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志摩诗篇赏析》第13章


世噬峡凇?br /> 而我在这里尤需着重指出的是这首诗歌内部充满着的,又使人不易察觉的诸种〃张力〃结构,这种〃张力〃结构在〃肌质〃与〃构架〃之间,〃意象〃与〃意象〃之间,〃意向〃与〃意向〃之间诸方面都存在着。独特的〃张力〃结构应当说是此诗富于艺术魅力的一个奥秘。
所谓〃张力〃,是英美新批评所主张和实践的一个批评术语。通俗点说,可看作是在整体诗歌的有机体中却包含着共存着的互相矛盾、背向而驰的辨证关系。一首诗歌,总体上必须是有机的,具各整体性的,但内部却允许并且应该充满各种各样的矛盾和张力。充满〃张力〃的诗歌,才能蕴含深刻、耐人咀嚼、回味无穷。因为只有这样的诗歌才不是静止的,而是〃寓动于静〃的。打个比方,满张的弓虽是静止不动的,但却蕴满饱含着随时可以爆发的能量和力度。
就此诗说,首先,诗题与文本之间就蕴蓄着一定的张力。〃偶然〃是一个完全抽象化的时间副词,在这个标题下写什么内容,应当说是自由随意的,而作者在这抽象的标题下,写的是两件比较实在的事情,一是天空里的云偶尔投影在水里的波心,二是〃你〃、〃我〃(都是象征性的意象)相逢在海上。如果我们用〃我和你〃,〃相遇〃之类的作标题,虽然未尝不可,但诗味当是相去甚远的。若用〃我和你〃、〃相遇〃之类谁都能从诗歌中概括出来的相当实际的词作标题,这抽象和具象之间的张力,自然就荡然无存了。
再次,诗歌文本内部的张力结构则更多。〃你/我〃就是一对〃二项对立〃,或是〃偶尔投影在波心,〃或是〃相遇在海上,〃都是人生旅途中擦肩而过的匆匆过客;〃你不必讶异/更无须欢喜〃、〃你记得也好/最好你忘掉,〃都以〃二元对立〃式的情感态度,及语义上的〃矛盾修辞法〃而呈现出充足的〃张力〃。尤其是〃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一句诗,则我以为把它推崇为〃新批评〃所称许的最适合于〃张力〃分析的经典诗句也不为过。〃你〃、〃我〃因各有自己的方向在茫茫人海中偶然相遇,交会着放出光芒,但却擦肩而过,各奔自己的方向。两个完全相异、背道而驰的意向——〃你有你的〃和〃我有我的〃恰恰统一、包孕在同一个句子里,归结在同样的字眼——〃方向〃上。
作为给读者以强烈的〃浪漫主义诗人〃印象的徐志摩,这首诗歌的象征性——既有总体象征,又有局部性意象象征——也许格外值得注意。这首诗歌的总体象征是与前面我们所分析的〃诗题〃与〃文本〃间的张力结构相一致的。在〃偶然〃这样一个可以化生众多具象的标题下,〃云——水〃,〃你——我〃、〃黑夜的海〃、〃互放的光亮〃等意象及意象与意象之间的关系构成,都可以因为读者个人情感阅历的差异及体验强度的深浅而进行不同的理解或组构。这正是〃其称名也小,其取类也大〃(《易·系辞》)的〃象征〃之以少喻多、以小喻大、以个别喻一般的妙用。或人世遭际挫折,或情感阴差阳错,或追悔莫及、痛苦有加,或无奈苦笑,怅然若失……人生,必然会有这样一些〃偶然〃的〃相逢〃和〃交会〃。而这〃交会时互放的光亮〃,必将成为永难忘怀的记忆而长伴人生。
(陈旭光)
第二卷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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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造一座墙

你我千万不可亵渎那一个字,
别忘了在上帝跟前起的誓。
我不仅要你最柔软的柔情,
蕉衣似的永远裹着我的心;
我要你的爱有纯钢似的强,
在这流动的生里起造一座墙;
任凭秋风吹尽满园的黄叶,
任凭白蚁蛀烂千年的画壁;
就使有一天霹雳震翻了宇宙,——
也震不翻你我〃爱墙〃内的自由!
①写于1925年8月,初载同年9月5日《现代评论》第2卷第39期,署名徐志摩。后收入诗集《翡冷翠的一夜》。
对于爱情,徐志摩说过:〃我将于茫茫人海中访我唯一灵魂之伴侣;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如此而已。〃足见其态度是坚决的。可是,他留学英国时与〃人艳如花〃的〃才女〃林徽英恋爱却未能成功。回国后,他与陆小曼恋爱,虽然有情人终成了眷属,但在当时社会上引起了不少的反响,遭到了很大的压力。诗人自己说:〃我的第二集诗——《翡冷翠的一夜》——可以说是我的生活上的又一个较大的波折的留痕。〃收在这个诗集中的《〃起造一座墙〃》就是诗人当时追求坚贞爱情的自白,也是自由人生的颂歌!
此诗采用了对第二者讲话的形式,亲切而热烈。毫无疑问,诗中的〃你〃正是诗人当时爱得如醉如痴的陆小曼。〃你我千万不可亵渎那一个字/别忘了在上帝跟前起的誓。〃起始这两句诗便点出了诗人之爱,诗人之爱热烈而圣洁。对天起誓,这让我们看到了热恋中的男女那一番纯情与挚着,投入与天真。诗人之爱,不仅与平常人之爱一样热烈、坚贞,而且多了一份美丽和想象力。古往今来不乏勇敢追求爱情的人,但在这里,爱情与〃上帝〃相连,实表明着诗人对爱情的理解与追求是基于特定的思想背景的,这种爱情观和〃上帝〃一样,是五四前后西风东渐的结果,爱情被认为是天赋人权之一种,具有神圣性和正义性。正因为有这种崭新的理性认识,诗人对属于自己权利的自由爱情的追求才更加热烈、勇敢,义无反顾;感性中渗透着理性,理性更激励着感性。
爱情是生命之花,美丽神奇,象月似水,如清风似美酒,柔媚无比,芬芳醉人。诗人当然渴望这样的爱情:〃我不仅要你最柔软的柔情/蕉衣似的永远裹着我的心。〃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爱情哪!诗人用了两个限定词,〃最柔软的〃和〃永远〃,写尽了他对自己爱情的忠贞与渴望。诗人还嫌这不足以表达自己的心情,又用芭蕉作比,芭蕉用外皮一层层地包裹着蕉干的心子,坚固无比,正象征着诗人的爱情;可是诗人的深意却不止这些,或不在这里,芭蕉树能没有心么?没有心它就会枯萎,诗人用芭蕉作比,意味着今日的爱情对他来说就是生命,失去了这次爱情就会失去生命!爱情,对诗人来说,不是人生的奢侈品,而是生命的必需品。
可是诗人之爱也是艰难的,持久地拥有着她不容易,诗人写道:〃我要你的爱有纯钢似的强/在这流动的生里起造一座墙。〃在这里流露了诗人内心中的一点不便明言的忧虑。爱情,就是相爱的双方彼此之间的情感,社会中各种外在的压力对这种情感起拆散作用也必须通过相爱的双方的放弃才发生,换言之,压力永远只是外因。诗人用〃流动的生里〃,强调人生的变动,而不强调社会这一方面,可见他意识到个人的变化才是爱情消失的主要原因。于是诗人才这样要求自己的爱人,〃爱有纯钢似的强〃,所谓强,就是对自己的爱人要坚定,只有坚定了才可以抵御各种社会的压力。爱情的力量来源于爱情的忠贞;只要忠贞,那种爱情才可以经风经雨,经久弥坚。
接下来诗人用三组不同的意象构成一个层层深化的语意序列:〃秋风吹尽满园的黄叶,〃〃白蚁蛀烂千年的画壁〃代指时间在不停地流逝,美好的东西也会一去不还;〃霹雳震翻了宇宙,〃就不仅是美好的东西不存在,而是一切都不存在,——即使在样的压力和动荡之下,彼此的爱情常在!秋风吹黄叶,白蚁蛀画壁,霹雳震宇宙,本来是或悲哀的、或丑的,或恐怖的景象,可是在诗人爱情之光的照耀下别具一种悲壮的美丽!
在前边,我说过诗人这种勇敢追求爱情的态度是在新的文化背景上发生的。这种新的爱情观的核心就在于把爱情的享有上升到人生自由权利的高度,从这个意义上说,诗人追求爱情,不单单是为了享受爱情之幸福、美满,也是确证自己的人生权利和自由选择。胡适在《追悼志摩》中说:〃真生命必自奋斗自求得来,真幸福亦必自奋斗得来!真恋爱亦必自奋斗自求得来!〃这里不仅强调〃奋斗〃,更重要的是强调自我选择的自由权利,所以追求爱情在更高的层次上也就是将〃自由之偿还自由。〃诗人在这首诗的最后说:〃就使有一天霹雳震翻了宇宙,——/也震不翻你我"爱墙"内的自由!〃既体现了诗人对爱情的挚着追求,也体现了诗人对自由人生的信仰。因此,这首诗既是诗人的爱情自白,也是自由人生的颂歌!
徐志摩创作《翡冷翠的一夜》前后,正和闻一多等人组织诗社,他们不满传统的呆板僵化的格律诗,也不满于五四之后有一些仅仅是分行的散文的白话诗,他们热心于输入和再造西洋体诗,努力构建一种多样化的中国特色的现代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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