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第113章


“回殿下,圣上这是旧症。我等正在尽力。”说着,几人托出一张方子给她过目。静亭简直想骂这些磨磨蹭蹭啰啰嗦嗦的废人,但还是忍住:“很好,速拿去煎药。”
之后再去看敬宣。只见他面色灰白,双目紧闭。呼吸渐渐由急促转为平缓,但是却始终没有醒来的迹象。她在旁边坐了一会儿,看着宫人们在眼前忙忙碌碌,心想,敬宣究竟为什么会患这旧症呢?她之前也见他犯过一次,似乎一次比一次凶险。这病症,她没有,也不记得父皇有过,那么想来就是敬宣自己整出来的了。
他是个极律己的人,御医说他生病,完全是劳心劳力所致。
不多时,药已经煎好端了过来。敬宣喝下之后,呼吸明显平稳了不少。静亭此时才想起自己怀里也抱着一堆药材,想了一想,又拿了一张纸在上面写下敬宣的病症,和药材一起,差使个小太监送到公主府去。
临近傍晚,凤栖宫那边还没有好或坏的消息传来,不过公主府那边的回音已经来了。湛如写了一张方子叫小太监送回来,静亭拿着和太医的对比了一下,感觉基本没有差别。那小太监道:“那位公子还差我……”静亭心一跳:“他叫你问什么?”
“那位公子差我向公主道声谢。”
她有些失望,挥挥手叫他下去。自己则靠在一旁的矮几上,迷迷糊糊地睡了片刻。醒来时,正听到常公公再外面低声和人说着话,她揉眼瞧了瞧依旧沉睡的敬宣,便走出偏殿。
只见符央和常公公正站在门外,见她出来,符央微微一怔。正要说什么,常公公已经带笑道:“殿下、大人都未曾用过晚膳吧?我这就叫御厨房送过来。”静亭看了看符央,想到别说是晚膳,她连午膳都没沾着,想来他也是一样。此时他似乎也是想到了同样的问题,和她相互看了一会儿,都觉得颇为狼狈,又有几分庆幸。
“凤栖宫如何了?”
符央入了偏殿,静亭跟在他身后轻声问道。他在敬宣床前不远处坐下,皱了一下眉,随后同样低声答道:“火救得太慢,只怕宫殿不拆掉重建是不行了。皇后无恙,但她的宫女都葬身火海,她情绪很激烈。听说刚才不肯吃饭,太后已经去劝她。”
静亭之前匆匆见过皇后一面,见她的样子,应该已经快要临盆。心道大难不死还可着劲地折腾,这一国之母当真是颇为勇猛。
想了一想,她又觉得有点困惑:“你是说,皇后身边的宫女,全死了?”
“嗯。四个贴身,四个近身,都死了。”
“皇后那个样子,难道逃生比八个手脚灵活的宫女还要快?”
符央没有说话,这个问题他明显是也解答不了。
两人就这么默然守了敬宣一会儿,又用过晚膳。符央打算回去凤栖宫火场,那些救火的太监和宫女还都被灰头土脸地留在那边等着人管。静亭则表示她想在这里等着敬宣醒来,符央思索了一下,点了点头。
“倘若圣上明晨还不醒……”他踌躇道。
“那就只好称病罢朝。”
常公公点点头:“咱家晓得。”他顿了顿,担忧道,“但愿圣上醒过来。若明晨真的不能醒,咱家便叫人在城中发皇榜,招揽天下名医。同时令衙门办公皆青衣角带进出,百官斋戒,为圣上祈福。”
他在皇城中摸爬滚打多年,混到司务监领事的职位,这一番规划不仅合情得体,也是他衷心担忧敬宣的结果。可是一说出来,就被静亭和符央异口同声地否决。
“陛下昏迷不醒之事,决不可传出去。”静亭低声道,“公公若不想再有一次安华之乱,就必须封锁这一消息。不仅是不能告知百官和百姓,这殿内伺候的人、太医院的知情人,都要叮嘱仔细。”安华之乱是指的楚安陵挟持幼帝一事,常公公听到这个,脸色一变,随后肃然点点头。
当夜,符央在皇城内值宿。静亭守着敬宣到半夜,还是困得忍不住,在偏殿的外间榻上睡了。
第二天清早,敬宣果然还是没醒。
外面刚打过四更,谆宁殿的殿门便打开来。符央一夜未睡,此时俊朗的面容略带疲色。和他一起来的还有如今的太常寺卿蒋毓。
静亭从榻上爬起来不久,蒋毓便已抬脚进来:“殿下?小臣在此,怎好让殿下如此操劳,快请回府去休息吧。”
静亭拿毛巾擦了把脸。“大人客气。我进去看看,陛下该吃药了。”
“公主!”符央想要拦她,一时挽住了她手臂。静亭一回头,他立刻就意识到这动作不妥,松开了手,“公主已经守了一夜,眼下无事,请回府休息。”
蒋毓道:“是呀是呀,某虽不才,也可以项上头颅一保陛下平安。”
就在这时,殿门外突然跑进一个宫女来,跪到地上哭喊道:“殿下,大人!娘娘她……娘娘她早产了!”
107 年嬴
皇后早产了,这便是不是忙中还不添乱。
皇后现在身在流芳殿,身旁伺候的人都是临时调来的。符央一听消息,便留下蒋毓先盯着国政,大步向流芳殿走去。静亭忙也跟上。符央这才倒是没有再劝她回府,而是回了一下头。“谢谢。”
他一不是皇亲国戚,二不是三公人臣,此时虽然找不到别的人管这事,但是他也是名不正言不顺。有静亭支持,说话办事便站得住很多。两人快步赶到流芳殿,在殿外一侯就是几个时辰。大约午时,房内终于响起了婴儿的啼哭。
片刻之后,一个宫女面带喜色地走出来:“殿下,大人,娘娘得一龙子,母子平安!”
静亭和符央对望一眼,都有些疑惑。静亭心中想到的是太后说过的皇后胎像似个女儿,符央想到的是谆宁殿内那张纸上密密麻麻女孩的名字……但他们面上还都是带笑,让那宫女转达了些恭贺的话。走时,符央说道:“皇子殿下的名字,我等去请圣上示下。”
那宫女掩唇一笑,神色轻闪:“晓得了,娘娘等得。”
回去的路上,静亭对符央道:“皇后倒是有国母之风。若是孩子一落生她就吵着要陛下来看她,我还真不知怎么办才好了。”
符央一怔,片刻才淡淡一笑:“她本来就是国母么。”
“……嗯,对。”
回到谆宁殿,符央又同常公公拟了“圣谕”发到太常寺,让礼官们加紧取几个皇子的名字送来。忙完这些,已经是未正,符央和静亭从早上忙到现在,好不容易坐下来吃一顿饭。静亭将一块软垫放在腿下面,晃了晃腿,长舒一口气。见宫人们都出去了,便向符央抱怨道:“这孩子生了得有三个时辰吧,我都站累了……国母都这样么。”
符央瞥了她一眼,“公主你也生了快三个时辰,你不知道么?”
“呃?”她一愣,才想起她“生产”的时候,就是符央在门外守的。不由得扑哧笑出声,拍拍他的肩道,“符大人,你和这样的事……还真是有缘。”
敬宣是两天后醒来的。
他昏睡了两天,消息就封锁了两天。谆宁殿内,一切吃用公文按例送往。两天之内,静亭、符央和蒋毓谁都没有回过家,待敬宣醒的时候,三个人都已经接近精疲力竭。
幸而敬宣醒来之后,便没有什么其他的不适。静亭在当天下午也回了公主府,进了院子,就看见结翠捧着茶壶打廊下过。
“公主?!”见到她,结翠脸上露出惊喜的神情来,“公主怎么在宫里那么久?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事情,适逢皇后生产,我多留几日罢了。”她将这几日的事情一句带过,向屋里走去,“家里有事么?”
“没有。哎,公主,湛如公子在房里……”
这时候,静亭已经推开了门。湛如果然托着腮坐在屋内,听到响动,他抬起头来,望着她微微一笑:“我想你这几日也来不及,便帮你把账对了。”他一手握着笔,身边放着一摞账册。静亭到他身边坐下,道了声辛苦,转过眼去看那账册上的字。这才发觉自己熬了两天,此时已是头昏眼花,忙接过结翠手中的茶壶,灌了两杯凉茶。
她简单梳洗了一下,将头发打散,坐到床沿。湛如见她这是要补觉的样子,起身便要出去。静亭却叫住他:“等一下,我有事问你。”
他便又坐下来。静亭问道:“皇后生产了,你知道吗?”
他点点头:“听你在外面和结翠说了。”
静亭认真道:“我是问你在我说之前,你知道吗?”
湛如微微一怔,片刻之后,才轻声笑出来,点了点头。“生了位皇子,我知道的。”
不知道是出于庆幸还是什么,静亭松了一口气。自发现了他是契丹安插在京城的人之后,她便明白他在宫中想必也少不了眼线。只是他走之后,这些眼线有没有拔除?现在,他和这些人还有没有联系?
此时他的坦言让她心下稍安,又问:“那你还给你王兄递消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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