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委班子》第14章


发现,超然书记跟原一毛厂财务总监的老公在一起。财务总监于小毛是进去了,判了三年,谁都知道,这三年判得格外轻,按她贪污八百多万的事实,至少在十年以上。但没有人知道,这中间瀚林书记是采取过一些措施的,当时很多事,都是由他普天成来完成的。他肩负着某种使命,在那场震动全省乃至全国的企业腐败窝案中,周旋于各个层面,事情最终是按瀚林书记的意愿了结的,该判的判,该撤职的撤职。但结局没有令所有人满意,让所有人满意的结局,太难有了,所以很多事,只能满足少数人甚至极个别人的意愿。马超然恐怕就是多数不满意者中的一位。普天成没有想到,连这盘棋,马超然也敢动,这可是盘死棋啊,铁定了的案子,给任何人都没有留下翻盘的机会。马超然再打于小毛老公的主意,这证明,他内心里的欲望,远不止虎视眈眈盯着瀚林书记的位子这么简单。
于小毛的老公是个赌棍,据说为了跟于小毛要钱,他手里握了于小毛不少证据。这些证据,当时普天成费过心,可那个男人太贪得无厌了,普天成最终放弃。不过他通过别的渠道,严重警告了这个赌棍,让他那张嘴巴,永远不要再乱说话。
省委班子(23) 
普天成收回心思,脸上闪着苍凉的笑,说道:“那十二条,估计一下两下兑现不了,职工有意见,大家都能理解,不过政府已经答应了的事,总要落实。”
“这话你去跟职工讲。”郑斌源打断普天成,他现在最烦人提十二条,当初若不是因为普天成,说啥他也不会在那份不平等条约上签字。现在倒好,就连那可怜的十二条,政府也迟迟不兑现。
普天成倒是不急不恼,慢悠悠地说:“跟职工讲也无妨,关键现在还不是时候,这事目前由超然副书记分管,我出面讲,不大合适。”
“那就不讲。”郑斌源又点了一根烟。
“讲还是要讲的,要不然,我找你干吗?”普天成呵呵一笑,看似轻松,实则笑得艰难。
话题终于转到了一毛、三毛职工身上,郑斌源气愤地骂起了普天成,说都是他一手造成的。“当初你说得多好,现在呢?眼见着几万名工人下岗失业,你高兴了?”普天成无奈地叹口气,类似的问题,他跟郑斌源争论了不下十次。郑斌源老把工人下岗失业归结到政府身上,认为是政府的政策出了问题,改制毁了企业。普天成跟他据理相争,说企业是你们自己搞垮的,跟政府没有关系。还有,国企改革是大趋势,谁也挡不住,只不过一毛、三毛集中把问题暴露了出来。郑斌源大骂普天成耍官腔,不讲真话。“你能不能讲讲真话,哪怕一句也行,为什么你们当官的嘴里就没有一句真话呢?”普天成笑笑,不温不火地道:“我讲的就是真话,只是你听不出来里面的真味。”
“是山珍海味吧?”郑斌源嘲笑一句,他不想跟普天成理论下去,但有些话又不能不讲,不讲职工就要吃亏,继续被政府盘剥。他说:“企业景气时,你们杀鸡取蛋,每年恨不得把企业挣的那点钱全拿走。现在企业要技术更新,要换设备,需要政府帮助了,你们却来个一破了之!”
“斌源啊,你这思路得变变,要不然,迟早会出问题。”普天成见郑斌源还那么顽固,叹气道。
“怎么变,顺着你们,把工人往绝境上逼?”
普天成耐着性子说:“政府没有逼工人,相反,政府正在积极想办法,帮他们渡过难关。”
“冠冕堂皇,你们就会说些冠冕堂皇的话!”郑斌源起身,每次谈起工人,他都要激动,普天成认为正是他这种观点害了工人。
在大的潮流面前,每个人都要学会顺应,要找准自己的位置。企业不存在了,生活的路并没断。普天成列举了好多下岗职工创业的例子,说上访解决不了终身问题,政府不会把每个人的问题都解决掉,要及早着手,开展自救。郑斌源说工人把大半生献给了企业,现在却让他们自谋生路,他认为太残酷。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残酷的,那种躺在企业身上一劳永逸的日子再也没有了。”
争论到后来,郑斌源不说话了,不是被普天成说服了,是他觉得普天成这种人是永远不会站在职工这一边的,他们习惯了让别人牺牲,他们一生的乐趣,也是在看别人如何牺牲上。
省委班子(24) 
在郑斌源面前碰了钉子,普天成很灰心,一连几天,他的心情都很抑郁,做什么也提不起精神。这些日子,吉东那边倒他的声音越来越响,马效林说,王化忠偷偷去了北京,到现在还没回来。看来,王化忠们也意识到,在省里告不翻他,不如直接上北京去告。马效林还说,市委书记徐兆虎最近行动也有些张狂,几次会上都讲到了吉东大厦,要让全体干部以吉东大厦为戒,切不可为了一己之利就把“一切为民”这个根本丢掉。徐兆虎讲这样的话,普天成能想得到。他跟徐之间没啥个人交情,徐的提升完全是因为马超然,按俗话说,徐兆虎是马超然这条线上的,当然巴不得他普天成出事,出得越大对他们越好。但他听了,心里还是来气,忍不住就说:“他徐兆虎有什么资格,当年他搞南安高速,还不是死了人!”普天成说的南安高速,是徐兆虎在南怀任市长时抓的一个项目。该公路有多处隧道,在修马家山隧道时,隧道塌方,六十多名民工被困,最后虽经奋力抢救,还是有十二名民工死在了隧道里。这在当时,是一起特大工程事故。徐兆虎上下活动,最后还是把消息封锁在了省内,没往中央报。后来由工程指挥部和南怀市双方出钱,给死难者做了赔偿。
“就是嘛,我还听说,当年南怀嫖幼案,姓徐的也是参与了的,不过下面的人没敢说出来。”马效林一听他发了火,马上接话道。
这话倒是第一次听说,普天成本能地就将目光对住马效林。马效林这种人,有时候也能出其不意地给你带来一些新鲜的东西。见普天成瞪着眼望他,马效林有几分紧张,避开目光说:“我是看不惯他那种飞扬跋扈的样子。”
普天成想了想,含糊其辞道:“效林啊,这种话乱讲不得,牵扯到领导干部的事,一定要讲证据,没有证据,就是诽谤。”
马效林似乎没听明白,赤红着脸道:“秘书长,我也是随口说说,姓徐的太过分,不制止王化忠他们倒也罢了,还暗中给他们鼓劲。”普天成有丝失望,沉默一会儿,又道:“这些事,你最好不要管,不要让它分了神,要把精力集中用到工作上。”
马效林嗯了一声,不说话了。普天成觉得心里有点急,好像什么地方被人堵住了,不捅开不行,但又不能十分明显地捅开。过了一会儿,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听说蒋家父女现在还在告状?”马效林这次听清楚了,道:“我打听过,不告了,告得家徒四壁,告不动了。”普天成长长哦了一声,又道:“那个蒋婷婷,实在可怜啊。效林,有机会你去趟南怀,替我看看这个孩子,如果生活实在困难,就暗中帮她一下。记住了,别跟她提我。”
马效林立马道:“秘书长菩萨心肠,下周我就去南怀。”
“不用这么急,免得人家说闲话。”普天成说到这儿,不说了,他相信,就算马效林再笨,也能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马效林走后,普天成反复审问过自己,到底想做什么,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卑鄙?但他最终摇了摇头,狼要咬人时,你就得想办法把狼那口利牙拔掉。
徐兆虎尚不是关键,他担心的是王化忠。听说王化忠的儿子研究生毕业后,直接分到了中纪委,王化忠正是因为这个,才能在人生低谷中一下翻起身来,重新趾高气扬。也正是因为这个,已经失去政治舞台的王化忠才敢翻他普天成的老账。儿张老子胆,如今养个好儿子,是多么重要啊。想到这儿,普天成忽然提醒自己,是不是也该去趟北京?
沈晓莹来了。她上午打过电话,下午就赶到了省城。普天成手头正好有件急事,本来想让曹小安先去帮沈晓莹订间房,后来一想还是算了,这年头,你说谁是保险的?等普天成把手头的事忙完,沈晓莹已住进了宾馆,她打电话给普天成,说下午一起吃饭。普天成说行啊,下午正好没啥应酬。
等下了班,普天成又在办公室坐了会儿,确信没有谁给他临时再安排接待工作,这才慢悠悠地下楼。到了楼下,发现车子还在,之前他已跟司机说了,下午不用车,让他按时回家,可司机还等在车里。普天成就有几分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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