍谈几句话。
华生远远地望见她,就突突地心跳起来,什么也忘记了,很快的走近了柜台边。
“菊香……”他温和地叫着。
菊香惊讶地转过身来,立刻浮上笑容,含情地望着他的眼睛。
“昨天的事情怎么样呀?真把人骇坏了……”她说着像有馀悸似的皱上了眉头。
“有什么可怕!十个傅阿如也不在我眼里!……你的爸爸呢?”
“没有在家,”她回答说。“请里面坐吧。”
华生摇了一摇头,他觉得她父亲不在家,反而进去不便,宁可在外面站着,免得别人疑心。
“前天晚上呢?”他盯住了她的眼睛望着,微笑地。
菊香的两颊立刻通红了,她低下头,搓捻着白衣衫上的绿色钮扣,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又微微仰起头来说:
“那还用问吗?……”随后她又加上一句,像是说的是她父亲,“喝得大醉了呢。”
华生会意地笑了起来。他觉得自己才像是喝醉了酒似的浑身的血液在强烈地激荡着。他看见菊香的眼光里含着无限的热情和羞怯。他仿佛听见了她的心在低声的对他密语。他几乎遏制不住自己,要把手伸了过去,把她抱到柜台外来,狠狠地吻她。
但他忽然听见后面的脚步声,来了人,立刻又惊醒过来说:
“昨天的雨真大呵……”
“一直到早晨才停呢……”
“落得真好,田里的水全满了……”
“你们又可以休息几天了。”
“今年的雨水像是不会少的。”
“是秋天了呀……”菊香说,紧蹙着眉头,显得很忧郁的样子。
华生的脸上掠过了一阵阴影,他的心感到了怅惘。
“嗯,是秋天了呵……”他喃喃地重复着。
“喂!菊香!……”街上忽然有人叫着走了过来。
华生转过身去,原来是阿英聋子。她穿着一双露着脚趾的破鞋,叱嗒叱嗒的走得很快。她惊讶地走到华生身边,睁着一对挂着黄眼尿的风火眼,只是贴近着他望着,对着他的面孔和他的头发,仿佛要从他身上嗅出什么气味来似的。
华生不觉笑了起来,站着不做声,也故意学着她的表情,奇怪地望了望她的面孔、她的头发和她的衣衫。
阿英聋子睁着眼睛,一直从他的上身望到了两脚,随后惊讶地捻了捻他的粗大的手和强健的臂膀,拍拍他的背,大声的说了:
“你真是个好汉呀!”她伸着一个拇指。“嘭……打得真妙!”她举起两手,仿佛捧着一个大秤锤似的,用力往街上一挥。
“哈哈哈……”店堂内的人全笑了。
她转过头去,对着店堂里的学徒和伙计瞪了一眼,然后又对着华生挺着肚子,再用两手大大的围了一围,表示出一个大胖子是阿如老板。
“碰到你没有一点用处!”她摇着手,随后伸着一枚食指对着地上指了一指,“老早钻到洞里去了!”她又用两手抱着头,望着华生做出害怕的神情,叱嗒叱嗒地踏着两脚往店堂内逃进去。
“哈哈哈……”店堂内的人又全笑了起来。
“神经病!一点也不错!”一个买豆腐的人说。
华生笑着往里一跳,立刻抱住了她的臂膀。她笑着叫了起来:
“做什么呀?我又不是那胖子!……啊唷唷……”
华生指了一指她那双露着脚趾的又破又湿的鞋子。她会了意,瞪了华生一眼,也望望他的脚。
“我买不起鞋子呀!”
华生做着手势,叫她脱掉鞋子。
但是她摇了一摇头,又尖利地叫了起来:
“你是男子呀,可以打赤脚!”
“哈哈哈……五十八岁了,还要分男分女……”
华生笑着用指头指了她的挂黄眼屎的眼角,又指了指柜台内的菊香。
“她是二十岁姑娘呀,自然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好叫你喜欢她呀!嘻嘻嘻……我老了,有什么要紧!这是风火眼,一年到头揩不干净的。”
但是她这样说着,已经拉起前襟,揩去了眼角上的眼屎,一面走近到菊香身边了。
菊香给她说得通红着脸,低着头,不做声。
“喂,菊香……做什么呀!给我写封回信呀!……”她看见菊香不理她,立刻明白了,扳起了她的头说,“生什么气呵,同你开玩笑的!你姓朱,他姓傅,一个二十岁,一个二十一,也不坏呀!嘻嘻嘻……”
“该死的聋子!神经病……”菊香在她面前晃了一晃手。随即贴近她的耳朵,大声问着,“写什么话呀?你说来!”
“谢谢你,谢谢你……”她贴着菊香的耳朵,大声回答着,仿佛菊香也是聋子一样。
她从怀里取出来一个折皱的红格的信封和信纸,另又一封来信,放在菊香的面前。
“你给她写吧,华生,我来给你磨墨,”菊香示意地说。
华生这时已跟着阿英聋子走进了店堂,明白菊香的意思,就在账桌前坐了下来,握着笔。菊香搬了一条凳子给阿英聋子,推着她,叫她在旁边坐着,自己就坐在华生的对面给磨起墨来。
“我来磨,我来磨……要你写吗?罪过罪过……”阿英聋子感激地说。
菊香没有把墨交给她,对她摇了一摇头。随后把桌上的来信打开,看了一会儿,交给了华生:
“钱寄到了,怪不得今天这样喜欢。”接着她提高了喉咙,“二十元,对不对呀?”
“对的,对的,二十元呀……我儿子寄来的……告诉他收到了。”
“他问你身体好不好呢?”
“好的,非常好,告诉他,我很好呀!听见吗?……嘻嘻嘻,真是个好儿子呀……”
“他现在到了大连了,在一个洋行里做事呢!”
“我的天呀!走得好远!两天好到了吗?……洋行里做事体,哈,洋行里一定是好生意呀!”
“那自然,你要是给他读了书,一定做买办呢!”
“那好极了,有买办好做,就好极了。”
“嘻,聋子,只听见一半,想他的儿子做买办了……一个什么样的儿子呵……”菊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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