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华年》第23章


会回来这里了。
他的童年在这里度过,留下了许多记忆和痕迹。客厅的大门上还留着他五岁时调皮刻下的一道一道痕迹,墙上还有他七岁时硬要贴的斑驳陆离的贴纸。
他以为自己记忆不佳,儿时的事没记得多少,这时却又一件一件浮在眼前。不过零零散散的记忆连带着这所老房子,都将被丢落在这里。
人即使有再多不舍,念念不忘,却不得不放手往前。没人会为这些停止不前,时间会是良药。
高三上学期很快结束了,寒假就放十天左右,马不停蹄又得赶回学校上课。
放假那天,孙蔚走出校门口,爸爸从车里下来,他愣了一下。爸爸走过来,自然而然地半搂着他,温和地问,“东西带全了吗?”
孙蔚有点不自在,轻轻咳了一下。头微微偏着,淡淡地说,“走吧。”
到家的时候,阿姨在客厅择菜,弟弟扒在沙发边抓着东西玩。孙蔚看了一眼,叫了一声,“阿姨。”
阿姨手下动作未停,抽空把越挪越远的弟弟抱回来,弟弟不满地用哭腔叫了一下。这才抬头看他,不咸不淡地说,“回来了。”
孙蔚点点头,说自己先回房间了。
城市里过年比乡镇年味淡很多,由于禁止鸣放鞭炮,大年三十那天也很安静,晚上的时候只有远处不时有烟花冲向空中。孙蔚站在窗口,听不见声音,只看见一闪一闪的亮光,映得天空发红。
还有半年,他想。
可他快要忍不住了。在亲人好友齐聚,充满欢声笑语的节日里。这股思念之情愈加浓厚,思维一散发,拦都拦不住,他想把头埋在那个人怀里,嗅一嗅他身上的气息,让他摸一摸自己的脸。
孙蔚把原来的卡装上,心口砰砰跳,紧张得不得了,好比游子归家近乡情怯。他害怕见到那一条条字里行间都是思念或是指责的消息,也惶恐李贺盼从来没找过他,心里矛盾得很。
卡插进去以后,反应了一阵。安安静静,并无消息提示。孙蔚眼神黯淡下来,过了一会儿,又查了一下话费余额,手机欠费了。
他慌慌忙忙给手机缴了几十块钱的话费,但这回只收到了10086的几条提示消息。他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并无任何动静,或许是欠费太久,信息和通话记录都消失了。
他静了静心,滑到拨号页面,按出一串刻在心底的数字,胸口又忍不住狠狠抖了几下。按下绿色按钮时,喉咙滚动了几下。
听筒里很快传来电话拨通的声音,孙蔚握着手心,仅仅两三秒,心脏抽了一下,耳边霎时嗡嗡嗡,眼眶一股湿润喷涌而出。他愣神地听着听筒里嘟嘟嘟的声音。
电话被挂断了。
果然是这样,他生气了,不想再见他。孙蔚失神地眨眨眼睛,心底里有股绝望弥漫开来。
他握着手里的手机,坐在床上缩成一团,下巴贴在膝盖上,无意识地摇摇头。没人要他了,心底里那股自卑感又涌上心头,像要淹没他一般。
为了自保,他把自己重新缩进壳里。眼泪却不断往下掉,他厌弃般狠狠抹了一下。
☆、第二十一章
孙蔚鼓起莫大的勇气,一旦被击碎,便活得被动起来。他握着手机发呆,却不敢再拨过去。小心翼翼地把自己包围在一个安全地带,害怕被拒绝,丢弃。
他想,自己真是恶心透了,不辞而别,消失得无影无踪,如今还奢望别人若无其事,跟他回到从前。
这仿佛是个笑话。
孙蔚这几天都失魂落魄的,爸爸跟他讲话几次没听见,便皱着眉头看他,“怎么这么憔悴,我问你什么时候回学校?”
孙蔚迷茫地看了他一眼。
爸爸叹了口气,在茶几上倒了杯水喝,“下午我跟你阿姨有事要出去,晚饭自己去外面吃。”喝了几口,把杯子放回原处,杯底在玻璃茶几上击出一阵刺耳的声音,孙蔚眨了眨眼睛。
爸爸从钱包里掏出钱给他,补充道,“去吃点好的,别想着省钱,最近瘦了很多。”孙蔚看着手里的钱,还是愣愣的。
爸爸他们要回娘家拜年,孙蔚是知道的。
下午,孙蔚在房间里听见拉开门,又关上的声音。他在床上翻了个身,盯着天花板一处黑黑的点发呆愣神。
天不知道什么时候黑了,回过神的时候外面已经漆黑一片,像是为了响应时候不早了,肚子咕噜咕噜响了一下。
却不想动,更遑论出门吃饭。孙蔚用手机点了份炸鸡汉堡,平常他是不会吃这些东西的,油炸食品一看就腻口,尝试都不想尝试。现在却想试试,看看自己能不能接受一些以前接受不了的东西。
孙蔚是个很偏执的人,若是不想做某件事,怎么也不会妥协。不喜欢吃香菜,就算撒进去了,便一根一根挑出来;半点都不会留下来。
就算是答应奶奶离开万宁,从一中转学,他也从来没想过要放弃李贺盼。
只不过,话没说出口,谁会知道。
点的是距离家最近的一家店,外卖到得很快。门被敲了几下,孙蔚光着脚跑出去。在客厅不小心被弟弟乱扔的玩具硌了一下,不可察觉地吸了口气。
打开包装盒,整个房间里散发着炸鸡的味道。孙蔚折叠双腿,坐在地上吃,四周寂静,只剩下咀嚼的声音。
其实也不是不能接受,只看你愿不愿意咬下第一口。
孙蔚嘴里不自觉吞咽很快,一只鸡没一会儿就吃完了。肚子撑得慌,却没有饱腹感。还有一个汉堡,已经没有入口的欲望,但还是抓起来。
一口一口地咬下,吞咽,像是自虐般,即使干得黏腻,却一口水不喝,用力地滚动喉咙。几下之后,便忍不住咳了出来,嗓子瘙痒,越咳越厉害,眼泪顺着脸颊流了出来。
一通折腾后,面红耳赤地坐在那儿眼神迷离地捧着水杯喝水。
爸爸他们回来的时候,孙蔚已经将房里的垃圾清扫干净,关灯躺在床上,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被客厅里的动静惊了一下。
孙蔚翻了个身把身上的被子裹得紧紧的,只露出半个脑袋。
一阵一阵的脚步声逼近,房间的门被拉开,射进一抹灯光。过了几秒,又被轻轻关上。
大年初七,孙蔚离开家去学校,爸爸说要送他去,他拒绝了。心平气和住在一起已足够,没必要再上演父慈子孝。
进入高三下学期,大家学习都很拼命,不敢有丝毫松懈。孙蔚每天晚上都呆到快要熄灯的时候才从教室离开。他把所有精力放在学习上,心底里坚守一个目标,生怕自己考不上,再没有一点希望可言。
到了距离高考仅剩一百天的时候,学校组织同学们在操场上开誓师大会,声势浩大,确实鼓舞人心。孙蔚站在底下,感叹这些努力的时光一寸一寸打马而过,却又对未来的不可把控而恐惧。
整栋高三的楼弥漫着沉重肃穆的氛围,走廊上几乎不再有聊天,打打闹闹的欢声笑语。班长在黑板的右侧拿粉笔重重地写上了:距离高考—100天。
同学们抬头看了一眼,不自觉深深吸了口气。
晚修时班主任叫大家把心底里的目标写出来,到时候贴在教室后面。孙蔚拿出纸笔摆在桌上,眼睛看着桌面,却没有对焦,不知道在想什么,迟迟未下笔。
班主任经过他桌旁,站着看了一会儿,见他未动作,便问,“怎么?还没有目标吗?”
孙蔚闻言回过神,抬头看了一眼,轻轻摇了摇头。低着头把那个学校一笔一画,虔诚无比地写出来。
班主任颇为满意地点点头,忍不住说了一句,“这个学校不错,不过你的成绩还要努力一把,还是不够稳定。”
孙蔚心里一紧,眼睛却带着倔强的光芒。
班主任拍了他的肩,“还有一百天,机会把握住还是没问题的,相信自己。”孙蔚被拍得稍微晃了一下,抿着嘴点点头。
经过一年的相处,班主任已经大概了解他的性格,深知他寡言少语,却勤奋努力,成绩优异,心底里也多了几分喜欢。鼓励了几句,便接着绕着班级巡视。
孙蔚把纸条仔仔细细地折起来,心里忍不住荡漾。李贺盼会考这所学校吧,当时在操场散步,李贺盼看似漫不经心提起,眼睛却在黑暗里异常明亮,丝毫不掩饰对这所大学的向往。
孙蔚的心底认定李贺盼生他的气,想了很久,但却丝毫不能说服自己远离他,不见他。
孙蔚用自己的方法,小心翼翼地靠近他。
抱着一万分的期待,希望能跟他继续在同一个校园,同一片蓝天下生活。
他觉得自己越来越极端,就像个变态的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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