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宫策,云若皇后》第335章


不过,在人生十四年里,周围的一切都充分的告诉了他一件事,其实活着,并没有任何意义,如果能就这样解脱,会不会比要坚持的走下去强上很多。
是啊,他本就是王兄的影子,王兄为了保护他,一直背负了那么多。其实,如果他能早一点就这样放弃自己,不再苟且偷生,也许,才是对王兄,对西陵,最大的帮助。
渐渐的,睿长舒口气,也缓慢地垂下了眼帘。
终于,要将一切都结束了。
耳畔,回响着山匪最后的一声嘶喊,睿的唇角,也跟着这声音略微的上扬。他安静地调整了呼吸,似乎是要仔细的记住刀刃刺穿身体的声音。
可是就在他即将迎来生命终结的那一瞬,却忽然听见了那些山匪如一盘散沙一样四处逃窜,长刀也纷纷落地,撞击在一起,噼啪乱响。
睿一时愣住了,眉心发紧,而后又缓缓地将双眸抬开。
映在上方的刺眼光芒,让他突然有些不大适应,当半晌后看清前方后,渐渐有一个人影罩在了他的面前。
睿有些讶异,平日灵活的脑子,此时也好像发了僵,他努力眨了下眼,却仍觉得眼前是那般的刺眼。
不,突然间他意识到,或许刺眼的不是顶在头上的光,而是来的人。
谁,是谁救得他……?而……又为什么要救他?
一系列的问题出现在睿的脑海中,他愣愣的呆在那里,第一次这样不知所措,尤其是在迎上了那双正在俯视着自己的如深渊般的黑眸时,睿的身子又是一顿。
那人只身一人站在他的面前,用着沉着冷静的双眸凝望着他,但这双眼中所流露的神情,却并非是同情,可怜,而是一种不悦。他相貌极为冷峻,看起来确不是一位脾气很好的主儿,一身黑白交叠的锦衣,腰上佩戴着玉佩,墨发散在身后,披了一件做工细致的披风。
“难得活在世上,能活,就不要轻易选择死。”那人忽而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半晌,他半蹲下身,单挑起了右眉,冷不丁又补了一句,“长得像个女人似的,一点不讨喜。……不会……真是个女人吧?”
说着,那人拧了眉,突然间探出手贴向了睿的胸口,在感觉到无比平坦口,眉角又是一动,紧接着就向下一抓,然后当真是惊讶道:“你,还真是一个男人……”
且见那人对他冷笑了一下,扶着膝盖起了身,重新收敛回了气势。
而拓跋睿早已惊得整个人呆在了原处,脑中嗡嗡作响,一股怒气骤然席上,如此羞辱真是一点也笑不出来。于是他奋力要起来,结果腿下一软,又要再度倒地。
结果回眸间,却是被那人一把捞住了胳膊,生生将他拉好站直。
他略微动了下唇角,露出了一缕淡笑,“你是我救回的人,怎么也不能让你再死一次。今日是个好日子,我不想见血。”
“那你想怎么样?!”拓跋睿勉强开口,眼中充满了警戒。
那人看了他一眼,哼笑一声,连理都不理便将他丢给了随着他一起来的一名男子,道:“把他带到最近的客栈,然后找大夫给他医治。”
毫不商量的语气,让睿有些失笑,可再要反驳的时候,却已经被拉上了马。而那人就在这时,已然径自跨上了自己的马,一声力喝下,向着城内而奔,披风在他身后随着长发在风中猎猎飞舞,英气十足,让他一点都看不出,这个人是比自己看来小上那么一点的少年。
好恶劣的家伙。
拓跋睿蹙眉,长叹口气,终于是任那身边的人将他带上了马,向着城内一同奔驰。
而此时的睿却并不知道,这个被他称作恶劣的人,这个在他最绝望时候救了他一命的少年,将会与他有着怎样的羁绊,更不知道,这个人,正是注定会与西陵,会与他永生对立的敌人——东卫下一任的帝王,东卫太子,夏侯靖。
前传:落叶归根终有时,若晓清歌又云来(15)
当拓跋睿再度醒来的时候,已经逼近午时。方才那阵阵窒息的痛苦,好像已经如云版散去,头脑也清醒了很多,应该是有人给他服用了一些安神的汤药。
睁开眼,看到自己身在客栈中,而这家客栈恰好就是自己方才所待的那个地方綦。
睿四下看了看,自己竟住在了上房里,这时掌柜的进门,一概不久前的那副嘴脸,谄媚着端着精心准备的饭菜来给睿吃。
睿有些疑惑,拼命回想着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顿了片刻,他心里便有了结论,于是问那掌柜的道:“你可知……”
可知他有什么目的,又想利用他做什么秉?
这是拓跋睿在心里留下的第一个疑惑,因为在西陵,所有的人都在为自己活着,救人这种事,根本就只是天方夜谭。弱者本该死,这就是西陵的规则,如果留着弱者的命,那就一定是还有用处。
不过,看那掌柜的也是一头雾水,明摆着只是收钱办事的样子,便也不再多问,掀开被子,随意套上了外袍就向着外面赶去,没问几人,就得知了刚才那人在不远处的琴坊。这也难怪,刚才那人仪表堂堂,虽是少年,却有着与其他人不能为之比较的气质,过于耀眼,让人过目不忘。幸得如此,才让他寻他没有费太大的力气。
拓跋睿一路小跑赶到琴坊,问了问,得知这里是专门替达官贵人订造名贵乐器之地。
果然是官宦子弟吗……
拓跋睿心里想,然后几步便迈了进去,不顾店里那些人的阻拦,直接上了二楼,找到正在检查定制古琴的夏侯靖。此时他正专注地看着那琴,极为认真,就连他和那店家这般风风火火地上了楼,他好像都没有听见。
如此仔细,他送琴之人,难道是对他很重要的人吗?
跟着夏侯靖身边的随从闻声,看去,见是熟脸也就悄声对店家做了个手势,店家这才叹口气,小心翼翼离开。
没了店家的阻拦,睿也安静了许多,他并没有愣头愣脑地去打断眼前的他,而是安静地站在一边等候,不过他也看得出,眼前的这个人并不太擅长器乐,挑琴的时候,一心只看着做工,却毫不去检查弦音。
于是睿终于忍不住在旁边说了一句:“检查琴,要试,光看是没用的。”
突然冒出的一句话令夏侯靖微愣,他就像被人戳破了面子,表情有些不自然,但他也没否认,只是轻叹了声气,将古琴放下,“我确实不会抚琴,但我兄长会。今日是兄长的母亲生辰,所以我才来挑选。”
说这句话的时候,夏侯靖的眼神多了些许的暖,许是想到了自己那唯一崇敬的哥哥。
睿有一瞬看的出了神,那样的眼神,他似曾相识,是在哪里,是了,是镜中的自己。
兄长……他默默念着这两个字,却已经不知道是否还能再见到他,或者说,当他再次见到他的时候,他是否还是原来的他。
许是触动了心里最柔软的一处,拓跋睿稍稍堆了些笑,将琴拿过,径自说道:“不介意的话,让我来试试吧。”
对于他的从容,夏侯靖并不厌烦,他将古琴推给拓跋睿,径自退到一边。而对于他如此的信任,也让拓跋睿有些讶异,轻咳了两声,开始拨弄琴弦。
一曲带有异国色彩的音律飘出,倒是让听惯了那些琴师奏的曲子的夏侯靖,感到有些惊喜。他就这样静静站在旁边,欣赏着眼前如同一幅画般的景色,还陪着音律,使得心情也舒畅了许多。
就在这时,因为想到喜悦之事的拓跋睿,冷不丁的动了动唇笑了一下,如将一切哀愁扫尽。而这短暂的一瞬,也恰好落入了夏侯靖的眼中,他双瞳略微发深,喃喃说道:“明明长了一张狡猾的狐狸脸,却总挂着愁苦,格格不入,也不讨人喜欢。还是笑的样子,更适合你。”
手上突然一顿,使得拓跋睿着实愣了一下,他侧过头看向夏侯靖,一时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好。
是啊,他很意外,在西陵是不会有人和他说这样的话的,若是换做父王,一定会告诉他,与其笑容满面的让人亲近,不若变得残酷,以让人害怕,让人畏惧。
他有些迷茫了,放下了手,竟有些想像眼前这个人所说的一样,笑起来试试。
于是他停下手上的动作,不再是勉强的干笑,而是用最自然的方式扬起了唇,侧过头,淡语:“承您吉言。”
这一笑,倒是惊艳了,夏侯靖
有些意外,旁边的侍从干脆都看愣了,就好像从来没有见过这样雌雄莫辩的男人,如果他扮上女装,也定然不会比那花坊的姑娘差上分毫。
是了,花坊的姑娘……
于是乎,夏侯靖突然间笑开,声音爽朗,潇洒不羁。走上前,用右拳稍稍用力地锤在拓跋睿的胸口,道:“罢了,还是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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