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色的情话》第44章


沧海桑田,岁月悠悠,历史的车轮已缓缓走过了二千年。公元2007年9月23日,距张骞出使西域已2145年。二千年前,张骞高举西汉大旗,携随从百余人从甘肃陇西出发,沿着河西走廊,踏上了漫漫西征路。二千年后,我、北山羊、火冰一行三人,背负着沉沉的行囊,沿着当年的古“丝绸之路”,追随着张骞曾经走过的足迹,去寻找那一片已消逝于今天的文明。
这是一个普通的季节,早晚已有很大的温差,裸露的肌肤已能触摸到浓浓的秋意。这又是一个不寻常的日子,这一天,烟尘四起,天地一片混沌。就在这一天,我们将带着忐忑、疑惑与欣喜,轻轻地,走进启浪古城。启浪,有着这样一个动听名字的古城,你又将会以一个怎样的姿态来迎接我们?
拨开风沙,我们将穿越历史时空,回归两千年前的西域。
这是一个不算晴朗的早晨,我、野山、火冰一行三人沿314国道1096公里处下行直穿戈壁。风乍起,狂乱地席卷起地上的沙尘,奏出隐隐的啸声,空气中满是呛鼻的尘土气息,天空一片浑沌,犹如当年一些不太清晰的历史,而阳光艰难地想要透过沙帐探出一点点光芒,却也只是徒劳地被沙尘掩盖。迎着风,我们艰难地前行。身后,314国道由西北方向笔直横穿,汽车已渺小如玩具行驶其上;远处,黄沙凝聚成一个妖娆的形体拨地而起,挟带着草叶旋转出优美而又流畅的舞姿渐行渐远。前方,延绵不绝的戈壁铺天盖地,与低矮的骆驼刺一同消失在无边的沙尘中。我们的脚下,已是踩在昔日古丝绸之路西域三十六国之一的尉头古国国土,启浪古城,那座早已被人遗忘在记忆中的古驿站,已离我们不远,而我们此行的目的,便是探寻启浪昔日的繁华与今天的没落。
越往纵深,风沙也越来越大,行走越加艰难,双手紧紧地压住帽檐,仍挡不住风将发梢舞乱,而一张口,风便挟着沙尘袭入口内,即使用风巾蒙住面颊,仍是无法开口。远离国道,植被已渐渐密集,眼前,除了低矮的骆驼刺,红柳的身姿已随处可见,纤细的柳枝在风的肆虐下狂热地舞蹈,而视野也越来越窄,浑浑沌沌中,大家迎风踽踽前行,启浪城,你到底在哪里?
当沉重的双腿再一次越过一个个耸起的红柳丘,远处,隐隐似有建筑的痕迹,启浪古城,那可是你,在不远的地方等待着我们?我们加快了脚步。此时,风已疲累,渐渐憩息,天空也渐渐明朗,阳光撕开沙帐将光芒射向大地,四周渐渐清晰,视线也越加广阔。前方,一座高大雄伟的城楼蓦然于眼前,孤独,悲凉地矗立在无边的戈壁中。此刻,天是微明的,地是土黄的,城楼是暗淡的,思绪却是眩晕的。是真实?是虚幻?欣喜中,我们飞快地奔向城楼,启浪城,这是你么?启浪城,我们终于走进你了么?
当繁华落尽,古城悲壮地肃立,将它真实的面目展露在我们面前。
这是一个长约十余米,宽约八九米四周略呈长方梯形的城楼,城楼为原土夯成,无青砖筑就的痕迹,高度大约四至五米,墙壁虽已是斑驳不已,但其外形基本完整,并没有太大的损伤。岁月如飞刀,刀刀催人老,这把飞刀用二千年的时间将城楼镌刻成一位颜容沧桑沟壑纵横的老者。二千年的风霜,风蚀了城楼的面颊,沧然了古城的魂灵,而城楼的根基却依然牢固,虽雨打风吹,仍是牢牢地驻扎在这片荒凉的戈壁,孤独地守候着这片土地,从二千年前车马络绎的繁华驿站到今天人迹杳然的断壁残城,从当年勃勃生机的岸然英姿到今天死水无澜的暮年沉钟,二千年的轮回,沧海已幻桑田,而它依然默默地屹立在这里,默默地见证着岁月的变迁,默默地与这片土地一同老去,直到生命耗尽,化做一冡黄土……
站在城楼下,抬首仰望,这位暮年老者,正以一种沧然的姿态缄默地俯视着我们。正午的阳光灰蒙蒙地倾泻,我们低矮的影子与城楼庞大的身影重叠,静静地躺在脚下。这是今天与昨天的交融。在历史的面前,人总是那样的渺小。
风呜咽着绕城垂首而过,发出哀婉的叹息,可是在叹息时光的无情,使昔年的辉煌没落成今日的荒芜?
从城楼的右侧登上顶端,顶部却极为平坦,四周筑有如距齿状整齐的城垛。城楼右侧,是一道厚实的夯土城墙,城墙与城楼顶一样,也砌有整齐的城垛,每一个城垛中都留有一个略呈十字形大约是用来射击及瞭望的孔,城垛下另砌有一道矮城墙,人可行走于其上巡逻。站在城垛下,俯身从瞭望孔中望去,我看见戈壁无边。小小的孔洞中,容纳了一片大世界。浑沌中,思绪仿佛回归二千年前的汉朝。恍忽间,耳畔号角之声冲天而起,那自肺腑之中吹奏而出的声调,悠远绵长回旋于天地,号角声中,城楼锦旗猎猎迎风飞舞,守城士兵铠甲武器英姿勃发,半跪于城垛下弯弓搭箭,虎目眈眈正欲射击入侵敌人……

站在高高的城楼顶,我们向城内望去,震撼。此时,我已羞惭于自身语言的匮乏,除了震撼,还是震撼。风乍歇,满城肃然。眼前,废墟连天,断壁无边,无数残垣静静地矗立在灰蒙蒙的阳光下,无言地诉说千年的寂寞与沧桑。我看不到一丝生灵存在的痕迹,天空,不见云卷云舒,甚至看不见飞鸟盘旋的踪影,没落与凄凉,是这里永恒的基调。只有断壁旁数丛红柳寂然垂立,零星的骆驼刺鼓起矮矮的拱形,才略略使人感到一丝生命的气息。二千年来,古城就这样经历四时风霜磨砺,寂寥地矗立在苍茫戈壁之中,虽颓废如斯,却终是不甘就这样被历史的风沙湮灭在滚滚红尘中,仍是顽强地挣扎于这险恶的环境,为后人留下这样一片缅怀远古的残城,这已没有生命的古城,这已行将消失的古文明,令人唏嘘不已。
严寒烈日皆经过,次第春风到草庐。春风何时至古城?
站在城楼,极目远眺,城市面积极大,约至数万平方米,城内,大道宽敞,房屋密集而又不失杂乱,均沿东西方向延伸,城内小道错综复杂,与房屋随处相通,行走便利,其四通八达数量之多更是令人叹为观止,不知当年的启浪是如何车马喧嚣人烟兴盛商旅贵胄使者云集,却又不知因何繁华不再殒落如斯。回想,千年以来,在这贫瘠荒凉的莽莽戈壁之中,没有树木浓荫遮挡烈日,没有清泉水流滋养人畜,没有肥沃农田采收裹腹,没有现代建筑工具,只凭人们一双双青筋纠结被大漠风长年蚀裂的手,是怎样把一掬掬的黄土筑成这样庞大的建筑群?
古人的才智与坚忍是后人永远也无法得到的财富。
走下城楼,走进古城。
我们的身体游走于每一间古屋,我们的灵魂游荡在每一寸土地。失落于浊世的魂灵,渴望在古城的静谧与从容中寻到一丝清明。
这里的每一间屋都是用原土夯成,讲究一些的,大屋进去有小套间,屋内墙壁也抹的极为平整,有灶台,有烟道,烟道建得尤其巧妙,大约是在建筑时直接将墙体镂空通向天空,这样就无须在建好屋后再重新修彻烟囱而不占用屋内面积。大约斯时木材珍贵,缺乏加工木制橱柜的原料,有的屋子居然还在厚厚的原土墙上掏出一个个空格,分层储藏物品,这看似简单的设计,又不知耗费了匠人多少心思,同时也令人不得不佩服古人的聪慧。粗陋一些的,房屋内壁极尽简单,只是以黄土夯实甚至不将其抹平而任表面凹凸不平便告完成,再粗陋一些的,墙壁间还留有极大的缝隙,风从缝隙中呼啸而过,大约是平民住房或是士兵宿舍。但所有的房屋都没有屋顶,猜测是城中人搬迁时将筑顶的木材悉数运走以择地另建新居时使用罢。
无意中,走进一间极大的房屋,却惊喜的发现,这间屋居然与众不同,建筑尤其精细,屋内墙壁不仅抹的极为光滑,而且其上布满了一个个立体的花纹,似是用模具趁着墙壁刚抹好未干燥时压刻上去的,花纹像极了唐装中一种圆形的吉祥图案,观如此一间大屋,若要用模具一个个地将图案压制刻满,不知要耗费多少心血,再看此屋布置考究,依墙似建有土坑,墙上也筑有储物格,无疑为某位官员官邸。权势与地位之别,看来在何时也不能免之。
再往前行,一个高高的拱形门赫然眼前,拱壁刻有维吾尔字,不知何意,但看痕迹,似为后人留下,并不为先人所刻。走进拱门,几乎令人怀疑是寺庙,屋内四壁分布数个凹陷的长方体,貌似神龛状,但已是没有丝毫的香火痕迹,不知是否当年的庙宇或清真寺。站有神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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