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獒不是狗》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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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要的事情还没说呢,你到底干不干?未来獒场的法人代表和总经理?”
“实话告诉我,你跟少少到底怎么了,我就干。”
路多多抓住我的手,痛苦而诚恳地说:“朋友,我一定告诉你,但不是现在。”
我沉默着,眼光扫向了灯花烂漫的窗外。我想:
它一定是一座大型的具有国际标准的獒场。不大型,不国标,咱就不建它。它拥有的藏獒一定是全国最好的,它要走向世界,成为全球最具权威的藏獒繁育中心。要达到这个目的,首先要争取把各姿各雅从强巴手里买下来,把八只小藏獒找到然后买下来,再把白玛请到獒场来,她来了,就会把金獒哦咕咕和黑獒达娃娜以及藏獒托勒都带来。只可惜草原已经失去了嘎朵觉悟,我已经失去了斯巴,要是它们都还在,那就太完美了。
我望着路多多哀求的目光,突然感到一阵晦暗的惶惑,问自己:我不会是一个希望别人犯罪的人吧,哪怕这个人是我的同学和朋友?我想我要是同意帮他办英场,就会推动他继续犯罪;要是劝他打住,说不定他在犯罪的道路上就会适可而止。我正要说出我的疑问,手机响了。是王獒人打来的,他说:“色钦作家,你快来一下吧,各姿各雅好像……你别着急啊,也不是病了,说不上怎么了,反正不对劲。”
我立马起身,向路多多作揖告别,然后心急如焚地开着车,连夜奔向獒人广场。路上碰到一伙交警,拦下车要测试酒精浓度。我又打电话向路多多求救。
路多多又打电话给公安局,公安局又打电话给交警大队。终于放行了。有路多多这个朋友,真好。
4
皓月当空,今夜亮得出奇,银白的光波里,黑色的大地有些绵软。我把北京吉普开进了獒人广场的大门。王獒人生怕我被巡夜的藏獒咬了,在下车的一瞬间就陪着我。我们在藏獒的叫声中走过院子,走过一片为唤醒藏獒的故乡意识而精心培育的草地,来到一间从一片犬舍中孤立出来的蓝色活动板房前。板房的围墙只有半人高,顶棚是铁架支起来的白色帐篷形伞盖,很漂亮。我来过獒人广场,知道这是用来配种的地方,不配种的季节里,它又是客房一一过往藏獒的临时栖息地。各姿各雅此刻就在里面,静静地卧着。但从板房围墙被破坏!地上到处都是土坑土坍的情形看,刚才它一直处在躁动不宁之中。
王獒人说:“它现在安静了。你看它卧在那里气度不凡的样子,简直就是塑造出来的,越看越漂亮,连眨眼你都不想。但就是脾气有些怪,我怎么也搞不懂它想干什么。是这样,你走后,我拉着它先去了办公室,后来又去厨房给它喂了些我们自己配制的狗粮,吃得很好,这么大一个盆子差不多吃了有大半盆。我看月亮不错,就想让它在院子里活动活动消消食。走了几步,它好像闻到了什么,挣扎着往前跑,力气真大,我要是不松手,不是绳子断,就是我趴在地上。它在院子里跑了一圈,遇到巡夜的两只公獒,扑上去就咬。公獒见了母獒就是孙子,哪里敢惹它,两只公獒赶紧躲开了。它这儿闻闻,那儿刨刨,最后来到了这里,扒在墙上,朝里看着,又喊又叫。这里圈着一只金母獒,是别人拉来配种的。我害怕出危险,不敢让它进去。结果你看看,这么厚的板房都叫它挖出一个洞来,爪子真厉害。它从洞里钻进去,差点没把金母獒咬死。幸亏我来得快,开门进去把金母獒救了出来。
怪就怪在板房里只剩下它的时候,它几乎闻遍了所有的地方,也用爪子刨遍了所有的地方,呜呜呜地叫,不像是藏獒的声音,倒像是狼的。一会儿又趴下,就像现在这样,把耳朵贴在地上听着什么。我寻思你在这里干什么,想把它拉到草地上,现在这样的天气,草地是藏獒最喜欢的地方。可是怎么拉都拉不动,拉急了就冲我叫,连我的裤子都咬烂了。等我逃出来,它又开始到处闻,到处刨,好像在找什么东西,这东西就埋在地底下。我这里能有它感兴趣的什么东西呢?我想它是不是发情了,怎么看都不像,不喝水,不排尿,阴道那儿也不肿胀不见红。我不知道怎么了,赶紧给你打电话。它一看我打电话,突然就乖了,真是奇怪。”
各姿各雅一直仰头望着我,似乎希望我能帮它做些什么,让它从焦虑和无助中解脱出来。但是我让它失望了,我听着王獒人的絮叨,若有所思地呆愣着。各姿各雅忽地站起,就像刚才王獒人描述的那样,又开始了新一轮的闻嗅和刨挖,动作剧烈得就像正在跟别的藏獒厮打。
我的心一阵摇晃,如同体内有了八级地震。我一把抓住王獒人:“这个地方圈过什么?”看他一脸呆怔,又说,“你说对了,各姿各雅是在找东西,找它的八个孩子。这个地方有没有圈过八只小藏獒?”
“八只小藏獒?”王獒人点点头,“圈过,圈过。”
以后我会意识到,如果这时候我只是提到八只小藏獒而不说别的,王獒人一定会告诉我:一个叫袁最的朋友,带着一只名叫嘎朵觉悟的大公獒和八只小藏獒,来獒人广场住过几天。那几天袁最不想跟自己的藏獒分开,他和他的藏獒就都住在这里。但是我太兴奋了,在得知这里的确圈过八只小藏獒后,便抑制不住地说起了各姿各雅跟八只小藏獒的关系。“它们是它的孩子,地震后被人拐跑了。我带着各姿各雅来西海府,就是为了寻找它的孩子。它们是青果阿妈草原最好的也是最后的藏獒,所以必须找到它们,再送回草原。”为了强调它们一定得回去的理由,我说起了烧死数百只藏英还烧死了人的大火灾;说起了死于大火的著名的嘎朵觉悟;说起了大火的起因,有人嫉妒嘎朵觉悟和它的主人,凶手已经锁定了,是一个叫哥里巴的人;说起了强巴一家和各姿各雅死里逃生的奇迹。“你看看,这就是我们人,一场地震发生了,有的纵火,有的偷窃,都是针对藏獒的。藏獒不是不知道,而是太忠厚了,忠厚得都忘了人是它们最大的敌人。”我突然发现我扯得太远,赶紧拐回来,追问道,“八只小藏獒呢?现在在哪里?”
王獒人惊呆了,这当然是他应有的表情。但当时我哪里会想到他的吃惊是另有原因:他想起自己第一次在花石峡见到袁最时的情形,袁最有些心虚,有些诡秘,跟他的藏獒那堂堂正正的气质完全相反,一点也看不出他是一个能花三百万买下一只藏獒的真正的獒主。又想起后来他请袁最来到荚人广场,几次想打听他是从谁手里买下了嘎朵觉悟,但每一次都被对方用别的话岔开了。他觉得有些獒主对自己藏獒的来龙去脉有保密的习惯,他也没有多想。还想起后来去机场办托运,本来可以用一个人的名义托走,但袁最坚持把八只小藏獒分开,用自己的名义托走四只,用王獒人的名义托走另外四只,理由是如果都放在一个人名下,装机时人家就会把所有的藏獒集中到一起,那样太拥挤,容易死亡。他当时还赞赏地说:“养藏獒的人,就得这么心细。”现在看来,袁最是不想在机场留下“八只小藏獒”的记录。当时买机票!
办托运都是他出的钱。袁最说:“回到蓝岛,我立刻把钱寄给你。”他没有寄钱,却亲自跑来了,上午打的电话,说今天到西海府,明天来獒人广场,还要跟他好好喝一场酒。这是再奇怪不过的:有人正在寻找八只小藏獒,八只刁俄獒现在的主人却千里迢迢直奔而来。
更让王獒人吃惊的是,在他见识了嘎朵觉悟的风采并帮助袁最把它托运走之后,我却告诉他嘎朵觉悟已经被大火烧死了。他立刻意识到,既然火灾是人为的,而且是为了嫉妒嘎朵觉悟,那么嘎朵觉悟没有死的事实就很自然地把火灾跟袁最联系了起来。
谁是纵火的凶手?我告诉他是一个叫哥里巴的人,而他想到的却是:在爱和嫉妒之间,前者更容易成为烧死那么多藏獒的原因。作为一个地道的养獒人,他的逻辑简单而明确:谁拥有嘎朵觉悟,谁就是凶手。
袁最到底是干什么的?是獒主,还是罪犯团伙的头头?他来獒人广场,当然不是为了还钱,一定会有更要紧的事情。是好奇心的驱使,或者是为人义气厚道,或者另有一些说不清楚但非常重要的原因,让王典人做出了为袁最保守秘密并等待他到来的决定。
他面对我的追问笑了笑说:“可是,这里圈过的八只小藏獒跟青果阿妈草原有什么关系呢?它们是我的,是獒人广场的母獒生的。我看品相一般,就把它们卖掉了。”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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