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次故事 王跃文》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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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建阳像领了赏似的,很是得意,乐滋滋地回去了。
次日早晨,朱怀镜赶到办公室,突然心跳加快,头晕目眩,恶心难耐。他马上坐下来,闭目靠在沙发上。舒天见了,问:“朱书记你怎么了?”
朱怀镜说:“没事没事。一会儿就过去了。这几天太累了,晚上又没睡好。”
“要不要去医院看一下?要不就回去休息一下?”舒天问。
朱怀镜只摇摇手,没说什么。这时,他无意间想到陈清业,心跳又加快了,莫名其妙。好半天才静下来。“舒天,清业这一段在梅次吗?”
舒天说:“前天他给我打了个电话,还在梅次。他两边都有生意要照顾,不知道他这会儿是在荆都,还是在梅次。要找他吗?”
朱怀镜说:“你同他联系一下,看他在哪里吧。”
舒天打了电话然后说:“正好在梅次哩。”
“没什么事。你叫他晚上去黑天鹅。我们聊聊吧。”朱怀镜说。
一会儿,秘书科送了报纸和信件来。舒天接了,将报纸放在朱怀镜桌上,自己把信件拿去处理。一般的信件就由舒天做主处理了,该转哪个部门就转哪个部门,重要的就向朱怀镜汇报。朱怀镜正测览着报纸上的重要新闻,舒天进来,说:“有封很怪的信,就一句话。我看不懂。”
朱怀镜接过一看。见信上写道:高速公路招标,莫让王八插手。没有抬头,也没有落款。就这一句话,却是打印的。连信封上的字也是打印的。看来写信人生怕暴露自己。凡是匿名信,都是里里外外打印。现在电脑打印很普及,写匿名信方便多了。
什么意思呢?王八分明是骂人的话。说谁是王人呢?警惕谁插手呢?朱怀镜想来想去,没有头绪。但他意识到,这绝对不是谁在开玩笑。他让舒天把信放在这里,暂且不管吧。
晚上,朱怀镜本有个应酬,匆匆对付完了,就去了黑天鹅。陈清业早坐在大厅里等了,刘浩陪他在说话。朱怀镜笑道:“刘浩,没什么事吗?没事就上去一道坐坐吧。我这一段忙坏了,今天没事,只想同你们几位小老弟喝喝茶。”
刘浩说:“那就到我们顶楼茶座喝茶?”
朱怀镜没停下来。几位就跟在后面。他今天让司机杨冲、舒天一道儿跟着,别在一边傻等。“去茶楼?你是怕我没事做吧?”朱怀镜笑道。
舒天说:“浩哥你只管叫人把好茶送到房间去。去茶楼,朱书记还能安安逸逸休息?”
进了房间,朱怀镜坐下长长伸展了一下,说:“我就不讲礼貌了,你们几位先坐会儿,我去洗个澡。今天一早起来就没精神,洗个澡可能会好些。”
舒天忙站了起来,说:“朱书记你先坐着,我去把水放好。”
朱怀镜笑道:“舒天今天学勤快了。好吧,今天我太累了,就辛苦你吧。”
舒天放了水回来,说:“朱书记早就该批评我了。我不是不勤快,只是脑瓜子不活。”
陈清业道:“你还不活?那我就是木头脑袋了。”
听听卫生间里面水声,就知道水放得差不多了。但舒天还是跑进去看了一下,回来说行了行了。刘浩早吩咐下面上茶去了。等朱怀镜洗澡出来,茶已上来了。刘浩道:“朱书记,这是我这里最好的茶了,不知你喜欢不?”
朱怀镜喝了一口,说:“不错不错。我喝茶不太讲究的,有点茶味就行了。舒天他大姐舒畅喝茶好讲究,注意品位。”
舒天笑道:“我姐她是穷讲究,自小见她就是这样。我老笑她酸不溜秋,耍名士派头。昨天我还说她哩,我说哪有女名土啊。”
朱怀镜感叹道:“生活嘛,就要善于自得其乐。我可是想悠闲一点都做不到。如今往这把交椅上一坐,更加是生活在聚光灯下了。你们不知道吧,上面派人查我来了。说我在烟厂招标中受了贿。招标时,除了杨冲,你们都跟我一道在北京啊。人和集团的人,到现在为止,我都没见过面。就为他们查吧!”
陈清业愤愤不平的样子,说:“有些人真是居心不良。像你朱书记这样的廉洁干部,现在还有吗?刘浩我跟你说,我同朱书记多年的朋友了,他一直关心我。他可以说是连烟都没有抽过我一支。”
朱怀镜笑道:“清业你这就不实事求是了。烟还是抽过的。刘浩的烟我也抽过。但今后你们的烟我都抽不着了,酒也喝不着了。还别说,现在烟酒不沾了,身体好像强多了。”
在座只有杨冲一个人抽烟,也只好躲到阳台上去,开着窗户过会瘾再回来。刘浩玩笑道:“杨兄,我提个意见。你跟朱书记跑,就要适应朱书记的生活习惯。朱书记原来抽烟,你不抽也得学着袖;如今朱书记戒烟了,你就不要再馋那一口了。”
杨冲立马红了脸。不等他说话,朱怀镜先笑了,“刘浩会当秘书,马屁拍得溜溜转。你同舒天换一下,让舒天替你当当老总,你随我跑一段。”
刘浩说:“我哪有这本事?跑是不怕跑,问题是还要写就不行了。”
朱怀镜笑笑,对杨冲说:“你别信他的,我不干涉别人的生活习惯。”
杨冲说:“我是正在戒烟哩,比原来抽得少多了。朱书记一戒烟,我老婆就说,人家朱书记都戒烟了,你也戒了吧。可我没朱书记那种毅力,得慢慢来。”
陈清业就把这话引伸开了,“那当然啦,这就是区别。不然,谁都可以当书记了。”
朱怀镜笑道:“清业你拍我马屁有什么用?我又不能提拔你。你现在生意怎么样?在梅次这边有几处工程?”
陈清业说:“我没有向你汇报哩。三个工程,都是装修。一个是梅城宾馆,一个是工商银行新办公楼,一个是火车站新候车大楼。”
朱怀镜点头笑道:“好嘛,蛮红火嘛。你看,你自己在这边闯,不用我打招呼,也吃开了嘛。请你谅解,就因为你是朋友,又是老乡,我就不好替你说话。”
陈清业会意,“我也不敢麻烦你啊!你现在担子更重了,我哪能为自己的事找你?我嘛,反正是讨这碗饭吃的,生意总得有嘛。毕竟又是生意,成就成,不成另外找就是了。还有一条,我做工程,质量上过硬,别人想挑毛病也挑不着。”
朱怀镜说:“清业,做你这一行不容易,我知道。建筑行业里面的鬼名堂最多。你现在也越来越成气候了,我建议你还是赶快转行,干点别的事。比方开商场,比方像刘浩这样投资酒店……对对,你在荆都原本就经营着酒店。早点儿脱离建筑行业好些。”
陈清业说:“我早就有改行的打算了,只是一时拿不准去干什么。建筑的确不好用,里面名堂太多了。说句实在话,多少不打点一下,是不可能拿到工程的。这是谁都知道的秘密。”
“清业,别送别送。”朱怀镜闭上眼睛,摇着头,“人的贪欲是无止境的,你送多少他都不满足。郑板桥有几句诗,说的就是当年有钱人给达官贵人送钱的。说是:尽把黄金通显要,惟余白眼到清贫。可怜道上饥寒子,当年华堂卧锦茵。毕竟是自己赚的辛苦钱,干吗要去送别人?到头来自己穷了,有人理你吗?”
刘浩若有所思的样子,“朱书记,你这一课不光是对清业上的,也是对我上的。我们有时没有办法,只得破破财。谁愿意把钱白白拿去送人?有时是不送不行。”
朱怀镜说:“你没有送我的,不照样也行了?你若是送了,我也收了,我们今天能这么坦坦荡荡坐在一起做朋友吗?兴许也可能朋友长朋友短的说,可味道就不一样了,心里会说,什么朋友?还不是金钱朋友!”
陈清业把叹息声拖得长长的,无限感慨的样子,“若是天下当官的都像朱书记这样,就好了。”
“别给我戴高帽子了。不过你们要有信心。这毕竟只是过渡时期,慢慢会好的。你们都还年轻,赶在这会儿事业上又起步了。以后秩序好了,一切都正规了,更是你们大展宏图的时候。”朱怀镜突然想起那封怪信,就说了出来。
“王八?”陈清业问道,欲言又止。
朱怀镜问:“怎么?你好像要说什么?”
陈清业望着朱怀镜,说:“没有哩。”
朱怀镜感觉陈清业的眼光有些怪,猜想他一定是有话要说,可能是不方便说吧。过后再问他好了。这时,舒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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