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第17章


半夏这时走近,心里不知为什么有些不爽,过去冷笑一声:“这位小哥,您从哪来,有话下来说,我们宣法师是位直男。”
迟雪“哦”了一声,从宣夜身下下来,又傻呆呆转向半夏,问:“姐姐,请问什么叫做直男?”
“谁是你姐姐?”半夏哼一声,无视之,摊开掌心给宣夜看那枚铜钱,道:“在顾小姐房里,我也找到了这枚铜钱。”
宣夜接过铜钱,仔细看了,还是没有什么异状。
一旁迟雪这时有了动静,“咦”了一句,还非常大声。
半夏继续无视之,道:“顾小姐死前也被人侵犯过,最后也是被人勒断脖子而死,和侯夫人一模一样。”
迟雪站在旁边,又“咦”了一句,更加大声。
半夏呼一声回头,看住他:“请问这位小哥,你咦什么,有屁请放。”
“我……我现在没有屁。”迟雪吃吃:“我……我就是听你说话,觉得有些稀奇。”
“哪里稀奇?”
迟雪垂下眼:“我……我曾经看到过这种铜钱,不过上面有道红锈,还有你说的侵犯……勒断脖子,我都曾经依稀看到过。”
一直沉默的宣夜这时霍然抬头,紧追着说了句:“你在哪里见过?快带我们去!”
栖凤楼,凤仪睡到中午才醒,又喝了碗醒酒汤,这才梳头收拾,穿上披风,到老鸨跟前说话:“今天凤仪要出去,晚上不回来,妈妈您担待些。”
“又出去?”老鸨叹气:“我的大头牌,你最起码告诉我你去哪里,我也好跟老板有个交代。”
“去哪里凤仪不想说,但是明日我一定回转,凤仪向来守信。”
老鸨继续叹气,不好得罪这位台柱,“那你去吧,早些回来。记住,如果你真的跟人私奔,那老板肯定会要了我这条老命。”
凤仪应了声,跨出院门,紧了紧披风,抬头望天。
头顶秋阳正好,空气里游走着自由的味道。
凤仪眯眼,深深呼吸,才迈出第一步,就踩到一枚铜钱。
普通的铜钱,特别之处是中间有道红痕,搁在掌心被阳光蒸腾,竟然就像一道袅袅红烟。
凤仪觉得有趣,将它放进荷包,这次再没停留,走进了眼前长街。
“被捡走了呢……”
管茅山山脚,黝黑的山洞里亮起一把女声,尾音上扬,不乏期待。
没有回音,山洞的男主人赤练畏寒,这时全身没进温泉,眼闭着,看不出情绪。
“也许这一次,你能找到合意的,带回来取代我。”那女声又道。
“你就真的这么想走?我又有哪里待你不好?”
“你没有待我不好。”女子过来,一只手撩动泉水:“但我就是想走。”
赤练不语,咬着牙关,将她那只手捉住:“我不会放你走,我不是圣人,不懂得成全!”说完就将她拖下水来。
女子有些急促地呼吸,胸前波澜壮阔,赤练忍不住,伸出手去握住了那片绵软。
几下揉搓,女子的双颊也渐渐绯红,靠住他肩:“我知道你每年这个日子性欲都极强,那你不妨要了我,那我就魂飞魄散,从此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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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欲咒!”赤练恨声:“你要我教你禁欲咒,最后居然是施在自己身上,我的素云小姐,你几时学到这等心机。”
素云慢慢荡开一个笑,答非所问:“禁欲咒无解,我记得是你亲口说的。”说完靠得更紧,伸出一只手,去撩拨他的下身。
水下暗流涌动,一波又一波,在赤练胸腔慢慢燃起一股焚心之火。
“去找个女人吧,铜钱我已经又放出去一枚,也许这个女人就合你意,你就明白,在这世上,你也不是非我不可。”素云在他耳侧呢喃。
赤练大怒,□裸走出水池,一双长眼在黑暗里涌动绿光,披上他的赭红色长袍,拖着水渍扬长而去。
“凤仪出去了?!”
栖凤楼,迟雪还是呆样,愣了一会又问一遍:“她真的出去了?去了哪里?”
老鸨认识他,知道他穷,所以神情寡淡,道:“我不知道,凤仪大头牌的事情,我也不好过问。”
“她去了哪里,这件事生死攸关,麻烦了。”宣夜从怀里掏出一锭碎银。
老鸨的脸色开始转缓,不过还是那句:“我是真的不知道,每年这时候凤仪都要出去,去哪里不许我们过问,她性子烈,我也不好多干涉。”
看来这句是真话。
半夏他们三人面面相觑。
迟雪开始抓头,不甚自信:“我……我我也许能找到她,只是也许。两天前我抹了她一滴血在眼盖,现在应该还有她气息的。”
“你两天没洗脸?”半夏翻眼看天。
迟雪有点怕她,不敢说话,只叫老鸨去端一盆水来,水一定要干净。
水很快就端来了,却很脏,铜盆也油腻腻的,一股脂粉味。
迟雪皱着眉,取自己额心一滴血,又取了眼盖凤仪残留的液体,混合到盆中,站水盆旁边作法半天,憋得满脸通红,最后憋出了一个屁。
满屋子的人皱眉,半夏素来刻薄,更是毫不留情面,“哈,又是个蒙古道士,弄个水盆就装神弄鬼了,你当你是谁?你念的那啥咒语,教我,我装的保准比你还像。”
迟雪是根棒槌,只当她说真的,连忙教她咒语,一字字教得还很认真。
半夏于是端起架子,也很认真地学,做魔戒里面精灵女王状。
水面这时荡起微澜,无风自动,一个诡异的五瓣花状波澜成形,转瞬就漫到盆边。
诡异的情形开始出现。
水盆里开始出现一个影像,依稀看得出是凤仪,正拿着块布,很怜惜地在擦一个墓碑。
墓碑上面只有两个字,——顾钦,凤仪却擦了很久很久,在每个勾画流连。
“我没有不开心,谁的人生都是如此,不如意多,偶尔欢喜。”她喃喃,带了酒来,却不祭奠,反而拧开壶盖大口便喝。
黄土下面的顾钦没有回应,早已作古,魂魄归西。
“我都没有在意,你又为什么在意?”一会功夫凤仪就已经喝大,醉眼斜向墓门,“为了救你我才出卖自己,有这个由头,便不算辱没,你为什么不懂?”
还是没有回应,壶里的女儿红也已经见底。
凤仪放弃追问,将头靠在青石墓碑,凉风有一搭没一搭吹着她发,很快哄她入睡。
过了片刻,她腰间荷包开始异动,一忽儿热一忽儿凉,隐隐发出红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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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仪醉得深了,似睡似醒半睁开眼,迎头看见一双鬼火似的绿眸。
“这墓里睡的……是你什么人?”绿眸的主人轻声,赭红色长袍随风翻飞,在她身侧徐徐落坐,身体冰凉,靠上她肩。
“墓里睡的,是我男人。”凤仪答道,一贯的爽利。
“你说你曾经为了要救他……出卖自己?”
“嗯。”凤仪觉得热,抬手将衣领扯开一半:“卖身给男人,换他的汤药钱,贫贱夫妻贫贱事,没有什么稀奇。”
“那他为什么还是死了?”
“为什么还是死了?”凤仪仰起脸来笑,痴痴迷迷地:“因为他是个骄傲的男人……”
没错,顾钦是个骄傲的男人,凤仪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还是骑威镖行的镖师,人不论站在哪里,都像杆标枪一样笔直。
而那时候的凤仪,还是个勤快的渔家女,撒网下海喝酒,没有一样输给男人。
顾钦爱上她的侠气,为她和家人反目,抛下生计,两人赤手空拳来到京城。
“凭着我一双手,没有什么坎我们过不去。”
他这么说,飒爽意气。
那时候的他不曾知道,一向强健的自己到了京城居然立刻病倒,本来握刀的双手最终竟被煎熬成了十根枯柴。
就到了这种时候,他仍然每天清早起来,编竹篮和竹席,用他的佩刀破开竹子,编一程歇一程,永远的满头虚汗。
“是男人就该养家的,总不能吃老婆的软饭。”
他这么说,虽然脊背已经不能挺直。
这样骄傲的一个男人,在知道凤仪卖身给栖凤楼换他汤药费后,是什么反应可想而知。
从那之后,他再没说过一句话,从此药石不进,五日后便撒手人寰。
作为男人,他最后的尊严就是不成为她的负担。
“是我辱没了他,所以立碑时我都不敢写上自己的名字。”
凤仪苦笑起来,拿起酒壶,这才发现里面已经喝干。
“你后悔么?”赤练又追问一句。
凤仪醉得狠了,没听见他问什么,只是痴痴抬头,道:“他的手大,我的脸很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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