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讯》第17章


可做。如果改变步伐就会显得犹豫不决,好像她并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她似乎总是要不停地做一些毫无意义的举动。
奎尔躺在石楠植物丛中,凝望她的背影,看着她蓝裙子的褶皱随着她越走越远而消隐不见。姑妈,孩子们,韦苇。他把腹股沟紧贴着沙地,好像他在与大地交媾。他渐渐苏醒的意识使远处的景象有了举足轻重的意义。巨大的岩石衬托下的那几个小小的身影,远处是辽阔的大海。生活中错综复杂的乱麻被清除了,他看见了生活的结构。没有别的,只有岩石和大海,还有暂时被它们衬托着的小小的人影和动物。
他用锐利的目光看穿过去。他看见祖祖辈辈像迁徙的候鸟,海湾点缀着如梦似幻的帆影,被遗弃的村落重新繁荣起来,海洋深处的渔网上鱼鳞闪闪。看见时光流逝,奎尔家的人都被邪恶浸染。他想象姑妈去世了,埋葬了,他自己老了,韦苇也已年老背弯,他的女儿都在远方有了她们自己的生活,海利仍然为木狗和彩色的线而欢喜,那是一个头发花白的海利,睡在房子顶楼的北屋或楼下的小屋里。
重又有了一种洁净的感觉,一种大事即将来临的感觉颤颤巍巍地向他涌来。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蕴含着预兆。
第二十九章 艾尔文·雅克(1)
“绳‘松段’……在绳结中有两个意思。一,它可以是一根绳子中间的任何部分,有别于绳头和绷直部分。二,它是一根绳子中弧度大于半圆的弯曲部分。这和该词在地形学上的意思一致,‘松段’亦指海岸的一个凹处,它很宽广,船只可以在任何风向中轻松驶出去。”
英语里bight(松段)这个词有两个意思:1。绳子的松弛部分;2。(江河、海岸线)弯曲部分。——译者注
《阿什利绳结大全》
绿房子的惟一好处很快显示出来了。奎尔在比蒂家厨房的角落里打着哈欠,梳理阳光纠结的头发,他的胡子还没有刮,周围乱糟糟地堆着烤面包片、可可茶。他正在手忙脚乱地寻找放错地方的衣服和家庭作业,特德·卡德走了进来,自己动手倒了一杯咖啡。丹尼斯早在一个小时前就出门了,卡德望着比蒂,让她看见他舔了舔嘴唇,并像火鸡一样眨了眨通红的眼睛。
他站在阳光和奎尔面前,不停地挠着自己的腹股沟,似乎被滚烫的内裤烤得焦躁难熬。“奎尔,我来告诉你一声,你得给狄迪·肖维尔打个电话。关于有一条船失火的事情。你大概需要马上就去。我把照相机放在你的车子里了。看看有没有机会拍到新闻照片。我告诉你,杰克·巴吉特可是个精明的人。船里一个肿胀的脑袋,比纽芬兰所有的车祸报道都更吸引读者。”他从容不迫地喝着咖啡。用手抚弄了一下阳光的下巴,又在自己身上抓挠一番,然后才悠闲地踱了出去。
“我不喜欢这个讨厌的人。”阳光说,她通过梳子感觉到了奎尔的怒气。
“他只爱他自己,”比蒂说。“一贯如此。没有竞争意识。”
“他老是这样。”穆奇·巴吉特说着,双手疯狂地在身上做出乱挠的动作。
“够了,”比蒂说。“你那样子像一只浑身长跳蚤的狗。”
“他就是这样的。”阳光和穆奇尖声大笑起来,结果穆奇被面包屑呛住了,奎尔只好去拍拍他的后背。
不等他打电话给港务长,电话倒自己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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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比蒂说。
“喂?”他希望听见狄迪·肖维尔的声音。
“奎尔,”比利·布莱蒂说,“你找艾尔文·雅克商量过造船的事儿吗?”
“没有,比利。实话对你说吧,我根本就没想过这件事情。最近几个星期有点忙。而且,发生了上次那件事情以后,我对船感到心有余悸。”
“所以你才必须回到船上。现在你已经接受了洗礼。冬天是造船的最好时机。让艾尔文给你造一条船,等冰块融化的时候我教你一些绝招。因为你是在远离船只的地方长大的,容易自己吓自己。”
奎尔知道他应该心存感激,但他却感到头脑发木。“太谢谢你了,比利。我知道我是应该这么做的。”
“你直接去找艾尔文好了。你知道他的工作间在哪儿吗?让韦苇告诉你吧。艾尔文是她的舅舅,是她那死去的可怜的母亲的大哥。”
“艾尔文·雅克是韦苇的舅舅?”他仿佛一脚踏进了漩涡,一圈接一圈越转越窄。
“对,没错。”
奎尔没有放下话筒,接着拨通了狄迪·肖维尔的号码。出了火灾,这里面有什么故事吗?小兔无精打采地走进厨房,身上的毛衣穿反了。奎尔想用手势命令她把毛衣正过来,这使她又像贝多芬那样皱起了眉头。
“年轻人,”电话里传来响亮的声音,“就在你到处瞎逛的时候,‘罗马号’着火了。‘罗马号’是一艘货船,六百英尺长,在巴拿马注册,船上载着锌和铅粉,它是,让我看看,它是在二十英里以外的海面上着火的,烧了很长时间。有两人死亡。船长和一个身份不明的人。其他船员被直升飞机接走了。来自密安马的二十一个小伙子。你知道密安马在哪儿吗?”
“不知道。”
“就是原先的缅甸。直升飞机把大部分船员送到米斯基湾的医院,因为他们吸进了许多烟。船正在被拉回来,目的地是锚爪港。别的我就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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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艾尔文·雅克(2)
“你说,我怎样才能去接近它呢?”
“何必费事呢?等他们把它拖进海港再说。时间不会太长。”
然而到三点半的时候,船还没有进入海峡。奎尔又给狄迪·肖维尔打了个电话。
“五点钟总该到了。据说他们遇到了一些麻烦。拖缆断开了,只好重新装了一副。”
韦苇一边走下台阶,一边拽着她身上那件自己做的外套的袖子,外套的颜色像半融化的软雪。她坐进车里,瞟了他一眼。微微一笑,移开了目光。
这种沉默让他们感到熨帖。有一些东西初露端倪。是什么呢?不是爱情,因为爱情使人扭曲、受伤。不是爱情,因为爱情一生只有一次。
“我必须到港口去一趟。所以我们可以接上孩子,然后我把你和小霍罗德直接带回来。我要么让小兔在比蒂家呆一小时,要么让她跟我一起去。他们正在把一艘着火的船拖进海港。死了两个人,包括船长。其他人住进了医院。是狄迪·肖维尔说的。”
“听了这消息让我发抖。”她果然打了个寒战。
渐渐看见学校了。小兔站在台阶底下,手里拿着一张纸。奎尔很害怕她从学校带回的东西,她总是噘着嘴唇把它们拿给他看:几块做实心面条的面团粘在彩色美术纸上,形成一张人脸;烟斗通条扭曲成花的形状,带正方形窗户的蜡笔画房子,棕色的树,上面结着在纽芬兰从未见过的花茎甘蓝。这就是学校教的肖像画法,他想。
“是格兰蒂小姐教我们这么画的。”
“可是小兔,你什么时候见过棕色的树呢?”
“玛蒂把她的树画成了棕色,我也要跟她一样。”
奎尔对韦苇说:“比利说我必须在冬天造好一条船。他说我应该去找找艾尔文·雅克。”
她听见她舅舅的名字,点了点头。
“他是个优秀的造船师,”她用她那低沉的声音说。“会给你造一条好船的。”
“我本来打算星期六过去,”奎尔说。“问问他。把姑娘们也带去。你和海利能和我们一起去吗?那天去合适吗?”
“再合适也不过了,”她说。“我还有些东西一直想带给爱维舅妈。我们可以在他们那里吃晚饭。爱维舅妈的烹调手艺很高明。”
奎尔和小兔去了海湾,但是“罗马号”听从公司的命令,被拉到了圣约翰斯。
“他们一般都告诉我的,”狄迪·肖维尔说。“几年前我把他们支使得滴溜转,就像给手表上发条一样,现在谁还愿意去费那个功夫?”
星期六,雾浓得化不开,像擦机器用的废棉纱头,带来了砭骨人髓的寒意。孩子们在汽车后座上像一排瑟缩的母鸡。韦苇稍微打扮了一下,黑鞋子踩在地毯上闪闪发亮。奎尔拼命睁大眼睛想看清雾中的景物。条绒裤紧绷绷的很不舒服。他第一千次地发誓要减肥。路边的房屋都被浓雾遮掩,大海也看不见了。十英里的路走了一小时,才到达纳尼口袋湾的岔道上。迎面开来的汽车像蜗牛在爬,雾灯像肮脏的托盘一样黯淡苍白。
纳尼口袋湾是一条环形的道路,挤挤挨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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