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叶的广场》第26章


如此悲伤。
虽然关于几十年后、关于周游世界,我们都有过许许多多浪漫的打算,可是分手在即,虚缈的希望又怎能替代这现实的苦痛?
悲伤的心,就象一张被风吹皱的纸,惶然无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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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想再牵你的手,多想再为你遮一遮迎面的风!然而悲伤涤荡着我,又害怕失去最后几次见你的机会。
1996年1月17日
然而两人之间的沉默并没有保持得太久,也许只是分别前的回光反照、也许裂痕仍躲在意识的深处,可是谁能阻挡两双明眸间久久的凝盼、谁能真正忘记温馨美好的情谊而甘心容忍长久的遗憾留在心间?
灵魂的纠缠是一种无法理解因而也无法逃避的命运,甚至于沉默、甚至于距离,也都还伸出千万只触角,在黑暗中在光亮中、在滚滚红尘的飞烟和苦难里,互相轻轻地牵起手,在你的身边结成透明的网。
你能看到内心的依赖,是对死亡的依赖,一张张无形的网里,痛苦绽放着娇艳的花朵,把它的芬芳传递给每一根珠丝。我是在所有闪耀着痛苦的交点上爱着你的——连自己也无法触及到的痛苦的亮点。昨天也好、明天也好,全是水晶的伤痕!我是在这些伤痕里爱着你的——高高低低错错落落远远近近地凝视着你想念着你的我的生命。
在世人的眼中什么是罪孽、什么是宽容呢?也许他们鄙俗的观念已经浸透了我们的灵魂。但还是让我们留一点点纯洁之心吧——相信有一种情感,无论令人多么难以理解,却自有它美好的内核,相信固守生命中的美丽,是我们生而为人的天性;相信自己所钟爱的人,如同自己一样,也正饱受分离的煎熬、正渴望理解、渴望曾经魂牵梦萦的一笑重又展现面前。
如果分别是命运不可挽回的决定,让我们平静一些吧——
除了平静地接受,我们还能做些什么?
华坐在办公室明亮的窗下,懒懒地,听间或几声清脆的鸟呜。他细细品味着刚才电话里欣故作欢快的声音:
“晚上请你吃饭吧。来接我!”
被词语一笔勾销的苦涩与犹疑,深深藏在那女孩敏感又紧张的音调里。一个月了,这是欣第一次主动与华联络,华却因为不知所措而冷淡地应答。这种冷淡,想必也伤害了敏感的欣吧?华因而懊恼着,望着窗外难得晴朗无风的天,愣愣地出神。
没有欣的日子真是一团糟。
二月的京城,是寒冬肆虐的世界,华习惯了,倒品出几分坦诚粗旷的美。他不止一次热情地描述北风呼号的冬夜、描述无遮无拦直通天际的大道,却只能搏欣哆哆嗦嗦、在冻得通红的小脸上挤出一丝苦笑。
一想起每天早晨打车,严风中缩着脖子努力跺脚的欣,华就又是心疼又是生气——每回出门前都叫她多穿些,就是不听话,非要“美丽战严寒”。弄得整整一个冬天,两人站在一起,都显出春天与冬天之间鲜明的反差。欣的好几回感冒,都与衣着有关,何况她还有一个要命的习惯——晚上洗过操后,喜欢穿一件簿如蝉翼的睡衣,在屋子里跑来跑去,看得华常常热血沸腾又提心吊胆。
有什么办法?说她几句,要么顶嘴、要么假装听不见,好在身体是自己的,由她去。
说起洗澡,也挺好笑。浴室的门关合不上,欣常常是随手一带而已,好几回华用手指敲着门板催她:
“再不快点,我进去帮你洗了!”
回回吓得欣在里面尖叫:
“不许进来、不许进来!”
华就笑:
“那干嘛不让我先洗?非要抢?”
“抢才好玩嘛。”欣随手抓一块毛巾掩住湿淋淋的胴体,从里面拉紧了门把手:“我就是喜欢跟你抢!”
同一个季节里的欣,这会儿是不是也在回忆这些旧事呢?
在二月凝重的暮色里等待欣的出现,重又体会到第一次来这日本童校门口时的揣揣不安,他心不在焉地同保安员聊天,观看柏油路上几个外国小孩滑着旱冰飞奔——可一双眼睛却还偷偷瞥着教学楼的大门,等待那小小的身影小跑着出现在视野里。
真想问一问欣,日语是不是有一种特殊的亲和力,让入学了以后会对大和民族产生奇怪的认同?记得在协和工作的时候,一回,有人报告:
“经理,有人找。”
匆匆地抬起头,一个俏姑娘迎面先是深鞠一躬,嘴里银铃般地说:
“对不起,打扰啦!”
弄得华赶忙慌慌张张地鞠躬还礼:
“你好、你好。。。。。。”偷眼四望,手下人等个个满脸窃笑地向这里打量,不禁脸上一红。定睛观瞧,这温柔可爱的长发姑娘,正是心里常常挂念的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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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多好,一切只在心底珍藏,有缺憾,却没有伤害。
天边有归巢的鸟儿掠过,矮矮的小树林和光秃秃的裸地尽头,是孤零零几幢新楼的工地。等几年以后,欣再回来,这里会不会变得陌生?再陌生,也是应该的,毕竟北京是个越变越快的城市啊。
两人默默地走,小心翼翼地讲话,或者,干脆就让沉默弥散在空气里,等着对方开口,但是这会儿的沉默,有着些许淡淡的温情,象暮色一样柔和,涤荡在有无数美好回忆的小路上,轻轻撞击着彼此的心灵。
去三环边上的“景德园饺子店”落坐,人少,气氛倒很好,要些水饺,举杯邀酒。
“你前几天,真是讨厌!”欣喝进去的酒,化成迷蒙的水雾上了眼睛,是醉人的妩媚。
华眨眨眼:“生气了?”欣半笑着“哼”了一声,没有回答。
华端起酒杯,看里面琥珀色的液体,许多话都融进两人的一笑中去了,难怪这酒也清澄得动人。
“每次和你分手,
都害怕是最后一回。”
华在心底默念着这话,就仿佛回到了重庆饭店的那张小小竹台前,是同一个欣、是同一份难舍难弃令人迷乱的情,还有什么可说的?如今说痛苦,也是相对肤浅的感受了。
就这么轻轻淡淡地聊天,让对方的眼神和笑绯一点点滋润自己。不想明天、不想分离,如能长久该有多好!
出来,早已入夜,迎着干燥的北风,深深吸一口气,满街灯火轰的一下于嘹亮起来——那个结局,终究是要来的吧!
信:
那个结局,终究还是会来的吧?无论怎样抵抗,也都无法避免——清醒时绝望、沉醉时依然绝望——是所有曾经翠绿过的树叶的命运,也就是世间万物的命运吧?
可这种伤心之痛,令人无法喘息,一个“爱”宇被说到尽头,只剩下对孤独的恐惧和对爱情的悼念,我们的生命该以什么形式来承受它呢?
今天晚上,当你着一袭薄薄的睡衣来到我的床头,沉默着,象一缕冬天的风。
“怎么啦?”我问你。
这缕风迷乱着自己的心,告诉我南与前妻的小女儿突然出现在南京,她说自己一点思想准备也没有,她说这太突然了以前从未有过这孩子的消息生活中从未有过她。
你转过脸来,一付戚戚艾艾的神情,你问:
“怎么办呢,我?”
我欠起身,黑暗中只能把握住你被星光熏染成墨蓝色睡衣的轮廓,再有,就是你皎洁的面庞——清晰苍白,迷惘的眼睛忧郁又无助。
只好拍拍你的手,对你牵强地笑:
“自己还是个孩子,怎么去当八、九岁小孩的后妈?让南缓一缓吧,多年不见了,又不急于一时。”
你摇摇头:
“他一定不肯的,他会要我爱她象爱自己的孩子,可是,我做不到!”
你从我的胳膊中抽出身子,对着窗外发呆——就只能看见你的剪影了,我却知道哪里是你的长发哪里在流着泪水。
记起上个月的某一天,赌气与你在楼下分手,我远远地在你背后喊了一句:
“你要我做哥哥,做朋友,却总用情人和丈夫的标准来衡量我,这对我不公平!”
你好象只听见最后一句,又窘迫又生气,转过脸,嘴里嘟啷嚷嚷地说了些什么,就急匆匆地逃开了。
你未必了解自己对我造成多大的伤害,可你慌慌张张逃跑的样子却逗得我大笑起来。真是有多爱你就有多恨你、有多恨你,就有多么地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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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你也发现生活的不公平了,然而我们各自选择的道路早已无法回头,我该如何安慰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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