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梦如花》第4章


“什么事?”丁力扭过头问我。
我没有出息地抹了一把眼泪,飞快地把板砖塞进书包,有些气馁地说,“没事,我就是问问中午有我的饭没有?”
“有,炸酱面,全是肉丁,你最爱吃的。”丁力痛快地说。
“你见过卜先生吗?”我沉重地问。
“没有,当然没有,我只见过他的棋谱。”丁力说。
听丁力这么说,我是又失望又气愤,连人都不见了,让我去哪找?我发动我周围的狐朋以及公司员工想办法,众人一开始听了谁也没当真,都认为我在开玩笑。卜其秀大家当然都听说过,可那是前辈高人,况且隐居多年,普通人去哪儿找?可我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向大家请教,弄得大家那一阵见了我直躲。后来在一次和老傅的通话中,老傅听我唉声叹气的就问我怎么了?我把丁力的事情说了,老傅听了直骂,他说,这是他妈的什么狗屁兄弟,整个一个混世魔王。你能不能以后不管这些破事,把精力多放到公司上些?
我愿意啊,我说,孙子才愿意呢。
你现在活得就像一个孙子,老傅说,停了一会儿,他出了一个歪主意,他说,这样吧,真的你就别指望找了,给他弄个假的算了。
兰野走后,我就陷入了一筹莫展的境地。
怎么办?朋友以及公司的同事们听了这件事以后莫哀一是,大家总体的意见是假冒伪劣如果不管用,就只好上真货。可是谈何容易,卜先生哪里去找呢?找到了又请得动吗?那可是世外高人。
关于后来下棋的事,我根本没说。她反正不会赞成,我自己去办就完了。我低眉顺眼给苏副教授倒好饮料,又削了一个苹果双手奉上,可苏副教授根本没接而是问我:“棋谱呢?”
“什么棋谱?”我反问。
“装什么傻,就是丁力的那盘棋谱。”苏菲菲说。
我一愣,苏副教授这是什么策略?我去文件夹里翻了一阵儿,找到那张不知所云的棋谱递给她,苏菲菲接过来,看了一下对我说:“我先借去看一下。”没等我答应,转身就走了。
我抽空又去了丁大头那儿几次,去了也没什么事,就是陪他瞎聊。丁大头也有点反常。他这一阵没怎么骂我,讽刺我,而是默默地带着些伤感地闲坐着。我慢慢看出来,他真的把这件事看得很重,他不是在耍我,而是真正的在指望我。我的心中慢慢涌起不安,指望我?我指望谁去?我去哪儿找那些顶尖高手呢?
一个下午,我们俩在玩大学时代的趴三家,正玩着,我的电话响了 。
“谁呀?”我懒懒地问。
“程总,我是兰野。”兰野在电话那头说,“上回那件事你怎么办了?”
“我没怎么办呀,我没办法。”我说。
“我回去之后想了想,觉得没下下去挺可惜的。我倒是有个办法。” 兰野说。
旧梦如花 第一部分(8)
“是吗?什么办法?”我立刻来了精神。
“这个办法恐怕要劳您大驾。”兰野说。
“没问题,我不怕劳动。”我马上说。
根据兰野的指示,这一回轮到我化妆出行了。唉,这事儿弄得真复杂,就好像人们玩的一个大大的轮盘赌,同样的情形在每个人面前转过,谁也躲不开。
我布置好公司地的事情,登上了一趟去南方的火车,车上我掏出一面大镜子,坐在软卧里给自己细细化妆,旁边的旅伴看了直犯愣,恐怕以为我要去办什么坏事。按兰野的意思我把自己化妆成一个算命先生,身上带上五分仙气。下了火车,我坐上长途汽车直奔一个江南小镇。好不容易找到地方,我先住下,休整半天。第二天,我装扮完毕,就扛着一个白幡儿开始在镇上漫游。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兰野就这么告诉我的。幡上写着几个秀美的大字:大国手。我时而气宇轩昂,时而鬼鬼祟祟,从一条街走到另一条街。我这一行动不仅引起了附近居民的注意,更招来了一帮孩子的围观,他们对我围追堵截,令我久轰不去。我边蹓达边想,这主意到底对不对,我是不是让人当猴耍了?
第三天上午,我实在转累了,只好在一个街边小店坐下歇息,刚要了一盏茶解解渴,忽然发现这是一个网吧。咦,有意思,如此偏远之处还有这么现代的玩意儿,正惊讶间,给我倒茶的一个中年人用喃喃的南方话问我:“先生,从哪里来?”
“北方。”我回答道。
“大国手三个字是什么意思?”他又问。
“就是无敌手的意思。”我看着幡说。
这个人不置可否,笑着转身走进店内。我喝完茶起身,刚走了几步,那个人又转出小店,叫了一声,“先生,请留步,我师父有请。”
我和他走进小店,穿过两进房子,在一个只有一半阳光的房子见到了一个人,那是一个干瘦的老者,穿着老式中山装,十分不起眼。他上下打量着我一身古怪的扮相,然后喝了口茶,再一次问我:“大国手是什么意思?”
“是无敌手的意思。”我按照兰野教我的说道。
“谁能无敌手?”老者问。
“孤独才是无敌手。”我回答道。
老者一愣,他端起茶碗放到嘴边吹了一下,然后又提出一个更不着边际的问题:“每个人都害怕吗?”
“是的,高手更加害怕。”我说。
“谁最害怕?”他又问。
“无敌手最害怕。”我说。
老者不再说什么,他慢慢地把茶饮尽,然后才向旁边的中年人说了一声,“看座。”
我坐下来,中年人恭谨地递给我一盏茶,老者似乎在回想什么,他用手轻轻地敲着桌子,两眼望向远处,那一半有阳光的地方,过了一会儿他对中年人说:“有十几年了吧?”
“有了,师父。”中年人说。
“怎么这么巧,一模一样。”老者说。
“白云苍狗,世事如烟。”中年人说。
“好吧,我动身去镇上转转。”老者下决心一般说道。话音一落,卜其秀就站起身抬腿向外走去,他走得很慢,一步一步似乎一不小心就能摔到一样,但他最终走出了他十几年没有走出的房间。
对我来说,也许是回忆的差池,但是总体来说我后来碰到的事情还是很传奇的,我的朋友竟然能和卜其秀大师下上一盘棋,世上多少高手想和大师下都没有机会,可我的朋友办到了,就凭着他留下的一张棋谱。
“你们来这儿干什么呢?总不会一起逮蟋蟀吧?”我问。
“我们就是坐着,各自想自己的事。”野模抽出一根芦苇说。我看着她,觉得她真是一个我意想不到的女孩子。
“我们公司要是不付你钱,你还来吗?”我问
“来,我们与金钱无关。”野模回答道。
我抬起头仰望空中密布的星斗,也许我们都是天上的某一颗吧,它们一直照耀着我们,我们却一无所知。很久,我听到湖边传来轻轻的一声叹息,虫鸣似乎在这一刻一下停了,我和野模对看一眼,不约而同站了起来,深一郏骋唤诺夭茸怕蚝咦呷ァ?br />
旧梦如花 第一部分(9)
“走吧……”丁力当我们到达湖边时说。
“不再想什么了?”我问
“不了。”丁力说。
我们一起推着他离开湖边,上车时我忍不住问他,“怎么样,你觉得有希望吗?”
“铤而走险吧……”丁力回答道。
第二天又是一个无比漫长的白天,赛场已经分为主赛场和研究室,主赛场在丁力处,由野模监管;研究室在我家,由我镇守。
苏菲菲的朋友们再次在我家聚集起来,这一回他们依然显示出让我“砖攻”丁力时的专业精神和社会责任感。我没想到他们当中竟然也是高手众多,他们已悄悄找到那个下棋的网址,偷偷地在旁观,丁力每下一步,都会引起他们热烈的讨论,其中不乏叹为观止的赞赏,或者英雄扼腕的批评。我异常奇怪前一阵他们不还把丁力当作他们最大的敌人吗?怎么现在忽然成了他们关注的中心。
人们看出了我的不解,他们解释说:“你不知道,很多年没有看到这么精彩的棋了。”
苏菲菲证实说:“是的,就是那次看狮子座的流星雨也没这么精彩,这么光辉灿烂。”
苏副教授用了这么意想不到的词,让我感到惊讶,我笑着问,“我的这位兄弟还不是一无是处吧?”
苏菲菲撇撇嘴说:“咱们是就事论事啊。”
我坐在一旁忍不住暗暗笑了起来,奇怪,似乎从棋局开始之后,其他事情都不那么重要了。我的生意已好久不管了,我们两口子与丁力的恩怨也暂时悄然而退。所有人都投入到棋局之中,悄悄观赏,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共同喜欢一个游戏呢?很可惜,我不会下棋,这让我总得我在某种程度上仍旧孑然一身,但我真的希望人们不会从这种让人沉浸的游戏中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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