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守在繁华落尽时》第79章


“赵大人所忧何事?”那一叹倒是引起了赫连越青的几分疑惑,赵延寿身为宿卫司,想来极在意场合言行,无故断不会在这样的日子里哀叹。
“赫连大人有所不知……”赵延寿顿了顿,思索再三,才凑近他低低地说道,“下官今日未时观测到日蚀之象。”
手中的酒杯猛然倾斜了一下,数滴酒溅到袍子上,赫连越青下意识地紧了紧手中的酒杯,定定地望向赵延寿:“此事当真?”
“此天象时间极短,转瞬即逝……”赵延寿眯了眯眼,再次朝远处望去,眉宇间的忧愁不减反增,“只是今日这白气贯日,终日不散,不详有二,恐……恐真有变数!”
听到那话,赫连越青抬头顺着赵延寿的视线望去,果见一条银白色的弧光自南滑向北边,光线清淡,恍若一束青丝。
“天象易变,果真有劫数了么?”即使征战沙场数年,赫连越青的脸上也浮起了一丝隐忧。
“赫连大人!赫连大人!”两人怔忡间,人群中突然窜出一个青衣侍从,喘了气正往他们这边赶来。
回头看清此人,赫连越青讶异地挑了挑眉:“郎侍从?”
“赫连大人!”额头上渗出了细细的薄汗,那青衣侍卫也顾不上擦一下,急了声音道,“皇上要召见大人!”
赫连越青不禁一愣,视线与赵延寿惊惑的眸光对上时,心里微感不安,试探性地问道:“半个时辰后,宫宴就开始了,皇上何事急召下臣。”
那青衣侍从敛了神情,只做伏低状:“赫连大人不是为难奴才么,做奴才的怎敢随意揣测陛下的心思。”
看到青衣侍从如此姿态,赫连越青心下更觉得不安,这宫中若说到皇帝的心腹,恐怕也只剩下眼前这位郎尔木雅了,若是寻常事皇帝只需派一名宫女便是了,可是如今却将这心腹都用上了,赫连越青直觉地察出了一丝不寻常,不过当下也推脱不得,只得应了声:“那郎侍便前面带路吧。”
沿着廊亭走着,没走出几步,便瞧见九皇子北天宇携了一名女子正往这边走过来。两人都放慢了脚步,微微俯低了身。
不远处的北天宇脚步明显顿了顿,将小七稍稍拉向自己的身侧。察觉到他细微的动作,小七低低地问了声:“怎么了?”
“嗯,看到前面那人了么?”北天宇低了头,在她耳边压低声音说道。
凤眸快速地一抬,往前瞥去一眼,小七立刻明白了他的用意,前面那人正是当年在祁国皇宫以一件天蚕羽衣要求联姻的使者,此刻迎 面对上,也不知他还记得她几分。作势靠在了北天宇的身上,小七略带娇嗔地责怪了一句:“行事鲁莽的后果!”
北天宇也不答话,搂了她的腰,嘴角噙了一丝笑意,朝着他二人微微颔首,便搂着人匆匆而去。
“郎侍从!郎侍从!”赫连越青连唤了好几声。
“哦……赫连大人!”郎尔木雅收回望着远处的视线,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轻咳了一下做掩饰,低声道,“大人这边请,皇上此刻不再寝宫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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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时三刻,国乐奏响,宫宴正式开始。一身黑袍帝王冕服的北帝稳稳就座于御座之上。玉阶往下,两旁分别是皇家子嗣,往后依次是文臣武将。
北辽重武轻文,殿上多为武臣,便也少了几分文绉绉的书生拘谨气,劝酒,行酒令,在帝王的刻意下,很快几人便有些微醉了。
酒至半酣,歌舞退尽之时,三皇子俯内的一个侍卫来报,三皇子喜添麟儿。乍闻此消息,百官纷纷起座庆贺。御座上的北帝却突然眯了眼,肃沉的目光扫向玉阶下第三个位置。殿内的气氛有瞬间的死静,百官心中哗然,一时僵住,竟不知该如何。
“儿臣恭喜父皇喜得第一孙!”此时唯有四皇子北天尘执了酒杯,一仰而尽,对众大臣的面面相觑只作视而不见,自顾自地说道, “儿臣猜测,过不了多久,父皇就要双喜临门了。”
北帝的眸光暗沉一如浩海,闻得此言,微敛了犀利,极快地扫过他的几个儿子们,往后一靠,淡声问道:“哦。另一喜何来?”
“不正是咱门的九弟么” 北天尘脸上带了微醉的笑意,支手撑住了下颚,浑然未觉的样子,“咱门可听说九弟带回了一个女子,疼得像块稀世珍宝似的……”
“咣当”一声,金龙图案的酒壶沿着那白色的玉阶缓缓滚落到地上,酒水四溅,污了一地的红毯。御座旁的郎尔木雅惨败了一张脸,怔了半晌才双膝跪地,惶恐道:“皇……皇上恕罪!”
“怎么回事?”北帝不悦地轻喝了一声。
“奴……奴才……”话语说得吞吞吐吐。北帝一阵不耐烦,提了音量,“慌什么?”
“奴才……是因为看九殿下身边的女子……甚是眼熟!”郎尔木雅试图平缓了一下情绪,才缓缓说道,“那女子当时已是定南王的王妃了,此时本应该……”
该来的还是躲不过,小七暗叹一声,心里倒是并无太多的慌张,刚刚看到那青衣侍从的时候就打算离开的,可是他们来的时候已经是很多人看到了,此刻慌慌张张地回去,倒是显得太过突兀,何况还有一道圣旨摆在那里,想退也已是来不及了。微凉的手被轻轻握住,小七转头看向身边的人,北天宇端着酒杯只慢慢地畷了口酒,气定神闲地朝她挑了挑眉。
“父皇,臣媳看郎侍从恐怕是认错了吧!”桌案旁的二皇妃突然起身,对着御座上的人轻盈一拜,“这九弟带回来的女子其实是臣媳先在北边遇到的,物有相同,人有相似,郎侍从看错了也情有可原!”
小七一愣,没有想到这个时刻二皇妃会突然开口帮她,转头看到二皇妃对她微勾了一下唇角,带了一点熟悉感,这才恍然顿悟,当时不经意的一帮,倒是在此刻得到了回报。
“二嫂说得也不无道理。”三皇子北天清起身,环顾四周,将目光稳落到某处,嘴角微勾,折出一丝笑纹,语淡沉声道,“祁国右相不是正好为了两国上次议和之事而来么,想必相爷应该不会认错人。”
隔着几桌的距离缓缓站起一人,公孙景升的视线越过众人,落到了小七的身上,撞上那双淡冷的眸子,微微闪神,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双清浅的眸子,蕴了几分暖意,总是与他隔着几步距离,温而柔地唤他,相爷。她的眸子没有对面女子那般冷而静,性子温良如水,身上仿佛有着引人的柔光,也不知为什么,在这样的时刻就突然想起了她。那时她自己掀了红盖头,却一脸无辜地望着他,柔声细语地说了一句,想必相爷是不会在意的吧?就只是那样细声细语的声音,让他的胸口立时闷了一口气,气不得,狠不得。怎么不介意?看到自己的妻可以如此大度,他又怎么介意,于是他也只好带了几分疏离的笑意轻掩了过去。
“公孙大人?”身侧有人轻扯了一下他的衣袖。
回神过来,才发现殿上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咳……”轻咳一声,迎上御座上射过来的目光,“郎侍从说的应该是我朝的七公主吧。”稍一顿,望到对面的视线依然清冷,一贯的淡定从容,那个人总是有着这样犀利的眼神,三分傲气中更添了几分倔强,难怪漠然强势如萧逸陷入了这样的一双眸子里,竟对她也束手无策,瞥到她腰间那双占有性地搂着那纤腰的手时,公孙景升忽然轻叹了一声,“我朝皇后自然是在宫中,怎么会无故出现在这里,的确是郎侍从认错了。”
清冷的眸子猛然抬起,闪过讶异,公孙景升端了酒杯,不动声色地轻扬了一下,忆起另一御座上日渐愈寒的的另一双冷眸,终于略微无奈地轻摇了摇头。
“看来真是我们弄错了!九弟心里恐怕要不快了吧!”四皇子北天尘支了下颚,轻然一哂,“不如父皇让九弟和那女子亲敬父皇一杯酒,也算是认了这个九皇妃,让九弟也放心。”
御座上的北帝轻压桌案,肃冷沉然的眸光转淡,意外地应了一声:“也好!”
“父皇……”北天宇皱了眉,揽着小七的腰间的手不松反紧。小七略略抬眸,望见他眼底闪过的一丝阴郁,心里渐升不安。
“宇儿,你便带她上来让父皇好好瞧一瞧你挑的人到底如何?”少了几分威严,倒是添了几分为人父的慈祥。
北天宇忽然将眸光定在了小七的身上,眸底幽然不见深浅,似一一块磐石,将她牢牢吸附其中。仿佛被他眼底这样的浓烈的情绪震到了,等到小七回神过来的时候,她正被他牵着手,一步一步往玉阶上走。
御座旁的郎尔木雅起身接过另一侍从递过来的酒壶,慢慢满上三杯酒,俯低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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