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梦如花》第6章


我觉得大家他们说的很有道理,于是抬起头问大家:“会出什么问题?”
“我们当然不知道,这还得问你,请问,丁力有什么缺点吗?”大家问。
我细细地琢磨,要说缺点这王八蛋可比我多多了,他偏执、狭隘,对了,他还特别脆弱,别看他嘴上硬,但他实际上比我脆弱,我结婚这事给他多大的打击?
“丫有点脆弱。”我说。
大家听完之后没说什么,脆弱具体意味着什么?谁目前也不知道
我听了自己的话也一愣,总不可能丁大头在关键时刻掉链子吧?但我明明见到丁力的手在发抖呀?我马上把情况说了,经过磋商,苏菲菲的朋友们临时成立了一个后援小组,为了预防万一,他们迅速调配了两名拥有很高学历及专业素养的心理辅导老师,由我率队马上重新出发,直奔野鸭湖。
深夜,我到达野鸭湖时又是繁星满天,远远的我就可以看到一个黑影坐在湖边。我们下了车,人们一字排开,我一个人先打头阵,向湖边走去。丁力如同往常一样,仰望星空,不知为什么这时我忽然想起大学时一句很酸的话:想起我像想起夏日的星,忘掉我如同忘掉春天的梦。
我走过去,站在他身边,同样仰望星空,然后问,“怎么样,想够了吗?”
“我就知道你得来。”丁力说。
旧梦如花 第一部分(12)
“我来是想看看你有什么可帮忙的?”我说。
丁力没有接我的话题,他看了一会儿天空说,“你说,一个人实现了理想之后死去是不是很快乐?”
“我觉得一个人实现理想之后继续活下去会更加快乐。”我说。
“程宇,作为兄弟,我今天必须告诉你一个秘密。”丁力这时说。
“什么?”我转过头问。
“你知道我为什么坐在湖边吗?因为每天晚上我都在等一本本棋谱的主人来和我对话,和我说说棋局,可是几天前,他们忽然不出来了,我每天都在等他们。”丁力说。
我认真地听着,这是丁力的逻辑,但是根据我的理解,世界绝不会是这样的,丁力至少有一半是生活在幻觉之中。
“其实,他们不出来反而好,你现在可以一个人得到盛夏的果实,这果实对你来说是当之无愧的。”我说。
“你错了,我一个人根本无法打败卜其秀,卜大师实际上一直在和很多人奋战。”丁力说。
我暗暗皱起眉,丁力的想法我真是无法理解,这场轰动一时的棋局事实上只有两个对局者,怎么冥冥中又加上了其他人呢?
“我有一个要求?”丁力说。
“什么要求?”
“我要去袭击全市最好的一个咖啡店,然后我再去下棋。”丁力说。
“干什么?”我没听明白。
“袭击一个咖啡店。”丁力重复道。
“为什么?”我愕然问。
“因为我在咖啡店里遭到过美女们的嘲笑。”丁力说。
我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可美女们不可能嘲笑他呀,那不都是我安排好的吗?他怎么会这么想?
“不是,那是美女们在向你献媚的微笑,她们都觉得你特别酷。”我说。
“不,她们一定在嘲笑我,有人还指出我没系文明扣,我要去报复。”丁力固执地说。
“报复可以,那下完棋再说。”我退了一步。
“不行,我马上要去。”丁力说。
我忍住怒气,转过头对他说,“算了,丁大头,别再小孩子气了,砸咖啡店有什么好玩。你以为是过家家?”
“不行,我就是要去。”丁力沉静地说,“如果你们不让我去,我就不下那盘棋了。”
我愣了,黑暗中我的脸凑近丁力的脸,丁力的眼中发出猫一样幽兰的光。我看得出他是认真的,他甚至可能说他连袭击的工具都准备好了。我终于忍无可忍,十分气愤地冲着他的脸他的眼睛说,“丁大头,你他妈疯了!你马上要到达顶峰了,这不是他妈的自毁前程吗?”
丁力什么也不说,双手紧紧抓住轮椅。
“你告诉我实话,你是不是害怕了,你是不是要掉链子?”我质问道。
“不是,我就是要砸店,下完棋之后我就没机会了。”丁力竭力争辩着。
“放屁,你这个懦夫,你一定是在给自己找个逃跑借口,这个借口也太他妈拙劣了。”我指着他的鼻子骂道。
“不是——”他叫道。
“去你妈的不是——”我激愤地反驳道,随着我的骂声,丁力深夜中“噢”的一声嚎叫,他在我凌厉的右直拳中轰然倒地,远处的人们听到动静,都马上向湖边飞跑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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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梦如花 第二部分(1)
这场新闻发布会就这样滑稽地结束了。棋局又被推迟三天,这引起了社会上的议论纷纷,特别是丁大头的泪流满面更是令人猜测。人们在想,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是谁给他施加了压力吗?这里面有没有什么深刻的政治原因或者是经济原因吗?
苏菲菲在关键时刻又一次显示了人文知识分子的智慧本色。她的主张是:就让他正式地袭击一个咖啡店好了,我们帮他完成这个心愿,打掉这个借口。她找来了全市咖啡店的联络图,并且发动她的朋友向各个咖啡店公关,当然我的资金成了公关的最大保证。苏菲菲的同伴们向所有的咖啡店主郑重承诺:你们所遭受的袭击将会得到加倍的补偿,有赔偿金,有修补房间的材料,有干活的包工队。苏菲菲还特意邀请一建筑师做了一个工程预算,他们假设把所有咖啡店都砸了,白手起家重盖大概要花多少钱,看着那预算我都快晕过去了,我就是挣一辈子钱也不够这么砸的呀。苏菲菲他们还挨着个登门拜访了公安(包括巡警和片儿警)城管等部门并进行了联谊,他们专业,执着的工作态度很快就把执法部门劝说得答应睁只眼闭只眼。
一切准备就绪,那天夜里我和丁力出发了,我开着车带着丁力在这个城市的街道里肆意闲逛,我以一个专家的身份向丁力介绍了这个城市的咖啡店。我如数家珍,滔滔不绝地把我做过的“家庭作业”全都倾囊相赠,我甚至还得意地聊到咖啡的起源,咖啡市场的波动,丁力仔细地听着,每当靠近一家咖啡店,他就摇下车窗玻璃认认真真地观察着夜色中那一扇扇紧闭的大门。但是我相信,即使他再仔细也并不一定能看出什么,因为夜是黑的,就如同我们认真追寻生命的意义一样,虽然故作姿态,却实在荒谬。
我当然有私心,有想法,我带他到达的咖啡店,都是我觉得沟通得十分畅快并且摆设不是特别豪华的地方,如果向这样的目标发起冲锋,整个袭击行动的经济损失就会减小到我完全可以承担的地步。
可转了很久,丁力没有一个中意的,眼睁睁看着我推荐的咖啡店被淘汰,我心里暗暗着急,丫他妈怎么那么挑剔,怎么比著名导演选演员还难呀?我越转越没情绪,后来困劲儿还上来了,那种困似乎是我没经历过的,像海水一般涌来,挡都挡不住。
终于,就在黎明时刻,丁力最终发了话,他指着黑暗中的一所房子说,“就是它。”
我拿出轮椅,把丁力抱出车,放在轮椅上,我们面前是一幢黑洞洞的大楼。我知道在这座大楼的一层有一间叫做“咖啡共和”的咖啡店。
“是它吗?”我问。
“就是它。”丁力说。
“你肯定。”我问。
“肯定,众里寻它千百度。”丁力说。
“武器呢?”我问。
“准备好了。”丁力说着递给我一根粗粗的铁棒,他的手里也拿了一根。
“好吧,让我们开始吧——”我说完,推着轮椅,向着那扇我以为是虚掩着的大门飞快地跑起来,路似乎很长,这种时刻,黎明马上就要到来,路就成了延长着的黑夜。在路的尽头,我们俩同时举起铁棒,嘴里高喊着:冲啊--,如同孩子一般直奔我们的梦寐以求的理想冲撞过去。
门并没有虚掩,它是紧紧锁着的,这个世界终究是背叛了我们,在“咣啷”一声巨响之后,我们穿过玻璃的暴雨冲进了店内,店内黑漆漆的,寂静无声。这时在我们的前方,一片光亮闪动起来,光亮中一个动人的金色的机械缓缓摆动。
“你看,程宇,那是一只钟。”丁力纳闷地说。
“是钟。”我也奇怪地看着眼前的情景,并且莫名地想起了一句老话,“送礼不送钟呀-”
我记得我和丁力最终还是被捕了,但我们如何出狱,出狱之后他到底干什么去了,我现在一无所知。我只是知道他以后再也没有回来,而我就这样开始了与苏菲菲相守的日子。
回忆渐渐闭合起来,能够呈现的东西在经过火山般的喷发之后逐渐平息淡然。小林告诉我,这对失去的记忆已经很不错了,虽然它远远不完整,远远无法达到我想知道的过去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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