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世界的情感厮杀--欲望号酒店》-欲望号酒店-第7章


1998年,数家以演艺为主的大型夜总会在深圳的娱乐行业各据一方,竞争十分激烈。月苑酒店当然也不例外,投资千万以上的月夕夜总会装修豪华,收罗最当红的歌舞演员演出,所以这里的消费也是最高档次的。许多人觉得当下夜总会的繁荣已是衰败之前的回光返照,月夕夜总会一定也会高处不胜寒,但那时整个社会的消费风气都很铺张浪费,所以月夕夜总会在激烈的竞争中仍有一席之地。颜又又是满怀愤怒来夜总会报到的。尽管同样是做服务员,但被章黎一再无故针对,实在让她怒火中烧。一想到柯卫,她就更觉得心寒和疼痛,为什么他是这么表里不一的人呢?她想,也许自己和柯卫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既然这样,换了工作,远离是非也好。
慢慢地,她喜欢上了夜总会的工作。虽然最初的时候,她的心脏难以负荷嘈杂,但这里常常能看到让她尖叫的歌星的演出,于是她迷上了流行音乐,迷上了歌友会那种疯狂的现场气氛,迷上了与形形色色的客人打交道。记得张雨生遭车祸去世的第二天,全场都点起蜡烛为他送行。星星点点的烛光映照着一张张泣不成声的脸,在低声合唱《大海》时,颜又又也掉泪了,谁说这是一个失去精神力量的年代呢?每个人身体里都流着激情的血液,需要属于他的火种来点燃,只是每个时代和每个人的火种不一样而已,只是上一代对偶像崇拜的不可理解与年轻人厌恶教条对立罢了。颜又又觉得自己是一个游离在陈腐和新潮夹缝中的人,两边都不属于她,偏偏又都与她如此融洽。
这晚颜又又下了班,鬼使神差地走到了酒店的后花园。这不是她第一次半夜来这里了,她知道今晚应该轮到柯卫值夜班,果然,他的办公室窗口还亮着灯光。她远远地在花园的石凳上坐下,痴痴地看着那桔黄色的灯光,仿佛那灯光里凝结着一个遥远的梦。突然之间,她的心失去了倔强,莫名其妙地软化了。会不会是我误会了他?一个从来不敢去想的念头冒了出来,而且越来越强烈,让她按捺不住有种想去找他问个究竟的冲动。
颜又又正在进行思想斗争,洪玥悄悄地走进了花园另一端。她是出来接颜又又下班的,最近她只在夜里出来活动。
上次章黎极力推荐洪玥参加那个宾馆员工竞技赛,洪玥差点以为章黎要把她当心腹培养。可直到竞赛那天她才知道,章黎给她圈定的备赛项目完全不在竞赛范围内,她尴尬万分地背了个倒数第一回来。虽然部门没处分,可酒店里却传言四起,都说洪玥是个华而不实的花瓶,害得她好些日子都躲在宿舍不肯见人。颜又又气得要拉着洪玥去找章黎理论,洪玥却死活不肯,她有苦难言,除了痛恨章黎的阴险,也为自己的幼稚和没有依靠沮丧。
当看到坐在花园发愣的颜又又时,洪玥的心有些酸楚。她突然觉得自己树错了敌人,对颜又又太狠心了,也许她真的只是个无辜的暗恋者,和自己一样可怜,为那个态度不明的柯卫不能自拔。为什么我不能帮大家都解脱呢?她作了一个决定。
洪玥悄悄地从花园中穿了过去,佯装没有看见坐在树影里的颜又又,而是直奔酒店的消防梯。为了引起颜又又的注意,她还轻轻咳嗽了两声。凭着直觉,她感觉到身后的颜又又站了起来,迟疑着远远跟上了她。洪玥从口袋里拿出一副看电视时用的眼镜戴上,脸上浮起一丝心酸的微笑。
走进柯卫的办公室时,洪玥看到了意料中他满脸的惊讶,她轻轻地把门虚掩上,直直向他走了过去。
洪玥走到柯卫跟前,一言不发地盯着他看,她的心在胸口疯狂跳动,每一根神经都绷紧了。柯卫从一堆文件中站了起来,奇怪地问她怎么这时候跑来了。
洪玥的声音有几分颤抖,“我来告诉你……我喜欢你。”
柯卫被她突如其来的表白弄懵了,迟疑了好久才说道:“你别这样,我们是朋友,又在同一个地方上班,这样不好。”
“不!”洪玥大声喊道:“有什么不可以?难道你不喜欢我吗?你敢说实话吗?”她积蓄了很久的眼泪夺眶而出,眼前这个男人不仅是她的最爱,还意味着前途和依靠,她不可以输。
柯卫看着她泪光闪烁的眼睛,心一点一点地在软化。他不是不喜欢这个漂亮得让他窒息的女孩,只是他想起了颜又又,他想颜又又绝不会这样逼他。他何尝不明白这两个女孩都对他好?一个灿若玫瑰,一个清似百合,放弃谁他都舍不得,所以一直在逃避。此刻他也只有硬起心肠转过头,不敢面对她的逼问。就在他转头的瞬间,洪玥取下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头也不回地往身后的墙壁上摔去。“啪——”眼镜发出一声清脆的撞裂声,跌在地上,变成了几块碎片。她蹲下身,拿起一片就毫不犹豫地往自己的左腕割去。尖锐的碎片像刀一般划破了娇嫩的肌肤,血慢慢地渗了出来,渐渐越涌越多。
柯卫惊慌失措地抢掉她的武器,迅速拿出备用药箱为她包扎。他笨手笨脚地包着,看着因疼痛变得满脸惨白的洪玥喃喃说道:“你为什么这么傻?”
洪玥咬着自己发白的嘴唇,“我可以为你死……”
柯卫鼻子一酸,心里的感动决了堤,他把洪玥轻轻揽进了怀里。门外,颜又又呆若木鸡。她恍恍惚惚地走出了酒店,在深夜的街头迷乱地暴走。刚才那一幕如同把她扔到了南极,只有这样快速地行走才能让身体残留一点热气。真没想到洪玥用情如此之深,可是柯卫,她可以为你死,我也可以,我也可以……对面一盏灯光跳动着由远及近,她迷迷糊糊地迎了上去。“咔——”一声刺耳的煞车过后,她觉得自己飞了起来。
还没等到颜又又再睁开眼睛,就闻到了刺鼻的来苏水味道,她胃里一阵翻滚。这里一定是医院,当初就是因为实在无法忍受这股味道才下决心改行的,如果可以,她真想一辈子都不来这种地方。她翻了一个身,准备下床来,却拉动了脚,一阵刺痛。她急忙检查自己,还好,虽然手上脚上到处是伤,但只是皮外伤,惟一吓人点的就是头上绑的纱布了,估计是后脑勺受了伤。一想到这里,后面缝合的伤口便牵动着痛起来。她想起来了,昨晚自己在街上乱走,最后好像撞上了一辆摩托车。
谁把自己送到这里来的?她四下打量着一片洁白的病房,发现另一张空着的床上摆了一堆凌乱的零件,旁边坐了一个男人,他正背对着她,全神贯注地在研究着什么。她坐起身来叫他,哎!
那男人听到她的声音,立即转过身来,怒不可遏地对她吼道:“你痴线概!你系眯死啊!要死去跳海,个度龛盖!而家累埋我整坏佐相机,直至陀衰家!”这个人一口白话,身材高瘦,肤色黝黑,英俊的脸上因愤怒青筋暴起,发梢夸张地染上些金黄色,上画着一个大大的骷髅头,脖子、手腕上都挂着叮叮当当的藏银。他的一只手被纱布包扎着,一边裤腿也滑稽地朝上卷,露出涂满紫药水的脚。
虽然她不太能听懂他在说什么,但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这些日子以来,心里的憋气和委屈一下子化成怒火燃烧起来,颜又又大声吼了回去:“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鸟语!就是你撞的我吧?你不想负责任吗?”
那男人怒火冲冲地换了普通话:“是你自己找死撞上来的!你害我把相机都摔坏了!”他指着满床的零件,却只字不提自己身上的伤,显然那相机是他的宝贝。
颜又又心里略感歉疚,但嘴上还是毫不示弱:“自己撞了人还骂人,就是你没道理!留下你的证件,告诉你,我要是有什么后遗症就跟你没完没了!”
“我是‘惟一婚纱’的摄影师,坐不更名行不改姓——蔡子铭!”
“少骗人了,捡一堆破零件就说自己是摄影师?”颜又又对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你!”蔡子铭气得朝前迈出一步。颜又又害怕地抱住了自己的头,以为他要打她。但他憋了半天才从嘴里挤出一句话:“你,你以为你很好看吗?包块纱布就以为自己是英雄豪杰了?”他的普通话不标准,说得结结巴巴。
她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得喘不过气,一边伤口疼得直抽冷气,表情十分古怪。
蔡子铭板着脸,转身收拾那一床的零件,余怒未消地冲向门外。走到门口时,他稍停了一下,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话:“医生要过几天才给你拆线,医药费我已经付过了,我明天再来。”他的声音还是冷冷的,但分明已缓和了下来。
颜又又一分钟也不愿在医院呆着,可一想到回去再面对洪玥和柯卫,她的心就沉到了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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