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冠簿》第17章


“我们是否有大型冷库?可以暂时把花冠病毒尸体冻结在那里。待死亡人数回落,国外火化设备运抵,火葬数额有余力的时候,再一一火化。”罗纬芝尽量让自己把话说得条理分明。
“大型冷库都是储存食品的,现在改为储存尸体,恐不妥。再者,大型冷库的出入库条件,都无法做到完全隔离。报废一座冷库事小,若是在这个尸体迁移过程中,引起病毒扩散,那就得不偿失了。”物资局反驳。
“那么有没有废弃的冷库?或是位于郊野的独立建筑,可以迅速改建为冷库?
这要比修建新的火葬场快捷。“罗纬芝继续完善自己的想法。
袁再春说:“关于死亡数字,是高度保密的。如果我们需要其他部门参与冻藏尸体,这就要请示领导,关系到方方面面。这个问题,大家再想一想,我们还有三天时间。下一个议题是特效药。经过这些天临床实践,各医院是否有新头绪?”
他的语气透出焦灼。这个问题经常讨论,每次都无功而返。
传染病院院长避开锋芒说:“我们人满为患,再也没能力接受新的患者了。
是不是先讨论一下如何收治新病人?刚才说的是死的如何处理,当务之急是活的如何收治。“
袁再春冷冷地说:“没有特效药,几乎所有现在活着的病人,最后都会变成死人。讨论特效药,就是讨论收治。不然的话,我们手里没药,开的就不是病院,而是等死的临终关怀安养院。收进来有什么用呢?不过是让病人换一个地方死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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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再春的口气很生硬,传染病院长倒也不生气。袁总说的是实话,一个医生,手里没有特效药,对于治病来说,就是战场上没有武器,甚至比这还惨。没有枪支弹药,你还可以肉搏。可医生有什么法子呢?赤手空拳地和花冠病毒患者密切接触,不单救不了他,反倒把自己的命也搭进去了。
“中医怎么样?”看看久久没有人应答,袁再春只好点名。
中医院院长低头说:“我们已经一味味药试用,没有效果。把祖先们所有治疗瘟疫的验方单方都拿来试,也没有明显效果。花冠病毒的确是完全崭新的病毒,在中医典籍里查不到有关记载。一些感染了病毒而最终没有死亡的病人,似乎是一种不可知的力量在鼓舞着他们。依现有记录来看,和我们应用的药品几乎没有关联。当然了,对于任何疾病来说,扶正祛邪的大方针总是没错的。但平心而论,它们不可以被称作特效药。”说完,他的头低得更甚,好像代祖宗难为情。
袁再春长叹一声。虽然毫无进展的情况在他的意料之中,但被院长们讲出来,还是令人懊丧。他把目光又投向新药研究所。
研究所所长很不情愿地说:“我们拿到了花冠病毒的毒株,但很难解释它为什么在临床上有那么大的杀伤力。我们正在分类和繁衍毒株,只有毒株稳定生长了,我们才能使用各种已知和新研发的药物。这其后还有动物实验、临床实验等过程,最少也需要半年以上的时间。为了保险起见,我们申请获得更多的花冠病毒毒株。虽说远水解不了近渴,但我们将一刻不松懈地全力以赴。不过指望我们很快拿出特效药,不符合客观事物的发展规律。”
袁再春何尝不知道这一套规则,但他仍然悻悻地说:“等你们研究出结果,只怕有十座冷库冻尸体也不够了。”
有人提出是否可以用花冠病毒恢复者的血液,提取抗体和抗病毒血清,这样对于治疗无疑是有帮助的。
袁再春冷笑道:“试问我们现在有几个病人,可以确保是在恢复期呢?他们的身体极端虚弱,又可以抽得出多少抗毒血清呢?用来做研究自然是可以的,但大规模地用来治病,杯水车薪!”
空气凝固,又一次陷入了僵局。有人嗫嚅着说:“我们不是把病毒毒株提供给联合国世界卫生组织了吗?那边消息如何?”
袁再春说:“世卫那边在加紧研制。而且彼此都很清楚,一旦研制出眉目,立即用于临床,并且是免费的。只是,现在还没有成功的信息。”
散会后,罗纬芝一个人回到房间。她不需要等待阳光了,必须尽快阅读于增风留下的资料。这位无与伦比的医生,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一定曾万分努力地思考着如何战胜瘟疫。那么他留下的东西,一定和战胜瘟疫息息相关。
打开牛皮纸袋。罗纬芝正襟危坐,开始阅读。罗纬芝时常偏偏头,让泪水滴到地上,以防打湿了这些珍贵的文件。这是战斗在第一线的医生最后的文字,将来应该保存在博物馆里,纪念人类和花冠病毒的殊死搏斗。
可是,我们一定能有将来吗?
Chapter5
史前病毒掀开羽绒被,重出江湖
特别危险,杀手藏在无瑕冰川内
一具孩子的尸体。
我如同秃鹫一般嗜好尸体。尸体对别人来说是恐惧和肮脏,对我来说,是盛宴和一页页翻开的教科书。
我向他鞠躬。深深。也许该用“它”,宝盖它,因为生命已然丢失。但我还是一贯用“他”或“她”,在我眼里,它是活的。他会向我述说他曾经遭受的苦难,他会控诉哪些治疗是必需和有效的,哪些只是敷衍和谋财。我知道在生命离开的最后一瞬,杀手的致命一击,落在哪个脏器之上。我知道祸源从哪里来,又到哪里去了。
这具宝盖它,是个小他。只有,十岁。
平常是有助手的,但这一次,无。没有人愿意深入这种令人恐惧的瘟疫深处,如同进入布满怪兽的幽洞。包围着我的是充满了令人窒息的消毒水气味的解剖间,我不责怪他们,连我自己也战战兢兢。我孤独地和死于这种怪异疾病的尸体在一起,和一个小小的他,相依为命。
我做了力所能及的防护,像一个进入核辐射区的防化兵。这使我的手指不能像平日那样灵活,当我俯下身体的时候,沉重的围裙摩擦着尸解台的边缘,沾满了血迹。
关于小他的解剖病理报告,我已经书写了医学文件。我不再复述那些充满医学意味的文字。
我曾多次在电子显微镜下观察这个置人于死地的病毒。它竟是光彩夺目的漂亮,犹如一顶宝石镶嵌的花冠。我把它命名为“花冠病毒”,自鸣得意。我不知道这是否能成为它的最终命名,起码这个算是它的乳名。
这几天,我查遍了所有的已知病毒毒谱,没有这个病毒的丝毫信息。狂喜,一个从未被发现的新型病毒,被我寻找并固定下来。你可以把它比拟成一个诡异的间谍,也可以把它想象成崭新的物种。总之,无论这个险恶的病毒给病人造成了多么大的痛苦,科学家的快乐仍是由衷而猛烈的。请不要用世俗的标准来衡量我。
现在,我要找到它是从哪里来的。
在北极的格陵兰岛上,研究冰层物质的科学家们曾从冰川中钻取出了一根冰芯。在对其进行研究的过程中,一种不明微生物突然出现在显微镜下。我能够想象他们当时的骇然,一如我此时的震惊。
科学家最后认定,在冰芯里面发现了已经存活了近14万年的病毒毒株,猜测这类微生物会在适合其生存的冰中蛰伏,等待时机以东山再起。不难想象,这14万年它们是如何度过的。它们开始自我储存,进入类乎冬眠的状态。冰芯的环境对它们相当有利,病毒耐心地等待复苏,希望在某一个清晨,遭遇人类、水生物或其他生物的造访。冰川对绝大多数生物来说,乃死亡禁地。但它是人类已经发现的最好的保存微生物的母体。病毒虽凶恶,也有不堪一击的时刻。比如热、水、酶、化学药剂以及紫外线等,都可置病毒于死地。冰川的寒冷减少了热量对它们的毒杀,冰层里几乎没有流动的水存在,极大地杜绝了化学物质对生物分子的腐蚀。紫外线虽然能够穿过冰层,但那只是表面现象。若冰层达到几米厚时,光能迅速衰减,力量便消失殆尽。冰雪如同羽绒被子,覆盖着这些古老的病毒,让它们在这个安全的黑暗宫殿中,安睡万年,全须全尾延年益寿。科学家已经从800万年前的冰层中分离出了活细菌,这一纪录还在不断刷新中,现在已经飙升到在2500万年前的永久冻层带中,也分离出了活细菌。在极端冰冷的世界里,存在着许多不为人知的微生物。
“病毒”一词源于拉丁文,原指一种动物来源的毒素。病毒能增殖、遗传和演化,因而具有生命最基本的特征,远古病毒再次进入宿主的途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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