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不掉的男人》第7章

肯定是那种简陋到让人皱眉的仪式，从别人那里借拖拉机，了不起就一台桑塔纳将媳妇从娘家拉过来，然後意思意思拜一下公婆就差不多了吧。不过酒和洞房却一定闹得很厉害。尹家凯也见过徐强那些五四三的狐朋狗友，中间没有一个是吃素的。　
一想到这里，尹家凯就觉得肚子有些饿了。於是拾起餐盘便开始忙碌地穿梭在各式的自助餐点之间。　
前几天虽然一直下雨，但是当天的天气却非常好，被邀来的宾客不但聊得尽兴，吃得也相当餍足。　
一边应付著因为同事的搭话和其他一些新娘那边的人对自己这边一群的好奇注视，尹家凯一边也发现到打从婚礼一开始就似乎根本没有吃过东西的新郎在被灌得东倒西歪之後在新娘的搀扶下正打算开溜的一幕，不禁笑著想，果然结婚就是他妈麻烦。还真不知道为什麽就那麽多人都乐此不疲。　
告辞离开的时候，冬季的天已经早早地暗了下来，拐过市中心照例塞车的时候接到同事打过来的电话。婚礼之後在兴头上还有精力要闹的年轻人被自己回绝之後嘻嘻哈哈地调侃自己老了。　
总觉得有些迫不及待似的，回到家打开门时，却发现迎接自己的是满室的黑暗。　
一瞬间那种失望的心情竟会那麽强烈，在门厅一边换鞋一边扶著墙壁趴了一会儿等那莫名其妙的虚软的劲头缓过去，觉得有些狼狈的尹家凯这才闻到了房间里的酒味。尹家凯在喜宴上也被闹著灌了不少，所以这麽一来，那房间里的家夥当前的状态少说也可能到了酗酒的程度。　
皱了皱眉头，随後便开了灯的尹家凯果然发现在沙发上像只瘦猴一般楞楞地蜷缩著的大猫。　
尹家凯不觉得大猫事先一直是被蒙在鼓里的，但是现在他的这副样子看起来却也竟然有些楚楚可怜。　
从某种方面来说，尹家凯同学可以说是感情弱智，所以他一开始并不觉得陈结婚了又能怎麽样。在他的观念里，那两个人的交往虽然是你情我愿，但是天底下却并不可能有那种谁离了谁就会完蛋的事情。　
只是单纯靠著不理性的冲动过活，那麽反正就终有一天要离的。　
如果只有爱情而不需责任也可以有永远的话，那就不需要有婚姻了。那麽天底下也不会有婚外情和非婚生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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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现在可不是原始社会，规则既然做出了，就是要人遵守的。那麽为了终有一天还是要失去的东西哭泣扮可怜的话，就实在是太可笑了！　
如果换成是我，即使是在完全依靠责任感而维持的婚姻里，也一定会把关系处理得至少比你们这些人出色吧！　
在尹家凯冷酷而单纯的脑袋里，当时的确是这麽想的。　
但是他却又没有办法当场就放下看样子好像的确有些苦闷的室友，一时间便也只傻傻地站在原地不动地看著大猫。　
这时候才注意到他的大猫有些冷淡地抬眼看他，尹家凯吞了吞唾沫好不容易地挤出一句，“你什麽时候知道的？”　
然後他想，如果这个时候这只蠢猫对我强言欢笑说他根本不在乎的话，那情况就大概真是比较糟糕了。　
说实话这种安慰失恋者的事情他这辈子没做过，做不来也不打算做。　
大猫听他这麽一问，於是愤愤地咒了一声，然後嗤鼻道，“那小子去相亲那天我就有预感他思春了！不过我他妈就赌他不敢！真败死我了！”　
“……”虽然想著情况还不到非常糟糕的地步，但尹家凯一时之间却也不知道怎麽接口。　
而大猫则似乎因为有了听众而开始激动，“如果他刚开始就跟我坦白想跟女人结婚了，说不定我他妈还会帮他操持操持，现在这样算什麽？连电话都不敢接了──真没种！”　
没想到这只猫的嘴巴还是挺硬的，也不知道他说得是真是假，不过却也算洒脱。　
虽然只是想想，但在尹家凯的观念里，总以为像大猫那样任性的小子，被那样背叛，就算不写匿名信去女方家里去搞臭陈，至少也会带几个二踢脚跑过去婚礼现场闹他个天翻地覆呢！　
所以比起陈那个鬼鬼祟祟地隐瞒的家夥，外表看起来单薄的大猫，在这件事上却反倒比较像个男人。　
“……天杀的！这一辈子一直都是我在甩人的！没想到就那样个娘娘腔，他竟然敢飞我！”说得越是愤怒，大猫的嗓音却反而渐低。尹家凯这才发现大猫的声音早已有些沙哑。难不成，平素那样随性的大猫也是会因为爱人的背叛而哭泣的人吗？　
他一时楞住，只觉得胸口突然间堵得慌，一时间竟伸了手，想也没想地将大猫的脑袋搂进怀里。　
大猫一愣，也没来得及推开。　
就这麽一迟疑，然後接著竟然被尹家凯安慰一般地亲了过来。　
嘴唇的接触非常温暖。　
大猫不由得想，尹家凯那麽冷淡的一个人，却没有想到有那麽温暖的吻……就仿佛记忆中的那个人，用著最冷漠的表情赶自己出门，连最後一眼也不愿意施舍给自己的老人，自己一直企求著得到的，便是那冷淡的外表下的温暖。　
心脏的地方一旦软弱起来於是便被轻易地侵入了，所以虽然知道不可以随意就跟人撒娇，虽然知道应该马上推开就推开这样虚假的安慰，可是全身却偏偏突然使不出任何力量。　
而与此同时尹家凯也非常纳闷自己的举动，发现大猫哭泣，一时间就觉得对方可怜。但是就因为这种原因亲吻对方的话就又太过了。可能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人会因为软弱而需要亲吻，但绝对不会是那麽不甘示弱的大猫，他并不会因为被可怜就会觉得高兴的人。　
沈醉在彼此的思绪中的两人并没有马上听见从玄关传来的钥匙孔被转动的声音。　
直到尹家凯的眼睛对上了甫进客厅的男人那张有些怔忡的脸。　
尹家凯慢慢站起身，却只是冷淡地看了徐强一眼後，便转身朝洗手间走去。　
徐强的脸上似乎闪过一丝局促，将手上便利店的袋子一边微有些尴尬的长发男人身上一扔，转身便朝尹家凯追去。　
大猫并没有忽略徐强刚刚那一瞬间的眼神。　
在看到尹家凯拉著徐强从自己这里离开时，大猫只觉得兴味。但是徐强适才的眼神，却让他感到毛骨悚然。　
一直以为只不过是尹家凯的单相思，但是没想到那个看似无害的一个，对尹家凯存的，却竟然是那麽强烈的独占欲。　
浴室里传来一阵阵呕吐的声音，徐强推门进去，不意外看到趴在洗脸槽上的男人乌黑的发顶。　
有一瞬间他还以为尹家凯又哭了。看著他那因为裹在深色西装里所以显得颇有些单薄的肩膀，仿佛理所当然一样，他只是凭本能便抱了那样的尹家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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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而是後者被结实地吓了一跳，朝後慌张地退开时硬生生地跌到了浴室的地砖上，发出很大的一声响。　
看到尹家凯即刻便黑下来的脸，徐强才发现似乎自己又犯了他的大忌。不过因为尹家凯不说话，他因为原本没有什麽习惯所以便连道歉也没有说地看著对方发愣。　
“到底……到底有完没完！你这个阴魂不散的家夥！”尹家凯在终於开口了之後说出的话恶毒得根本顾不了措辞。　
躲著他，自从那天以来一直想著要怎麽摆脱这个人！但是与一开始似乎不同的，如果他真的在这种时候突然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自己似乎又变得烦躁不已。　
那麽用力地伸手，想去抓住的，竟然是令自己觉得恶心的东西……　
这种感觉，难道不像是被魔人附身一般恐怖吗？　
“尹家凯，是屁股摔痛了吗？我帮你揉揉！”　
刚要爬起的尹家凯听到这一句又忍不住脚下一绊，黑了一张脸感觉面对这样神经大条的人，即使是诅咒也可以免了，因为对方根本不可能听得进去。於是只在对方凑过一张好心到碍眼的脸时，大叫著“滚开！”地硬是挥开了徐强。　
而那个大只土狗一般的男人脸上顿时露出了不甘心的表情。　
“尹家凯，你到底对我有什麽不满？”　
“……”同样的问题被没大脑地一问再问，已经疲倦於对他解释的尹家凯朝他抬起了头，“那麽你呢？接近我，有什麽目的？为什麽非要接近我？”　
“我早说过了，我崇拜你！喜欢你！跟你在一起我开心！”　
“只要你一个人开心，便可以了吗？”尹家凯冷笑道，“喜欢？你的喜欢是什麽意思？是就算对象是男人，也可以跟他上床的那种喜欢吗？”　
“我，我在试著把尹家凯你，当作女人。如果你想要那样的话……”　
“我不想！我他妈不是女人！”　
“我知道，但尹家凯你本来长得就漂亮，所以我就觉得把你看成女人也行，别个男人我就做不到，只有你让我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