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欢北爱》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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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目相对无言。我们自打懂事起便在欲望的沼泽里挣扎,寒窗苦读是为了毕业后能有份好工作,努力工作是为了有一天能过上好日子,好不容易不用每个月为吃饭穿衣发愁了,以为终于可以洗脚上岸,衣着光鲜地去生活,谁知一脚踏出去是更深的泥潭。人一旦拥有了某些东西,也终将被他所拥有的东西束缚住,谁也不能免俗。
“你说我们到底该怎么去活?”葛林问我。其实我又何尝知道,但在那一瞬间忽然想起了在北京时认识的一个知名记者说的话。把它改了改说给葛林,我说:“中国人最可悲的就是缺乏信仰,你一旦没了信仰,也就没了行事的标准,这个时候人们往往把法律作为行事的标准。”“法律是河,常在河边走,难免不湿鞋。”
葛林听了一惊,继而愣在那里不知想些什么,半天回不过来神。
时有忘记(六)
再一次见到葛林,依然是春节,依然在老地方,只是这“三鲜饭店”大概是易了主人,招牌改成了“宏运酒家”,里面也重新装修了一番。
坐下不久,葛林便说,于熙家里出事儿了。
我忙问怎么了。
他说,于熙老公那个当司法局长的爸爸因为受贿进去了,被判了无期徒刑,家里财产全部没收了,于熙他们住的房子开的车户主都记在他爸身上,也给一块儿没收了。
他说,他们从原来住的地方搬出去之后在市郊租了间小房子住,去看过一次弄得很惨。
我惊得嘴张了半天才归位,忙问:“什么时候的事儿?”
他说,就前不久,一个月还不到呢,他听说的时候吓了一身的冷汗。
我说这感情归感情,于熙遇到麻烦,能帮就帮一下,帮不上忙也没办法啊,至于吓一身冷汗吗?
他刚想开口说什么,服务小姐端着菜进来,一句话又咽回去,服务员走后我问他刚才想说什么,他吞吞吐吐的,最后什么都没说。
那顿饭吃得索然无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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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几天葛林一直没有给我打电话,天冷,我也索性呆在家里看碟片,很少出门。母亲三番五次地在我面前说邻居谁谁的孩子结婚了,人家比你还小两岁。谁谁的老婆生了个大胖小子,把他妈乐坏了……明知母亲是盼着我早点结婚,却总是左躲右闪,避而言他。母亲见孩子大了,不再像从前那么言听计从,于是轻叹一声,黯淡了神色去忙手里的事儿。
一天深夜睡得正香,被电话吵醒,在黑暗里摸索到手机,迷迷糊糊接了,那边却不说话,于是挂断,倒头继续睡。
一分钟后电话又打过来,接了电话正要发怒,对方说话了,是葛林。他说,我想跟你说说话。我强忍着睡意披着被子坐了起来,告诉葛林有话就说。
葛林声音惶恐,他说:“这一个来月差不多天天晚上都做噩梦,头发掉得厉害,有些话想跟别人说,又不知道该跟谁说,想想还是你吧,十多年交情的朋友就剩你一个了。”
他说:“我早就料到于熙那个做局长的老丈人会出事儿,可没想到这么快。半年前为扶正的事儿找过他帮忙,当时他的一个老战友在我们那儿管事儿。事儿办成了,也给了他好处。如今他进去了,我总担心自己的事儿被查出来。”
我刚想骂他糊涂,转念一想骂又有什么用,事已至此。于是安慰道:“他不是已判完了吗?那说明案子已了结,人家不会再追查这件事儿。再说你那事儿也不是很严重,就算真的东窗事发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葛林说这个他也知道。可他说父母含辛茹苦把自己送去读书,自己又辛辛苦苦混成今天这样儿,一想到这所有的一切说不定哪天就没了,就会浑身颤抖。
一瞬间我仿佛看得见电话那端葛林眉头深锁的痛苦表情,他用一种绝望的眼神望着我,等待着我的答案。我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自己也陷入一种绝望的情绪里面。
忽然想起了若干年前那三个坐在木桥上听《烟火》的懵懂少年,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若干年后,他们所期待的生活会是今天这个模样,正如若干年后,也许早已忘记,若干年前我们也曾年少轻狂,也曾雄心万丈。
每天都是纪念日
流年
他和她的初次相遇,在外人看来像是三流作家笔下蹩脚小说里的情节。
正月初八,高翔一早便赶去了机场,搭乘早晨的班机飞回广州。在杭州萧山机场转机时,他想起依依前一个晚上已经到了广州,便发了条短信给她,问晚上是不是有时间一起吃饭。没过多久,依依回了短信过来,说是晚上约了人。高翔略略有些失望,抬头看了一眼落地玻璃窗外杭州阴郁的天,这时机场的广播通知转机的乘客开始登机,他关掉手机,拎起行李 ,重又回到了长春至广州的飞机上。
一下飞机,高翔给老同学阿鹏打了个电话,约好晚上七点半在天河南二路的“东北人”吃饭,这一次春节回家,看到一些熟悉的东西已经物是人非,有太多话要跟阿鹏讲。
高翔大学时学的是中文,毕业后在北京混了两年辗转来到广州,一直在一家外资企业里做品牌策划。和同事小谢在天河直街合租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像所有混迹于都市的白领一样,高翔每天工作忙碌,没有固定的女友,晚餐时常因为不知道吃什么而选择卖当劳,偶尔去去酒吧,其它的时间大多呆在网上,节假日到不同的地方旅游,每年春节回一次家乡所在的城市。
刚进家门,正在浴室洗头的小谢说这两天有一个姓李的人打了几次电话过来,说是刚从北京过来,让他回来了马上复电话,号码在茶几上那张名片背面。
高翔按照名片上的号码复了电话过去,放下电话后连脸都来不及洗就兴匆匆出门。原来是北影厂的一位旧友来广州出差,想跟他顺便见上一面。在珠影附近的一家咖啡厅里闲聊了一会,高翔看看表,离七点半还剩下不到一个小时,于是便邀请他晚上一起去“东北人”吃饭,朋友说晚饭约了珠影的导演谈点事儿,于是两个人适时道别,各赴各的约会。
坐地铁赶回体育西路的时候,离约定的时间剩了不到半个小时,高翔站在天河城南门前犹豫了一会,他在想是直接去“东北人”等阿鹏,还是先回住的地方。忽然想起从长春回来的时候给阿鹏带了一盒家乡的高丽参和两瓶长白山葡萄酒,想想还是快步朝家的方向走去。
那天高翔穿了件只有半边毛领的黑色呢绒大衣。这件大衣他只在平安夜的网友聚会上穿过一次,因为太过出位,聚会照片贴到网上后还因此招来了些许非议。回长春的时候因为没有找到厚些的衣服,他便重新穿上,回来后没来得及脱,走在广州的街上有些热。尽管是华灯初上的夜晚,从购书中心到天河直街这一段路上还是吸引了很多人的侧目。
拐进天河直街的时候,高翔一边给阿鹏打电话一边走路,在一个工地入口处和并肩走着的一男一女擦身而过,忽然觉得白衣女子有些面熟,回头看时,见女子也侧身停下来看他。四目相对,白衣女子有些迟疑地叫出了高翔的名字,这时高翔也认出了白衣女子正是前一天刚从上海来到广州的依依。
高翔和依依都感到十分意外,这么大个广州,两个只在网上见过照片的人,竟然在这么小的一条胡同里相遇,并且还能认出彼此。
依依看了一眼高翔手里握着的索爱手机,竟然和自己的手机同一款式、同样颜色,更加觉得不可思议。
彼此寒暄了几句,依依便和朋友一前一后的离开。朋友转回头问依依:谁啊?依依把身上的背包换到另一个肩上,轻描淡写的说:论坛上认识的一个朋友,以前没见过。朋友没再多问,继续往购书中心走去。
那天依依本来约了论坛上的一帮朋友吃饭,被约的人中也包括高翔。她刚发短信通知了两个人,在美院读书时的好朋友打来电话说是晚上过来广州看她,于是只好打电话给约好的人改期。那天依依的好朋友赶来广州后带依依去了天河直街里面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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