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娆罪》第15章


狩猎的阵地已经悄然铺开,在我们的窥视之中,一只松鼠悄然出现了。白爷把枪轻轻地开上了膛,递给我说:“瞄准你的目标,击穿它的肉身,你就是赢者。”白爷竟然轻易地就把枪递给了我。当我的手触到枪支时,就感觉到了沉重,像一块石头一样的沉重,我那时候对自己产生了一种质疑,我的这只手,舞动着轻柔丝绸香帕的手到底能不能握得住这支枪。
林中地带的松鼠走了一批又一批,又来了一批又一批,白爷对我耳语道:“我当年就是从击毙一只松鼠开始做了匪贼的。只要你扣动扳机,那只松鼠准会丧命,这就是游戏的规则,好了,现在,瞄准它,扣动扳机……”
就这样,平生头一次,我听到“砰”地一声,仿佛雷声,然而比雷离我更近,仿佛是我生命中的什么坚硬的东西已经开始爆炸了……它就是一枚子弹的爆炸……而眼下,任何东西的轰然爆炸都不会比一枚子弹的爆炸更令我头晕目眩。
伪装记5
子弹被我猛然之间推上膛的那一刹那,仿佛在我肉体间爆炸着。因为与松鼠的距离很近,几乎不费多少周折我就击中了小松鼠的脑袋。那小松鼠连动都没有动,就已经毙命了。
那天早晨,我通过自己的手击毙了一只受伤的小松鼠,我通过白爷的手,当然,这其中也有我的手——击毙了一只狐狸。也可以这样说,我和白爷第一次产生了同盟者的关系。这是一次杀戮,也就是从这一刻开始,我人生旅途中的杀戮开始了。
……
我在那个最寒冷的秋天后的冬天,总是会为自己生着一盆又一盆火炉,好像在等待。然而,冬天降临后,几乎没有任何男人为我而来。也许冬天是驿镇最为寂寞的日子,就连守在驿镇的那支军队也悄然离开了。其实,军队早就离开了,所以,黄家文走了,他离开驿镇时,正是我在秋天狩猎场上与白爷消磨时光的时刻。我与黄家文短暂的相遇,也许只是为了证实我并不是他的妹妹而已,每当我想起那些夜晚我们没有沉溺于肉欲,而是沉醉在叙述和倾听之中的时光时,我就感觉到我已经变成了蝉。如果我永远地进入了蝉的状态该多好啊,然而,当冬日的最后一层霜被春风融解时,我知道我要叫了,我要从蝉的冬眠状态之中进入春天了。我没有预料到,春天降临时,我面临着的是一次对杀戮的观望。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疼痛记1
二爷带着两名侍从出现在驿馆之前时,我似乎并没有听到马啸声。整个冬天,我似乎就真的已经变成了蝉,在温暖的外衣紧裹之下,把我的阴谋伪装起来。当姚妈在一个拂晓把她挂满金银戒指的手指放在我门上敲时,我仍然冬眠着,或者伪装着,因为在漫长而寒冷的冬季,在我变成一只蝉的日子里,男人们或者说整个世界似乎都已忘记了我。
这也是姚妈生活中最为没精打采的日子。这是一个与往年不一样的冬季,驿镇的马店和旅馆全部空寂着,整座驿镇发出了死寂般的叹息声。这时姚妈的手放在门上,从颤动而欢快的敲门声中,我知道春天已经降临了,姚妈的春天降临了。春天是姚妈期待过的,我曾经一次又一次地把头探出窗外,看见姚妈披着丝绸长袍,站在院子中观望着季节的变化。她在盯着那些已经蜕光了树叶的树枝,似乎想猛然间看到幼芽从冬眠之中的树上发出来。姚妈之所以强烈地期待着春天降临,是因为她已经无法忍受这种寂寞,如果驿馆没有沸腾声,那就意味着驿妓们的香帕无法舞动起来,同时也意味着男人们没有把银两黄金投到姚妈的存钱罐中去。
(www。。)txt电子书下载
姚妈的手舞动时的欢快节奏把1931年的春天带到了我身边。二爷在门口等我,他将遵从白爷的旨意将我接到巢穴中去。我已经期盼这件事很久了,因为只有在白爷的世界里,我可以触摸到枪。在整个伪装成蝉的日子里,我总是会期待着有这样一个时刻降临,我要再一次涉及那片狩猎场,我要再一次把林中穿行的小松鼠和狐狸击毙在地。
我的阴谋已不再是很久以前的逃逸而去,现在,我不要那种自由,我要的是白爷漆黑的枪,可以把一个鲜活生命变为僵尸的枪。很久以前,如果说我第一次面对被白爷击毙的狐狸尸体还心怀怜惜和悲伤的话,此刻,我已经不再心存怜惜和悲伤了。一种对生命的消逝带来的欢快在我的体内冉冉升起。
白爷用狩猎这样的方式来取悦我的肉体。我看见了搭起的帐篷。为我而设置的帐篷意味着白爷作为男人对肉欲的一种期待,他要在我结束狩猎场上的暮色之后,与我独自守驻在帐篷之中,那时他会爬在我身体上像野兽一样喘息。
当我们畅快地把一只野山羊和两只狐狸击毙时,正值午后。这是一个春天的午后,阳光暖洋洋地融解着大地上的寒意。白爷刚把一只野山羊的腿举在空中,一个侍从快马而来,那只山羊腿被掷在地上,白爷走近侍从。我听到侍从对白爷说,吴爷的马队已走进了山道。我听到白爷制止了侍从的声音,他看了我一眼,嘱咐二爷带我回巢穴,然后,带着他的人马不过两分钟就消失在狩猎场地。我仰起头来,目送着白爷和他的匪贼们消失在森林的边际。我明白了一件事情: 吴爷回来了,带着他的马帮回来了。
当我们到达一座山冈时,二爷突然牵住缰绳让我从马背上下来,他说白爷的队伍已经与吴爷的马帮相遇了,我们得避一避。他固执地把我的身体按在一块石头的后面,我看到二爷不时地观望山冈下的马道。这样,我也探出了头。寂静的马路上正在孕育着一场巨大的杀戮。在这个春天的午后,我突然看见吴爷的马走在马帮的顶端,远远看去,他并不显得孤寂,我可以看见马背上沉重的货物,除此之外,我还看见了马帮外的两排国军卫兵,而且我竟然看见了黄家文,竟然有黄家文的侍卫军在沿路护送着吴爷的马帮。在吴爷和黄家文之间我似乎又看到了一种关系,一种男人的关系。然而,当时我伏在山冈的荒墓堆里,尽管春天的幼芽悄无声息地越过枯死的草根,想冒出来,然而,它需要时间。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我能感觉到二爷的气息。就在砰然而来的枪声中,在我的眺望之下,出现了这个季节中真正的杀戮: 蒙着黑布的一群林中匪贼突然出现在马帮行走的路上,我看见了吴爷在不断地吆喝着马群时已经从怀里抽出了枪,还有黄家文,他抽枪的速度异常地快,整个世界充满了激烈的搏斗和枪鸣声。二爷不断地在我身边提醒说:“你看见我们的白爷了吗?他蒙着黑布,你也许就认不出人来了,白爷很英武,他出手很快,在这样的时刻,他总是出手很快……”
我一次又一次地想跳起来,投奔到山下的杀戮声中去,我并不知道倘若我真的越过了这片起伏的山冈,抵达马道上时,我到底为谁而去?我到底为谁而尖叫?我到底为谁而搏斗?我到底为谁而杀戮?然而,精明的二爷已经用他温存的手掌一次又一次地按住了我的肩膀,使我无法奔下山去。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疼痛记2
我又在二爷的护送下顺利地回到了驿馆。姚妈告诉我,吴爷的马帮又回来了,他将要去西藏、印度,他的生意越做越大,所以,黄家文的队伍经常护送吴爷的马帮,这也是黄家文和吴爷之间一笔最大的交易。因此,姚妈说:“男人们在这个乱世朝代不停地忙碌,最后都会把银票花在女人的身上。我们都要拼出命来,从男人钱袋中抓住叮当响的声音呀,尤其是你,我的女儿乌珍,你可别错过了任何机会啊。”
我的机遇正在向我逼近,我的心灵正在渐渐地摆脱姚妈,我等待的人儿已经降临,他的存在使我突然变得清澈如水。我仿佛挣脱了浑身的脂粉气和媚俗,我要用我格外清新的姿态等待一个人的降临。然而,尽管如此,我的肉体已经被纳入了姚妈所设置的驿馆的种种规范之中,这规范使我被迫在1931年的那个春天的傍晚置身在驿馆门口。这是姚妈的细心安排,我不能违抗,因为姚妈已经通过种种猜测,或者是通过驿馆里所豢养的男人们打听来的消息,姚妈已经知道,所以她准确地告诉我说:“今晚,滇西最大的商人吴爷将降临驿馆。”
除了我之外,当然也会安排所有的驿妓站在门口夹道欢迎。驿馆里来了许多的新面孔,她们像花枝一样的娇艳,这正是姚妈的杰作之一。与她们相比较,我感觉到自己似乎已经开?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