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生·孤暮朝夕》第64章


我不可告诉你。这次跪在凉风坳也是如此,那么多小辈来来去去,她存心要羞辱于他!”
灵鸷闻言,缓缓将面孔埋在掌心。
“光听我说,你已受不了,我却是亲眼看着,亲手行刑。我和你一样自幼承教于大执事,你知道我心里是怎么想的?”霜翀拉开灵鸷覆面的手,语气依旧克制,眼角却已发红,“从前,我总以为大掌祝是因为受抚生塔所累,难免心思郁燥,所以脾气越来越坏,遇事只能迁怒于身边最亲近之人。后来我才明白,与抚生塔无关,与旁人无关,她分明对温祈怀恨在心。她恨温析心中根本没有过她。当年要不是鸾台一战莲魄侥幸得胜,温祈绝不会认命留在她的身边!”
灵灵鸷和霜翀一样为大执事鸣不平,然而他想不到霜翀会说出这样逾矩的话来。他愕然看向霜翀,本能地制止道:“这不是你该说的话。”
“可是那就是温祈该受的罪吗?他什么都不说,只会忍耐,凡事都替莲魄着想。论天资,论才能,他哪样不在莲魄之上,他只输在太过柔善了。”霜翀并没有收敛的意思。这一年来,他自动请缨守卫凉风坳,每天看着温祈跪在那里的背影。风摧雨袭,寒来暑往,温祈就在那里一动不动。没有人知道霜翀心里的愤恨,他不能求情,不能与人言说,更不能代温祈受过。如果连在灵鸷面前都说不得,那也只能憋死了,“温祈本来可以成为白乌之主,就算他无意于此,像他这样的人也本该有更好的一生,现在却要俯首在一个他根本不爱的人面前受尽折磨。”
“那些流言岂能当真?”
“好,过去之事不提。莲魄她已经得到了大掌祝之位,也如愿和温祈长相厮守了,为什么不能对他好一点?我刚才说他受到的那些责罚,还仅仅是我们能看得到的。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没有断过,谁知道莲魄还对他做了什么!我有一回早起向她请示,亲眼看到温祈跪在……”
“我不想听这些,不许再说!”灵鸷忍无可忍地呵斥。
“到底是亲生骨肉,平日里再疏离,终究还是为亲者讳。”霜翀低声道。
“你别忘了,大掌祝看重你远胜于我。大执事待你也如亲生的一样。为人子女晚辈,有些事轮不到我们过问。”
“你是温祈的孩儿,可我不是……我也不想是。你到如今还没看出来吗,我是为了他才刻苦学艺,也是为了他才听凭安排。莲魄的例子不就告诉了我们,只有成为最强者,才能拥有自己所爱之人。”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灵鸷骇然环视四周,幸而其余同伴都离得不近,他们的声音也压得极低。
“当然。我还知道,就算你再不认同我的话,认为我疯了,也永远不会出卖我。”霜翀看着灵鸷笑了笑,眼中水光被他及时控制住了。
自幼霜翀就是这样,看上去秀雅温和,实则主意要比灵鸷还大,温祈是最了解他们的人,他曾说过,灵鸷是把冰刃,利而薄,遇热消融;霜翀呢,他是空山鸣响,静水深流。
“你可以不说的!“灵鸷寒着脸。
“我已知道自已什么都不能做了,所以非得找你说一说才痛快。”霜翀温声道,“我恨莲魄对温祈所做之事,但我也清楚得很,我终究是晚生了两千年!他们是分不开了,死也会死在一块。莲魄性情再乖戾,对白乌氏来说,她已尽力。即使有一天我处在她的位置,也未必能做得更好。三百岁前,我会戒掉妄念,学着怎么为抚生塔而活。”
灵鸷默不作声。
霜翀问:“我这些龌龊心思是不是让人作呕……你希望我瞒着你吗?”
“你确实不该有那种念头!可凡事论迹不论心,你,你也并末做错什么。”灵鸷正色道,说罢轻轻叹了一声,“日后切勿再提此事,万一被大掌祝知晓,后果不堪设想。”
霜翀莞尔,这正是他熟知的灵鸷,一点也没有变。
“灵鸷,你我都别无选择,但你从未有过半点不甘吗?”
“为何要不甘?”灵鸷满眼困惑。
“我差点忘了,你从小在这方面就少了一窍,所以什么都不懂!”霜翀嘴角的笑意慢慢变深,“你过来,我告诉你。”
灵鸷更感惊奇,刚才那些大逆不道的话,霜翀不是照样面色不改地说出来了,还有什么秘密竟需要附耳细语?
他一边思索着到底还有什么比霜翀的心思更骇人听闻之事,一边迟疑地凑近了霜翀。
霜翀贴在他耳边,双唇微启,可灵鸷什么都没听清。他茫然转头,霜翀的唇刷过他的面颊。
两人的嘴唇眼看将要触到,灵鸷稍稍后撤,不着痕迹地避了过去。
“怎么,日后你我可是要做夫妻的。”霜翀意味深长道。
“我面上都是血污。”灵鸷解释完毕,见霜翀仍只是笑,皱着眉说,“你要说什么,我耳力好得很,无须太近也可听清。”
“我是想说,这样也好,你我是至亲之人,来日至少不会成为一对怨偶。”霜翀说,“今日事毕,我该回小苍山了。”
灵鸷一愣,他说该回小苍山的是“我”,而不是“我们”。
“那我呢,你不是奉命要将我带回?”
“可我一时大意,未能将你擒下。大不了回去后我也被罚跪在凉风坳,这算不得什么坏事。”霜翀起身,将来时路上吸纳的灵气一并渡与了灵鹭,嘱咐道,“我知道你在外一定有你的理由,只是日后一切都需加倍小心,遇事不可再舍命相搏。还有,三百岁前务必归来,否则出来捉拿你的就不仅仅是我了。”
灵鸷点头,他看着霜翀,胸腔中似有热流涌动,然而终究还是拙于言辞。幸而霜翀什么都懂,回头笑着道:“肉脯味道不错,你再给我一些。这还不够,像騩山飞鱼这样的宝贝,你得再寻几件给我才行……我在小苍山等着你,到时我们两再好好比试一场,看你有没有想出截下枉矢的招数。”
“可是你还未说清楚,到底我该懂得什么,为何要心存不甘。”灵鸷心中疑团仍未解开。
“你呀,还缺了一样东西,我说了你也不会明白。在外面多待些时日,说不定你会另有收获。”霜翀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时雨,不由得失笑,“你那擅幻术的友人厉害得很,不但盘翎被他引得神魂颠倒,连我都快要被他的摄魂幻境之术扒干净了。”
第49章 天人五衰
“我远远地听见谁被扒于净了?”绒绒飘身而至,眨着圆溜溜、水汪汪的眼睛打量霜翀,倒像是凭借她的双眼又将霜翀里里外外扒了一通。
霜翀说:“灵鸷这身衣裳看起来不错,可惜上头的血污恐怕难以满除干净。”
绒绒乐了:“我有很多好看的衣裳,还有很多稍割牛的肉脯,这些都可以给你。你要与我双修吗?”
“你说的是‘采补之术?”霜翀感到有几分新鲜。
“对对!你采我,还是我采你,都让你说了算。”绒绒忙不迭道,“你还不认识我吧,我叫绒绒,是灵鸷的生死之交呢!”
灵鸷无动于衷地坐在原地吃他的肉脯,全然不理会身边之事。
“你若不喜欢美貌女子,我还可以变出毛茸茸的样子。”绒绒越看霜翀越觉得欢喜,“我知道你叫什么,灵鸷跟我提起过你。听说日后你们会是一对……那也没有关系,我心仪于你,也不舍灵鸷,凑在一起岂不是皆大欢喜。你们族中可没有我这样机灵的可人儿。”
霜翀嘴角的笑意荡漾开去,无论绒绒说多么无耻的话,他也只是笑而不答。既没有被逗弄得脸红,也没有恼怒,更不像灵鸷从前一样,根本不知道绒绒在说什么。他看着绒绒的样子,如同欣赏一只有趣的小玩意。
绒绒没见过这样的,反倒在他不动声色的目光下含羞带怯地低下了头。等她觉得自己的羞态已足够撩动人心了,这才又抬起头来追问霜翀是否愿意,可眼前哪里还有霜翀的影子,连灵鸷都已走开了。
绒绒懊恼得直跺脚,急着追赶上去,却发现自己来去如飞的身法陡然消失,双脚如同黏在泥地上一般。
“尽知道胡闹,我的脸都快要被你丢尽了。”有人在她身后唏嘘。
绒绒大怒道:“我丢的是我自已的脸,你是谁呀?”
“哈哈,你总算肯开口跟我说话了。”
“谁要跟你说话,我可不认识你。”
“放你在人间玩耍一些时日,不但没有长进,怎么愈发没大没小了。”那人轻斥了一句。
“你不是要让黎仑和宣眀将我捆回去吗?”绒绒愤然回头,正好对上青阳君含笑的面孔。
“休要赖到我的头上,我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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