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传>》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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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捕头上俺们乡是有公干呢吧!赶紧进来歇歇脚!喝上两杯!里面坐!里面坐!”铺子老板眼尖得很,远远瞧见早迎了出去,哈腰招呼着。
“郑老爹莫客气!带个朋友找你们郑保正有些私事!在你这吃了再去也好!省得捣扰郑保正呢!”应声说话的是个大嗓门的中年人,皂衣皂服,显然是郑老爹嘴里的“张捕头”,“曾大哥请!”张捕头招呼那位朋友一起进了凉棚见没有空桌,略微皱了皱眉头。
郑老爹麻利的擦了擦周先生对面空余出来的桌子,稍微挪了挪周先生面前的菜碟子,招呼着两位客人“先坐!先坐!”。周先生这才抬头对着那位张捕头颌首示意无妨请坐,脸上带着他那一贯的笑意。
张捕头也点了点头,拉开长凳招呼朋友在周先生对面坐下,自己便坐在了下手,对郑老爹说:“随便来几个小菜,两壶酒。。。。。。”那姓曾的朋友一把拉住张捕头挥在空中的手连声对郑老爹说:“酒不要了,来几个炝饼就成!”
张捕头也不执意,等那朋友松开了手,便顺势挥了挥,让郑老爹就这么办吧!等郑老爹下去之后,张捕头拿起桌上茶壶给朋友倒了杯茶,边倒边说:“曾大哥还是滴酒不沾哪!来!喝茶!”说着给自己也倒了杯,见曾大哥端起杯子却不喝,若有所思地看着杯子发呆,便叹口气道:“大哥休要如此,事情了结都这几年了,要说对错怎么也论不到你头上不是!心放宽些!此次若有眉目无妨,若还无头绪,我劝大哥也就此罢了,你都闲人一个了,追究这些陈年旧案何苦呢!就算有得头绪,你又能如何?大家都是公门里混这么久的了,翻案!?谈何容易!只怕到时求教到你学生也是无可奈何啊!休要再耿耿于怀呢!”
“贤弟所言句句在理,大哥如何不省得,只是此事非贤弟亲自经历,其中滋味恐怕难以体会!四年之前,那廖三是午时三刻被斩了首,连鬼都做不了啊!大哥明知奇冤却束手无策,心里如何能安生得了!正如贤弟所言,翻案是千难万难,恐非大哥能力所及,但是追查真凶这件事大哥在四年前解职请退之时便是铁了心的了,这些年来,非但没有消减,反而无时无刻不在我心中往上窜,就象有一股火越烧越烈一般,不分白天黑夜地烧,说句挨千刀的话,你嫂子前年过世之后,我还暗自庆幸再无什么拖累了,咳。。。。。。”那曾大哥说到此处紧锁的眉头下双眼瞳孔紧缩,竟然湿润了。
张捕头也微微摇了摇头,此时正好郑老爹把菜和炝饼上了来,趁势岔开了话头,招呼曾大哥赶紧吃东西。
周先生两壶酒下了肚也起身会了钞赶路回去了。
等周先生走上了通往刁家浦的小路之后,张捕头叫过郑老爹问道:“刚才那人面生的很,是刁家浦的吗?”
“是位教书先生,三年前来的吧,张捕头公干多如何识得!保正那该是落了户的吧!”郑老爹答道。
张捕头“哦”了一声继续吃着,那曾大哥依旧紧锁着眉头撕着炝饼往嘴里放,似乎一直有东西可以让他琢磨着一般,两人就这样默默地吃着这顿饭。
郑文斌是赣民乡的大户,又是赣民乡的保正,管着赣民乡以及周围的五、六个村子,而且又有谣传他与东海上的海盗有勾连,所以不止是在赣民乡周边,就是在怀仁县这样一个不足两千户的偏远县城里都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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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文斌和绿林有勾连在江湖上是一个公开的秘密了,张捕头很难算是江湖中人,不过那曾大哥……曾让没成家之前是江湖中人,由于喜爱练武,曾经四处游历,访师会友,后来因为弟弟得了伤寒亡故之后,老母亲无人照料,便成了家陪在老母亲身旁,入了公门谋个生计,因此曾让对郑文斌是有些耳闻的。
郑文斌约莫五十开外,满脸胡须,没一点花白的,身材魁梧,声如洪钟,行动生风,他对张捕头的到访并不是很热情,而跟着张捕头一起来的满腹心事眉头深锁的曾让也确实会给人一种丧门星的感觉。
让座看茶之后,没寒暄过渡,郑文斌直接问张捕头有何来意,张捕头在郑文斌面前似乎矮半截一般,介绍了扬州来的朋友曾让想找郑保正打听点事,曾让明显感觉到郑文斌的态度有点冷淡,放下手里的茶盏接着张捕头的话头说道:“郑兄!小弟与郑兄虽素未谋面,但说开了大家也不是外人呢!扬州淮南镳局的齐老爷子和琅邪山的许大当家和小弟都是好朋友,以前经常和小弟提起郑兄为人侠义,关照小弟若有机会一定要与郑兄多亲近呢!今日有幸却不曾想初次拜会便有事劳烦到郑兄,真是惭愧啊!”曾让说话中气实足,吐字铿锵,与其一直深锁眉头给人无甚精神的感觉天壤之别。
郑文斌给曾让一席话说得显然是掐到了他的点子上了,那淮南镳局的齐伯如齐老爷子在淮南、京东、河北、两浙路上交游广泛,且齐家四兄弟各有掌持,门下弟子众多,散布公门与绿林之中,无甚太大厉害冲突的情况下,江湖中人都是卖老爷子面子的;而琅邪山的许成亮名义上虽然已经金盘洗手多年,隐居在琅邪山下享福呢,可绿林中人都知道他仍然还是淮北、河北、河东路绿林的总瓢把子。曾让上来就把这二人抬了出来,而且提及他们语气中并无半点生疏,俨然是相当熟捻且关系非比寻常一般,自然令得郑文斌除去怠慢之意,上下打量那曾让横竖看都显得相当普通,心里搜肠刮肚也找不到一点有关这个“曾让”的零碎印象,肚子里嘀咕,可面上立刻热情了许多,表现得恍然大悟般用右手背在左手心里拍了两下道:“曾兄如此一说那大家真是自家兄弟了呢!须见不得外了!我们兄弟当好好亲近亲近!”说着便招呼下人整顿客房安排晚宴。
曾让只等郑文斌吩咐妥当才开口道:“郑兄太是客气了,本是自家兄弟,须见不得外的!老弟此次前来捣扰实是因为多年前一件旧案未曾了结,这么多年来茫无头绪,盘亘心头,让小弟寝食难安,前些日子突然得着些许线索,虽属渺茫,总比这些年殚精竭虑,却无所事事来得好些,所以也就顾不得客套来找郑兄帮忙了呢!”
“无妨,无妨!”郑文斌摆着手道,“但凡兄弟能帮得上的自不消说的了!曾兄但讲无妨!”
曾让缓缓点了点头,切并没有抬起来,略低着头似乎沉浸到缠绕他数年的旧案之中,抑或是触碰那折磨他数年的心结需要积攒些气力般,过了少许,突然换了一种很沉闷的嗓音讲了起来。 txt小说上传分享
六 旧案
“那是三年半前的九月初十夜间发得案,江都县弯头镇的殷宗兴一家主妇二人以及五名下人都被杀害了,只留得一名活口是殷宗兴的七岁独子殷成爵,发现人便是那孩子,大清早起来无人料理,跑出来上父母房去,却见得房门大开,床前大滩血迹,父母躺在床上呼唤不起,惊得顾不上哭便跑了出来,到得街上才号啕大哭,街坊闻声进去查看发觉大事不好,找了保正报了官。黄县令带领县丞和我及衙役、仵作到得现场查验。。。。。。”说至此处,曾让停了下来,似乎考虑再三,才接着说道:“现场透着古怪,除殷氏夫妇死在床上外,五名下人俱都身着寝衣陈尸堂屋,而血迹也只是在堂屋中有,别处再无,显然不是行凶后移尸,七具尸体都是一刀致命,凶器是一把两指宽的单刃尖刀,有放血槽,因为那殷氏夫妇尸身血迹从床上一直蜿蜒到床前三尺,而五名下人所流血迹夹杂一起几可用血流成河来形容,凶器俱是自遇害者右肋第六根与第七根肋骨之间扎入,估计穿透右肺直接刺入心脏,凶器至少九寸以上,尸体没有反抗扭打迹象,给我直觉反应这不可能是粗陋鄙夫所为,凶手绝对是受过训练的职业杀手或者是习武行家。”
“亡神刃!”郑文斌脱口呼出!
曾让点了点头道:“郑兄所想与我一般无二,当时我也是马上就想到此人了,从凶刃和手法上来说,确实第一反应只能是此人了!但是从行事上再看,却透着蹊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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