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善良》第22章

李宾快步走去把门打开，忽然面前出现个老女人。老女人看了李宾一眼，又抬头看了一下门楣上的那招牌，说：“你们这铺是干什么的呀？上面写的是什么呀？怎么不写大一点？不会是做见不得人的事的吧？”
李宾走出门口，随老女人向门楣那招牌看了一眼，说：“阿婆，你说哪里话，我们可都是市长的候选人是为人民服务的大好人——这是‘聊吧’。”
阿婆继续看着那块招牌说：“聊吧啊？”
李宾附在阿婆的耳边解释说：“就是陪人说说话解解闷打发时间的地方——阿婆你没事也进来坐一下。”
李宾迎阿婆进了去，叶子楣忙搬了一张椅子给阿婆坐下，又把一杯水递到阿婆的手中，说：“阿婆，这么早啊——喝口水。”
阿婆接过水，毫不客气地喝了一口，说：“人老罗，一睁开眼就要起来，不会再像年轻时那样赖在床上编织春梦罗——我绕着这市区跑了一圈呢。”
李宾和叶子楣一个劲地点头陪着笑脸连声“哦”着。
阿婆转头打量了一下屋内的各个角落，说：“你们这铺是国家开的吧……”
李宾说：“不不，是我们这四个志同道合的热血青年一起凑钱开的，跟国家一点关系也没有——你想说什么想骂哪位领导人尽管骂，这里的人都恨着共产党呢。”
阿婆吃惊地看着李宾，说：“呦，你们是资本主义是土匪啊……“
叶子楣一看情况不对，连忙挽着阿婆说：“阿婆，你别听他的，他是在跟你开玩笑呢——我们可拥护共产党了，读书时拼了命的也要加入共产党，现在党歌还会唱呢。阿婆，要不要我唱给你听？”
阿婆挥了一下手，屁股重新粘回椅子上，说：“听不懂——挺响亮挺吵的，全是一班爷们憋着气吼出来的，吼得人心发慌。”再看向李宾说：“你可别教坏了阿婆，阿婆虽然以前穷没你读书读得多，但道理可不比你懂得少。”
李宾忙一连串地赔“是”，说：“阿婆，你再往下说吧，我可喜欢听你说道理呢。”
阿婆说：“你不嫌阿婆叨唠？”
李宾一甩头，坚定地说：“不嫌——我以前就常缠着我婆听她讲那八路军新四军游击队还有什么的打日本鬼子闹革命的故事，不过她现死了，挺怀念。”
阿婆摸着李宾的头，慈祥地说：“好孩子，如果我家那几个孩子像你就好了——他们是一看见我开口，说不上两句，就都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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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宾看着阿婆诚恳地说：“你就把我当你的儿子，把平时你积蓄下来来不及对你儿子说的话都冲我说出来吧，我听着。”
叶子楣悄无声色地走到莫言和杜可可的身边，都看着李宾和阿婆窃笑着。
阿婆说：“不委屈你吧？”
李宾说：“不委屈，还期盼着呢。”
阿婆再摸向李宾的头，说：“真是好孩子啊，如果我那几个孩子……”
李宾说：“阿婆你说吧——你那几个孩子都多大了？”
阿婆看着李宾，笑着说：“最小的那个都比你还大几岁。”
李宾说：“都结婚了吧？”
阿婆说：“结了。”
李宾说：“抱孙子了吧？”
阿婆一咂嘴，生气地说：“没有，她们全都怕痛怕死怕不漂亮了都不肯要孩子——我还跟她们理论过呢，可她们都不听，都不把我这老婆子放在眼里了……唉，我是老了，没几年就要到阎王老子那里了……”
李宾也替阿婆生气，说：“这年轻人怎么就这么不懂事——你是怎么跟她们理论的？”
阿婆用力地吸了下鼻子，再用手抹了一把眼睛，说：“我说啊，不要孩子以后你们老了怎么办，谁给你们送终啊——你说，她们怎么说？”
李宾说：“怎么说？”
阿婆说：“她们说啊，以后到‘孤儿院’领一个孩子养——你说，别人的孩子哪有自己的孩子亲啊。”
李宾安慰了阿婆几句，阿婆却还在兀自生气，说：“以后我们林家断后了，我还哪有面目下去见他们林家的祖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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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善良（22）
李宾手足无措地看了会在一旁伤心欲绝的阿婆，又转头求助般的看着莫言他们。莫言冲着他一笑，小声地对杜可可和叶子楣说：“学着点——王牌出马了。”然后走到阿婆的身边，拉起阿婆的一只手，轻轻地拍着她的手背，安抚着她说：“阿婆，你这么好人，死了之后是不会下去的——你会上天堂，见不着他们，放心呵。”
阿婆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问李宾说：“他是谁呀，怎么拉着我的手了？”
李宾看了莫言一眼，笑着说：“他是我的下属——也是在这里工作的。”
阿婆“哦”了一声，对莫言说：“是呀，我这一辈子也没有干过坏事——就算是做姑娘时贪吃偷了生产队的鸡蛋，也要到菩萨面前忏悔一番才敢吃呢。”
莫言抽出了阿婆反握着他的手，说：“这一眼就看出了，阿婆是个大好人，就算下去了也不怕对不起他们林家的祖宗。”
阿婆皱起脸皮直笑，一会又说：“我是没什么，老了……可是我可怜我的孩子啊，他们没有儿子，以后上了年纪老了怎么办？”
莫言在心里嘀咕了一声“怎么又说回头了”，冲出口的却是说：“你放心，现在天下人民都是一家子，亲着呢，老了会有人当他们的儿子照顾他们。”
李宾不容阿婆开口，说：“是啊，你要相信我们国家我们党，就算你儿子以后老了也没有人会欺负他们的，你真的不必担心——其实你没孙子不是更好，不用每天烦着哄着他们，清闲啊……”
阿婆一甩头说：“我巴不得有个孙子呢，每天可以逗着玩……”
莫言说：“你儿子有钱吧？叫他们给你买条宠物狗啊，那逗着更有趣呢。”
阿婆说：“这怎么同呢，我对那些没感情——我家就有只条猫，每天都在我脚下转来转去的，招人厌。”
莫言和李宾对看了一眼，阿婆又说：“现在几点了？我坐的腿都有点麻了。”
李宾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说：“九点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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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婆“哦”了一声，说：“九点多啦？我要回去了，那只猫找不着我又饿坏又要乱叫了。”说着，屁股慢慢的离开椅子，又说：“你们开这铺子好啊，以后就有人陪我说说话了。不然我儿子都上班了，真是……这嘴除了吃饭和呼吸就没有用了。”
李宾哈着腰说：“阿婆，你以后就常来……”
阿婆说：“嗯——这里的街坊啊，每天都把自己关在家里，都不知道她们闷不闷。有时你碰见她们对她们招呼一声啊，她们都盯着你像提防贼似的……你们开这铺好啊，以后我老太婆就有地方去了……”
莫言看着阿婆慢慢向门口走去，附在李宾的耳边说：“你没有跟她说陪聊要付钱的吗——快问她要钱啊。”
李宾也着急地看着阿婆，一闭眼睛的冲着她喊：“阿婆……”
“怎么了？”阿婆回过头，看着对她露出依依之情的李宾说：“我真的不能再陪你聊了，家里那只猫凶着呢，一找不到吃的就乱拉屎撒尿了——我以后常来。”
李宾看她转身又要走，哀求般的说：“阿婆，你还没给钱啊……”
阿婆又转过身，疑惑地看着他，说：“还要收钱？”
李宾走到她面前，说：“是啊，我们这铺也是做生意的嘛……”
阿婆说：“我可没拿走你什么也没吃你什么——就喝了你一杯水，值什么钱？”
李宾说：“可我们陪你聊了天，耽误了我们一把青春干别的正经事啊——我们这是‘聊吧’，陪人聊天就要收钱的啊……”
阿婆醒悟，说：“哦，陪人说说话就要钱……”
莫言和李宾连忙点头。
阿婆继续说：“你们陪我说话了，我也陪你们说话了啊。你们怎么不给钱我？你们别当我老糊涂想蒙我，我的脑子清楚着呢——你们那位同志啊，刚才一直拉着我的手不放，你们以为我不知道他的脑子里想着什么啊……”
莫言连忙说：“阿婆你没钱就走呗，权当我们做了一件亏本生意把那钱送给敬老院了，你还在这里胡说什么呢——快走。”
阿婆继续边走着边不时回头冲他们说着：“我的手除了我老公连我儿子都没碰过呢。我刚才是看你没爹痛没娘痛可怜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