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河镇》第221章


“哦!还有三位。来来来立客难打发,快坐快坐!”章元善热情地招呼着。献上茶后,工作人员向几个客人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轻轻地掩上门退了出去。
“这几位如何称呼?”章元善问张季鸾道。
“说出来你可莫要害怕!这位是国民政府监察院院长、大书法家于右任先生;这位是导淮工程总工程师,水利专家李仪祉先生;这位是陕西省水利专员,省政府联络处的陈致远主任。”张季鸾逐个地给章元善介绍说。
“噢!难怪今日蓬荜生辉,却原来是陕西三杰会聚一堂,另外还有个后起之秀。”一边兴奋地与众人握着手章元善一边接茬说:“无论观光还是旅游,都容张某做东以尽地主之谊。”
“一不观光二不旅游,我们是前来化缘的?”张季鸾笑道。
“化缘?”章元善先是一愣,接着又似有所悟:“大记者说话向来幽默,总是爱开玩笑。”
“今日可不是开玩笑。致远,还不赶紧把钵盂拿出来。”回过头张季鸾吩咐陈致远说。
“这老家伙,又在搞什么鬼?”见张季鸾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章元善心里不禁犯起了嘀咕。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陈致远,发现所谓的钵盂,却不过是一封信。
“噢!原来是杨虎城将军的。”看着信皮章元善说。接着信被打了开来。
“重修郑国渠。。。。。。防患于未然。。。。。。啊,竟与我‘救灾不如防灾’的想法不谋而合。说说得多少?”章元善不禁有些激动起来。
“要着吃焉敢谈多论少?不过依我看当然是韩信将兵,多多益善了。杨虎城已经拿出了这个数。”说着张季鸾竖起了蜷回拇指的右手。
“四万,四十万,还是四百万?”由于不便细问,章元善只能努力地猜测着。对陕西的情况他并不陌生,估计不会是四万也不会是四百万而很有可能是四十万,于是说:“不说咧,杨虎城拿多少我也拿多少,不过我还得跟干事们沟通一下。”
“应当应当!”于右任、李仪祉跟陈致远异口同声地说。
“沟通好了,你的文章立即见报。”张季鸾却没有附和。
“要是沟通不好呢?”章元善明知故问道。
“那文章只好被‘枪毙’了。”说完四个人都忍不住,呵呵呵地笑开了。
杨虎城亲自将李仪祉跟陈致远接到了省府,并拿出一份《大公报》跟一大堆函电让他们看。《大公报》头版头条的大标题是《陕西省政府筹资兴修水利,华洋义赈会解囊慷慨相助》。函电是中外人士作出的积极回应,旅居美国檀香山的华侨捐赠十五万元,著名爱国将领、大慈善家朱子桥先生捐赠洋灰两万袋。。。。。。国民政府被逼梁山,也不得不羞羞答答拿出了十万元。果然如李仪祉先生所言,杨虎城的决心与拨付的工程款,成了陕西水利工程的一块酵母。
“眼下正值隆冬,冰天雪地的,先生的身体又不太好,依我看先好好休息一段时间,翻过年咱们再开工。”杨虎城说。
“不不不!时局动荡机会难得,还是马上开工吧。民国十一年时,确定的方案有甲乙两个,我想把路线再勘测一遍选出最佳方案。破土估计差不多也就到明春了。”李仪祉说。
“那好,马上组建‘渭北水利工程委员会’,先生任建设厅厅长兼工程总指挥;致远的职务不变主要负责协调沿途各县;关步青任保卫处长负责保卫工作;另外华洋义赈会还要派两个洋工程师来帮忙,一个是美国人名叫塔德,另一个是挪威人叫安立森。必要时还可派部队进行协助,务必使工程一路绿灯。”其实杨虎城的心里比李仪祉还要着急。
麦种泥窝窝,狗吃白蒸馍。久旱有久雨,庄稼人戴着已塌拉成蘑菇形的烂草帽,披着破蓑衣或者已经窟窿眼睛的破油布等,在霏霏的阴雨中收回了早包谷。接着他们又高高地挽起大裆裤的裤腿又赤着黑黝黝的双脚,在扑哧扑哧的泥泞中撒下了冬小麦的种子。赤裸的大地还未及被冬小麦的绿色覆盖严实,枯黄的树叶已经纷纷脱落,雨滴也在来自西伯利亚的寒流中悄悄地变成了白色的雪花,纷纷扬扬地撒落在渭北高原的坡坡坎坎上。宇宙在不知不觉中被大雪统一为白色,世界也被变为一片混沌,秋天的金色未及显现便又在瞬间逝去,凛冽的西北风又一次将漫长而又严酷的冬天,提前送到了人间。
大雪兆丰年。冬天越严酷,庄稼人的心里也反而越踏实。包谷糁就搅团填饱了他们亏空已久的肚皮,而大雪覆盖下的冬小麦又是他们来年的希望。
三九三,冻破砖。当庄稼人盘腿坐在自家的热炕上,津津有味地咀嚼着包谷糁就酸黄菜的时候,却有一行十几人的队伍分乘着几辆小汽车,早出晚归地出没在渭北大地的沟沟峁峁和崇山峻岭之中。庄稼人又不由得警觉了起来,特别是那两个高鼻子蓝眼睛的洋人,跟那些腰里别着“铁狗娃子”的军警,更是让人敬而远之。
腊八过了,腊月二十三也过了,庄稼人腊八粥喝了灶火爷也祭了光剩下过年了,这些人却还是没有离开的意思。
好奇终于战胜了敬畏。腊月三十下午,那些不怕虎的“初生牛犊”们,首先趁着人去车空的机会,围观起那几辆不用牛也不用马,跑起来光放屁冒烟却从不见拉屎尿尿的汽车来。
“人来了快跑!”主人的不期而至,大出了“初生牛犊”们的意料,随着一声惊呼,他们竟慌不择路四下里落荒而逃。“初生牛犊”们果然遭到了追打,然而落在他们头上的却不是意料中的砖头瓦块,而竟是意料之外的点心、面包和糖果,还有他们不曾认识的巧克力。
李仪祉陈致远关步青等十几个人,终于被那些“初生牛犊”的家长们让在了热腾腾的火炕上。当得知这些高鼻子洋人跟那些腰里别着“铁狗娃子”的“公家人”,竟是为了他们这些做庄稼的泥腿子而风雪兼程时,热腾腾的酸汤饺子立即被端了上来。
老天爷似乎也知道人们要过年,除夕晚上,断断续续的雨雪终于宣告结束,但天气却似
乎比以前更冷了。
女子女婿外甥们提着包子点心,回娘家去丈人家去老舅家拜年从正月初二开始,一直持续到正月初五刚告一段落,娘家的父母或娃他舅或娃他妗子,又提着花馍打着灯笼开始回访了。当庄稼人还在忙着走亲戚的时候,李仪祉跟陈致远带着他们的勘测队,又一次走进了张家山。
高鼻子塔德帮着李仪祉在山坡上支着仪器,蓝眼睛的安立森拿着笔和本子站在对面的标杆旁记录着数据。
观测了一阵后塔德示意李仪祉过来复核。“好!没问。。。。。。”复核无误后李仪祉挥动双臂向对面打着手势,他一句话还没喊出,回答他的竟是“叭”的一声枪响。李仪祉跟高鼻子塔德都大吃了一惊,回头看时,却见一头小牛犊的的恶狼倒在了血泊中。
李仪祉跟塔德都惊出了一身冷汗。右手提着枪,关步青用左手分开了荒草,荒草的后面竟是一个黑洞洞的狼窝,狼窝里还有两只呆头呆脑的小狼崽。
“对不住了,可怜的小家伙。”说完关步青对着枪口噗噗地连着吹了两口气,然后将其重新别在了腰间。倒吸了一口冷气后,李仪祉跟塔德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日头已滑下了西边的山头,山坳里也阴暗了许多。“天色不早了!收拾一下咱们回。”李仪祉吩咐道。“这山里的天气就是怪!刚才还亮亮的说黑立马就黑了。”陈致远抱怨地说。“夏走十里不黑,冬走十里不明嘛。”李仪祉说。“是啊,冬日里天短夜长,一天能端出三顿饭的,就算是麻利媳妇。”关步青附和着。
一行人紧收拾慢收拾,到山口时天已黑得如同锅底。
“今天好险哟!在扑向李先生时,那只母狼立起来差不多跟人一般高。”安立森感叹地说。他的汉语多少有些生硬。
“多亏步青眼尖手快。”李仪祉也感叹道。
“听说狼还会算卦。每觅食,先占卜。”关步青岔开话题说。
。。。。。。
“慢!”众人正在边走边议论,陈致远却又是一声惊呼。
“又咋的咧,致远?一惊一乍的。”大家闻声后立即紧急“刹车”,四下张望时,除了黑乎乎的大山外什么也没发现;侧耳细听时,又万籁俱寂周围一点动静也没有,于是都迟疑地问道。
“前面,在前面。”陈致远指着前方警觉地说。
“前面?前面啥也没。。。。。。”李仪祉一句话还没说完,却被关步青给地打断了。
“啊呀不好!好像是狼群。你们看,有几十对绿莹莹的东西。”关步青吃惊地说。大家这时也都发现在前面约十步开外处,果然有三四十对阴森森的绿光呈扇形分布着。
“是萤火吧?诶,不对。冷冬寒天的不会有萤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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