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埋单》第17章


外面不了解周子浩内情的人,都以为他手中有百八十万的,至少有个三五十万元,实际上他手里只有几万元的现金,有一点存款也早被乡下的穷亲戚给借去了,现在,他已经两手空空。向朋友借钱,实在是难以启齿。
这天,已经是省电视台电视剧制作中心副主任的登图子给周子浩来了一个电话,问他有没有时间,给修改一部二十集的电视连续剧文学脚本。
自己埋单 第五章(2)
周子浩问:“是不是就当个‘枪手’?”
登图子说:“也可以这么说。”
周子浩又问:“修改一集给多少钱?”
登图子说:“钱不太多,一集一千块怎么样?”
周子浩说:“一集一千块太少了,这样吧,一集两千块。”
登图子说:“那我跟台长商量一下。”
最后,登图子告诉他,台长拍板了,最多每集给到一千五百块,再多台里就不干了。
周子浩说:“那就一千五百块一集,但我有个条件,先预支付两万块怎么样?我现在急着用钱。”
登图子说:“这不成问题。”
第二天,周子浩就去省电视台电视剧制作中心取回了让他修改的剧本,同时也拿回了预支给他的两万元的“枪手”稿费。作为一个文人来说,周子浩知道自己干这种活是一种堕落。但目前的情况是他的经济危机已经威胁到了他的日常生活,他需要在朋友面前体面一些活着,高玉卓的病不能不治,而宋木欣一旦有了什么要求又不能不管,而他自己总不能在朋友面前露出穷相来,让人瞧不起……
周子浩手中有了钱,马上去省肿瘤医院,先给高玉卓续交上了两万元的住院押金。
周子浩回家后便坐下来看电视连续剧《 名门花园 》的文学剧本。拿了人家的钱,就得为人家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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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名门花园 》剧情是反映都市社区生活的,好在周子浩整天就生活在都市社区之中,生活还是熟悉的,麻烦的是原作者只罗列了一些社区生活故事,人物不丰满,戏剧冲突不够强烈,这就需要他重新设计一些人物,补充一些情节,同时还要重新结构一些故事。到这时,他才知道这个活并不好干,工作量很大,有些章节需要重起炉灶,他感觉到每集要一千五百块钱还是要少了,但跟省电视台合同签了,想反悔也晚了,再说,他现在急需用钱,事情已经发生,也只有咬着牙坚持干完。
二十集电视连续剧,每集大约一万五千字,二十集改写下来就是三十多万字,电视台要求一个月改写完毕,实在是紧张了一点。问题是他不能请创作假,他还要天天去上班,他手中的杂志还要按期按时出版。
还有一个麻烦就是,他一到班上,就电话不断,找他办事的人,或者找他喝酒的,打麻将的人就不断……他只有排除这些干扰才能把“枪手”的任务完成。然而,想摆脱这些干扰,实在是太难太难,而他又不想对他的朋友、熟人,直言他现在的处境,不管怎么说,堂堂的杂志主编,一个小有名气的作家,给人家当“枪手”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但不管怎么样,他都要努力完成电视剧本的修改任务,谁让你拿了人家的钱了呢!
这天下班以后,周子浩去医院给妻子高玉卓送饭,伺候妻子吃完饭,又去打热水,然后又帮助妻子小便、刷牙、洗脚,该做的都做完了,这才回到家里改写剧本《 名门花园 》,他也就是坐下来十分钟的光景,登图子来电话了,
登图子说:“我们台长要打麻将,‘三缺一’,你马上过来吧。”
周子浩说:“我正在改剧本。”
登图子说:“不差一个晚上,过来吧,我们台长点名要你参加,实际上我们台长对打麻将也不是有瘾,是兄弟省来了一个台长,喝完酒来了兴致,非得要打麻将,我们台长不想让外来的朋友扫兴,就让我张罗局子,实际上我也没有时间,但赶上了台长来了朋友,我就得捧场,你说是不?来吧,我都答应人家了。”
周子浩无可奈何地说:“好吧,我这就过去,在什么地方?”
登图子说:“海韵宾馆,三一三。”
周子浩说:“玩多大的,我好像‘子弹’不足?兜里就有两千多一点儿。”登图子说:“没事,你就来吧,我这‘子弹’足!不过我可告诉你,跟我们领导打麻将,你可要懂规矩。”
周子浩问:“什么规矩?”
登图子说:“当部下的有‘四大不会来事’你知道不?”
自己埋单 第五章(3)
周子浩说:“知道啊。是不是‘领导夹菜他转桌,领导讲话他唠嗑,领导跑皮他乱说,领导上停他自摸’。”
登图子说:“是啊。”
周子浩说:“我明白了,你是说咱们搓麻时领导上停我不和,那我不就是个输吗?”
登图子说:“输点儿不要紧,我给你拿,你我的任务就是让领导高兴。”
周子浩说:“你啥时也学会这一手了?”
登图子说:“我早就明白这个,可就是没有机会运用,你看着吧,一年后,电视剧制作中心的主任非我莫属。”
周子浩穿上衣服就走出了家门,然后“打的”直奔海韵宾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周子浩对上班感到厌恶。每天早晨,在他起床之前,或在他起床之后,每每想到今天要去单位上班,那晴朗的心情马上就蒙上一层厚厚的阴云。人为什么要上班呢?有时他就这样无聊地审问自己。答案当然很简单,为了生存。一个普通人上班的目的是去赚一份工资。而赚工资的目的是为了养家糊口,为了应付日常的人与人之间的交际,假如人不上班就能活得自由自在,潇潇洒洒,那就不用去单位上班了。当然,也有一些人上班工作是为了某种追求,某种信念。在周子浩的生活感觉里,去单位上班的确是一种精神上的负担。不用说别的,每当他天天熟视目睹那座浅灰色的出版大楼,每当他天天迈进那部经常出故障的国产的电梯,还有每天都要踏进那长长的走廊,以及那摆满办公桌的办公室时,心里马上就会萌生一种厌恶的感觉。尤其是面对那一张张天天都能扫入视野的熟悉的面孔,他就感觉到像天天吃白菜土豆一样索然无味。他现在几乎不愿意见到出版大楼里的任何一个人。单位就像围城一样,外面的人想走进来,而里面的人,总想着跳出去。单位有大有小,形形色色,但单位里演绎的故事往往都是惊人地相似,领导与领导之间,群众与群众之间,领导与群众之间那种微妙而复杂的关系,永远让你说不清道不明,那些精明人耍的小把戏,永远让你如刺在喉,不寒而栗,大家在一起的时候说的那些不动声色的套话、恭维话、假话、废话,永远让你哭笑不得,尤其是单位里有了什么利益,而且利益的份额又很少的时候,一些人便绞尽脑汁,使出看家手段,去争那一份利益,假如使手段在暗处,还感觉不到人心到底有多少种颜色,如果是竞争白热化,面对面的你争我夺,那你就会感到我们是生活在狼群里,大家在穷凶极饿中撕去了伪装,你才知道原来这人比狼还狼……而让人费解的是,我们的单位永远都会抛出让大家竞争的诱饵,比如说,评职称,分房子,调整工作岗位,职务升迁,五花八门的奖金,花公款出国考察,在国内的类似旅游的什么会议等等事情,都会让一些人争得头破血流,两个平时很要好的朋友,就因为评一次职称,或者分一次房子,或者为了争一个“肥缺”而成了仇敌,这时你才知道了人跟人的友情实在是不可靠,而“朋友”两个字是不能随便说出口的。只有这个时候,你会企盼单位里最好什么好事也没有,你图的是天下太平,过几天清净的日子。可是,事物的发展并不以你个人的意志为转移,单位里总是有事情让你大家竞争,在不评职称不分房子的时候,它就会让大家评什么先进分子,工作标兵,在平时,大家的工作本来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但它非得让你评,让你发言,让你投票表决,这样弄几个回合,矛盾就出来了……时间长了,大家就有了派别,派别之间又经常分化瓦解,搞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明争暗斗,唇枪舌剑,最后是大家谁也得不到什么好处,但大家永远都不想放下斗争的武器,他们把单位当作人生的战场,一直战斗到退休,真的是东风吹,战鼓擂,现在的世界上谁也不怕谁……这就是单位。
有人说,这个人我们是一个单位的,熟悉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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