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掉自己的女人》第5章


后,他们打算结婚时,母亲对她说了一番话。“田胜不求上进,”母亲在一个晚上坐在她床头说,“小肖这人不错……”小肖是她的大学同学,在大学期间一直追求她,来过她家几次。她曾经也动摇过,但这种动摇很快被田胜的眼泪冲垮了。他眼睛里布满泪水说:“你读了大学,就看我不起,”当他获得“结婚登记证书”后,他也是带点强奸性质进入她身体的。他身上那种鸡鸭气味让她很难受,当时她甚至都想呕吐。但她以为这是男人身上应有的气味,而他也说“男人身上都是这种气味”。她只怪自己的鼻子嗅觉太敏感了,他也说她的鼻子太敏感了,他不觉得他身上有什么气味。现在她不但有一种厌恶感,还有一种强烈的屈辱感。她爱过他吗?她瞪着神龛想。
靠墙立着两只书柜,其中一只书柜的隔板抽掉了,做成了神龛,供着观世音菩萨。
这是她从衡山求来的一尊观世音像。三年前,她满三十六岁,一个懂一点易经的女人告诉她,如果她方便的话,应该去一趟衡山求菩萨保佑,本命年总有点流年不利什么的。
她听了这个懂易经的女人的告诫后,就丢了魂一样,晚上睡觉也不安,总觉得窗外有鬼盯着她,伺机害她。于是她去了,并抱了这尊观世音菩萨回来,从此供在这间书房里。
她把这间房子视为神明显灵的圣地,然而丈夫在观世音的注视下剥掉了她的衣服,粗暴地干了那种事。这是玷污观世音的目光呀,她难过地想,我要去洗个澡。她起床,穿上淡绿的棉睡衣,走进客厅,又走进厨房,拧开神州牌热水器。这是那种宽大的洗手间,墙上贴着深绿色瓷砖,地上铺着黑亮亮的防滑地板砖,一只抽水马桶,一个洗手池,还有一个宽大的白白的浴盆。她一脚踏进浴盆,身体站到热水器的莲蓬头下,任热水沐浴着她的肉体。洗完澡,她走出来,丈夫坐在客厅的皮沙发上,抽着烟。
“你这是干什么?”他瞪着她。
她懒得理睬这个鸡鸭气味的男人,她厌恶得连看都不想看他一眼,径直走进书房,关了门。她脱下睡衣,重新钻到被窝里,丈夫推门走进来。“你非常讨厌我,我晓得。”
他一脸阴毒地看着她,“我不是人,我吸毒,我是被世人厌恶的吸血鬼……但是我永远是你丈夫,你永远是我老婆,我告诉你。”
她扭开了脸,他又说:“我是被你害的。你什么都比我强,从一开始,别人就只看得起你,看不起我。我吸毒是因为你,你从没有给我过爱,你从来也没有主动和我干过,我们夫妻十几年了,每次都是我提出要求,每次都是。你并不爱我,你让我痛苦……”
我爱过这个人吗?她心里问自己。一九七九年,如果他父亲没从X局的第二把手的位置上下来,她也许不会和他结婚,她当年考虑的东西很多,怕别人说她势利眼,说她和他好是因为他父亲是X局的领导,现在不是领导了就不同他好了。她怕这种舆论。就是基于这一点,她和他结了婚。人的思想是既复杂又简单的,而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很多时候是为他人活着,你无法不顾及他人的目光。只要你是活在这个世上,他人就成了你的一面镜子,你随时都能看见你自己。她想。她生平第一次在观音菩萨像下睡了一觉,她觉得她睡得很安稳。醒来时,她面对着观音菩萨思考了很久,她觉得她这一生不应该这样,应该换一种方式生活!她为这个男人付出了很多,而这个男人却成了一只貌似人的脏狗,一个用她赚的钱吸毒的垃圾桶。我要离开他,她想,我要躲得他远远的。她准备出门时,手机响了,她打开手机,对方说:“你好。”
她听出了是大力的声音,“是你。”她只是说了这两个字,她怕她丈夫听见。她回答他说:“我现在还在家里,正准备出门。你有什么事?”
大力说:“没什么事,打个电话问候一声你。”
“哦。”她说,“我现在要到工地上去看看。”
“中午在一起吃餐饭?”大力说。
她迟疑了下,回答说:“等下你再打我的手机,现在还不能说定。”她想他给她带来了莫名的烦恼,是他,她才摹然觉得她在生活中缺了很大一部分!过去的几年里,她曾常常取笑有些女人在男女关系上缠缠绵绵,卿卿我我。现在她也成了她曾经小看的那种人,成了一只在树梢上叽叽叫着的求偶的雌鸟。她似乎看见自己就是一只雌鸟,栖息在一株开满白花的槐树上,一个劲地叽叽叫,风却把它求偶的声音传得很远很远……一刻钟后,她出了门。大概上帝的存在就是让人生活有残缺的,你事业上成功了,爱情就会体现出残缺来,你爱情获得了幸福,也许事业上又一塌糊涂。她想,边开着车。这些问题曾经都光顾过她的大脑,但早些年,这些问题好像云影,仅仅是从她脑海里一掠而过。现在这些问题却犹如刀子,捣碎着她曾经拥有的价值观念,使她无法用从前的思想进行思考了,就仿佛当你成了一个富人后,你脑海里就再不是穷人那种金钱观念了。汽车驶上芙蓉路时,一辆迎面驶来的的士险些与她相撞,她心里一阵抽搐,是她开车时走了神,刚才她的思想在外婆家里。的土司机将车刹住,探出头骂她说:“你想死吧你?”
她不吭声,把方向盘一打,汽车向前驶去。我得小心点,她想,刚才是上天对我发出的危险信号,爱情不是我这种年龄的女人玩的游戏了。汽车驶到了工地上,她停好车,对着车顶的反馈镜打量了眼自己,觉得出门时眼影画深了些,就打开非常精美的意大利皮包,拿出一包香喷喷的餐巾纸,抽出一张擦了下两边的眼睛,见眼影淡化了不少,感觉上不像化了浓妆,这才打开车门走出来。这是一幢七层楼的宿舍建筑,此刻已进入了粉饰墙壁的阶段,一些民工正站在脚手架上粉刷楼房外墙,还有几个民工在楼顶烧柏油。
一个包工头向她走来,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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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老板。”
邓瑛瞥他一眼,对他说:“你要他们注意安全就是。”
“我跟他们一再交代了,”包工头说,“不会有事的。”
第三章
她在这处工地上呆了半个小时,这里走那里看,向包工头交代了一些事情,接着她钻进奥迪,发动汽车,向另一处工地驶去。这是一所商业学校,地处市郊,她承建这所学校的图书馆。沿路交通畅通无阻,汽车很快便驶到了H商业学校门前,她按了下喇叭,传达室的老头为她打开了大门,汽车驶上了学校林荫道——这是一条由法国梧桐树和樟树组合的林荫道,在她承建的工地前停下了。她下车,学校基建科刘科长大步走上来,对她笑着,他长着一个芋头脑壳,身上有一种泥土气味。她的车驶来时,他就站在工地旁的一株樟树下,那儿还站着学校管基建的副校长。这位副校长是她承建这幢图书馆的失败者,他曾极力推荐春花乡建筑公司承建这幢图书馆——他是春花乡人,但这笔两千多万的业务却无法让他一个人说了算,经学校党委讨论,这笔业务还是落到了参入竞争的国盛建筑公司。国盛建筑公司就是邓瑛创办的建筑公司,“国盛”是她儿子的名字,儿子今年十三岁,目前正在弟弟所在的中学上初中,按现在的发展势头,将来必定是一名大学生。副校长怀疑她和校长暗中有一笔肮脏交易,在他心里这笔两千多万的业务是不会光明磊落地落到她身上的。他常常用一双阴毒的眼睛盯着她,希望从她身上找到一处缺口,好从中获得什么东西。“刘科长,张校长。”她对他们一笑说。张校长就是张副校长。
张副校长只是乜斜了她一眼,目光就从她身上移到了基建地上,“你要加快速度,”
张副校长摆出校长的架子叮嘱她,“十二月份学校搞四十周年校庆,要验收的。”
“听见吗?”她对走上来打招呼的李志说,“到时候我会找你,你还不抓紧罗!”
李志是个学建筑的大学生,大学毕业有六年了,三十岁,一直在她的国盛建筑公司里干,现任国盛建筑公司的副总经理,负责这个工地的具体事宜。李志说:“如果不下雨,十月份就可以竣工,建起来快,还有一个月就可以封顶,主要是内外装修要时间……”张副校长淡淡地笑了下,“反正十二月要开馆。”
这是一栋七层楼的图书馆,目前还只建到四层,四层也只是刚刚盖预制板,有的地方还没盖。“李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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