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不知身是客》第59章


知晓。可恨她今日居然为了撇清关系装疯卖傻,既然疯了,便一直疯下去吧。
祁威抬头深深看了一眼祁老侯爷,半晌后苍凉的笑了起来,“您当初开祠堂定家法时,可曾料想到今日,果然是盛名累人啊。儿子会睁大眼睛看着,踩着夜儿的尸体,祁家这忠臣良将的帽子又能戴多久。”说罢站起身就要向外走去。
“站住。”祁老侯爷颤抖着手指着背对着他的祁威。
“怎么,您是否要治儿子一个不孝之罪,与夜儿一并打杀了?”祁威转身讽刺一笑。
“放肆,只要祁元夜一日是祁家的子孙,就一日要受祁家的家法,怪只怪他生错了人家认错了亲,你好自为之。”祁老侯爷嗫嚅着嘴唇,终究只是长叹了口气。
祁威眼睛一亮,“若他不是祁家子孙呢?”
祁老侯爷未接他的话,只是皱眉道,“事情必须有一个交代,祁元夜必须死,你可明白?”
“儿子——”祁威似有所悟,正欲开口,就被院中的吵闹声打断了。
“大爷,求求您救救公子——大爷。”
“发生了何事?”祁威一眼认出跪在台阶下啼哭的女子正是祁元夜院中的丫鬟玉珠,挥退了欲上前的祁安祁平二人,询问道。
“公子……奴婢……”玉珠奉祁元夜之命来请祁威相助,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只能焦急地比划着。祁老侯爷出门见状,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拍着祁威的肩膀让他以大局为重。
“罢了,边走边说。”祁威不知祁老侯爷的深意,唤起丫鬟,抬脚往外走去。
“公子与奴婢……”玉珠一边跟着祁威的脚步朝静心院走去,一边细细地述说着原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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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前,静心院。
“你们是什么人,来这里干什么?”玉珠推开半掩的院门,正纳闷自己是否上了锁,就看到几个小厮鬼鬼祟祟地出现在院中。
几个小厮互相观看推攘,最后一个拎着斧头的小厮站了出来,朝祁元夜恭敬地行了一礼,才拘谨道“奴等奉命来砍树。”
祁元夜看了眼他们腰间的木牌,又看了几眼他们手中的斧锯砍刀,顿生不妙之感,却仍只是皱眉问道,“奉谁的命,砍什么树?”
拎着斧头的小厮看二公子没传闻中的那么可怕,提起的心放下了一半,伶俐道,“是管家让小的们来砍那棵老桃树。”
祁元夜顺着小厮的手指看见了那颗即将被伐倒的老桃树,眉心跳了一跳。按压下心口的不适,祁元夜点头,“哦,那管家可说是为了什么?”
拎着斧头的小厮用冻得通红的左手挠了挠头,不安道,“好像是与大夫人的病情有关,具体的奴也不知道。”
“母亲又发病了么?”祁元夜突然想起了五年前道士的话,“二公子属虎,小公子属龙,龙虎相争,必有一伤。贫道夜观天象,白虎移位,青龙式微……”
“二公子若是无事,小的们就开工了,待会还要向管家复命。”小厮挥了挥手中的斧子,打断祁元夜的思绪。见祁元夜半天没反应,便当他答应了,领着余下的人朝老树走去,在雪地上留下凌乱的脚印,嘎吱作响。
“慢着。”
就在小厮们抡起手中的工具,祁元夜从茫然中回神,出声喝止,他走到树下,抚摸着干枯粗糙的树皮,来年也许它能再一次焕发生机,到时候翰儿也该回来了吧。
“此事先放一放,等我将事情弄明白再说。”祁元夜扯了扯被撕开的棉被,抚着已经失了绿色的树叶说道。
“可是祁管家那里……”被祁元夜拦下的小厮们具是一脸为难。
“那就让祁管家来找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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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样,他们去找祁管家了,公子让我来找大爷。”玉珠紧跟着祁威的脚步,有些焦急,“公子最是宝贝那棵树了,甚至连过冬的棉衣棉被都披在了树上,若是被砍了,指不定怎么伤心呢。而且那棵树可不是一般的树,前几天它还开花了呢,大爷您千万要拦住他们。”
“你说的可是真的?”祁威的脚步一顿,转身问道。
“什么真的?”玉珠被大爷突然停下的脚步吓了一跳,愣愣地问了一句。
“那桃树前几天开花可是真的?”祁威又重复了一遍,面容严肃。
“自然是真的,奴婢不敢欺瞒大爷。不过桃花只开了一夜,第二日早上便落了,奴婢也只看到了满地的落花,那花瓣都被公子收起来了,公子还折了一枝,那上面的叶子到现在还绿着呢,大爷若是不信,尽可去看看……大爷……”玉珠怕祁威不信,恨不得将当日的情景重现,只盼望大爷能为公子主持公道,一抬头却见祁威已经走远,连忙跟上去。
“二公子,老奴也是奉命办事,还请公子不要让奴才为难。”还未进门,玉珠就听见了管家的声音,公子迟迟不出声,玉珠有些担心,不仅抬头看向在门前站定的祁威,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进去,“大爷——”
“吱呀——”
“儿子见过父亲。”
“老奴见过大爷。”
祁威颔首,“我与二公子有话要谈,你等先在偏房里候着。”说罢不理身后诸人的面面相觑,带着祁元夜进了书房。
“阿爹来吧。”烧过的煤炭只剩下些微火星,祁威几乎是争抢着夺过祁元夜手中的铁钳,将碎碳一块块夹入火炉,闻着下等碳中传出的臭味,暗了暗眸光。
“父亲喝茶。”火炉上茶壶中的水开了又凉,冲出的茶水也错了味道,尚未舒展开的陈年茶叶沉在碗底,入口一股苦涩。
“这就是你这些年喝的茶?”祁威抬头环视一眼年久失修的房子,破损的窗纱被粗糙的麻纸堵上,剥落了红漆的窗柩,还有眼前人身上泛黄结板的棉衣,顿觉这一口茶像黄连水一般苦到了他心里。
“是,若不是父亲到来,儿子还不舍得拿出来呢。”祁元夜又为祁威满上,“只可惜茶盏都被孩儿打碎了,否则红泥小火炉,冬雪品香茗,岂非雅事?”
“这些年……”听着祁元夜轻描淡写的话,祁威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莫名滋味。
“这些年孩儿过得很好,真的很好。”像是怕祁威不相信,祁元夜睁着一如当年水润明亮的眼睛又重复了一遍。
“过的好就好,好就好。”祁威伸出手想像从前那样摸摸他的头,终究是落在了肩膀上,心中涌动的万千情绪终究都化作了一声叹息和微红的眼眶,“以后……”
“没有以后了。”祁元夜不顾祁威的震惊,继续道,“终究是要给所有人一个交代的,孩儿明白,父亲不必为难。”
“你都知道?”虽是疑问的语气,祁威却已经十分肯定了,但还是忍不住激动道“你早就猜到了是不是。”
“是。”祁元夜语气十分平淡,“五年前孩儿就猜到这是一个局,只是不能肯定布局的人是谁。今日韩相寻上门来,又见了日照,孩儿才最终确定了下来。”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子聪颖过人,祁威却丝毫不感到欣慰,只觉得遗憾万分,心中对赵王的怨恨又多了一分。难道真的是天妒英才,又或是慧极必伤,若是如此,他宁愿夜儿生的愚笨不堪,一辈子活在他的羽翼之下。
“当年的事已经过去,如今再说什么都晚了。”祁元夜有些无奈,若是今日之前,他尚有心力自救,只是见了韩日照,他已经将生死都当做报应了。只是——
“母亲那里,父亲有何打算?”祁元夜搓着手紧了紧衣领,炉火还未燃起,总觉得有冷风从门缝灌入。
“既然病了,就一直病下去吧。”祁威握住祁元夜的手,手心的温度一点点流失,却还是暖不了祁元夜冰凉的手,或许还有凉透的心。
“父亲不要怪罪母亲,这几年她的精神越发不济了。”祁元夜抽出手,为两人满上温茶。
“你不必为她说情,若非她自作聪明,事情也不会到这种地步。”祁威将温茶一口饮尽,再不掩饰他对白氏的厌烦。
“即便母亲没有失态,韩相夫人也不会放过我的。”祁元夜摇头,“父亲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想想七弟他们,还有翰儿。”
“此事阿爹心中有数,你母亲休息一阵也是好事。”祁威也知道不可能将白氏关一辈子,除非他休妻另娶。元辰的婚事需要她来出面,太子妃也不能有一位癫疯的母亲,更何况元祐还小,正是需要娘亲的时候。可是他也不能当一切都未发生过。
“好。往后如何,都是孩儿自己的选择,怨不得旁人。只是那树非砍不可吗?”明知结果如何,可他还是想要再寻问一句,挣扎一下。
“……”祁威不明白儿子为何会看重一颗老树,就如同他不明白父亲为何会非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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