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乳房交给谁》第23章


李一波索性闭上眼睛,把头倚在沙发上,半晌才说,没什么可说的。
那你承认了?江娜娜继续追问。
我不想解释。李一波睁开眼睛,又迅速闭上,仿佛这一切都不入眼。
江娜娜倒退了一步,又倏地扑向李一波,她抓住他的衣领,拼命撕扯起来,她的胸腔充满仇恨,像无数地毛毛虫在身体里爬动。你这个禽兽,你这个禽兽……。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该骂什么,像一个母狮,尖叫发狂。
够了,我他妈的够了。李一波吼着,声音震耳欲聋。
我他妈也够了,你连撒个谎都不屑,你撒个谎也好啊。江娜娜带着哭腔,声音越发颤抖,她举起手上的检查单,在李一波面前晃动着。你看,你睁开眼睛看一看,胎心正常,140次/分钟,在这里。她腾出左手狠拍着肚皮。这里,你睁眼看看,我他妈的也怀孕了。
李一波咬牙切齿,操起一只茶杯砸向窗户,茶杯的宿命也许即是如此,只供人亲亲吻吻,尔后摔摔砸砸。
屋内静悄悄了,黑暗越来越深。她仿佛又听到那个踢踏踢踏的声音,像脚步一样,朝他们走来。此刻的脚步声又是那样的厌倦和极不情愿,她瘫坐在地上,无力地说着,李一波,你很了不起啊,我怀孕了,很可笑是吧,他们都是你的骨肉,你很伟大是吧。
哼,李一波鼻腔里又发出一声冷笑,然后从沙发上站起来,背对着江娜娜。
是很可笑。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着,似乎每个字是被磕出来的一样。你怀孕了,你他妈怀孕了,可是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怀孕了,你怀孕了……李一波突然又狂暴起来,踢翻沙发。你早就怀孕了,你他妈早就怀孕了,你他妈怎么早没跟我说?你他妈心虚做什么?你他妈瞒着我做什么?你他妈怀的谁的野种?李一波有些语无伦次,一连蹦出若干个“他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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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什么意思,李一波。江娜娜一把拽住李一波的衣服,你什么意思,啊,你在说什么,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你自己明白,我他妈的凭什么相信你,我他妈的凭什么相信这肚里的野种就是我的,你怀孕告诉我干什么,你怎么不找那个男人去啊。李一波吼起来,随手操起地上的烟缸往墙上砸去,烟缸无辜地撞击后又落回地面。
你这个猪,你这个禽兽,你这个贱货……天空黑漆漆的,犹如世界末日,她脑海里搜索更多的词,似乎仍不解恨,继续骂着,你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你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紧接着一声响亮的“啪”,打断了江娜娜的叫骂,他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像初夏夜晚的惊雷,霹雳一声,惊飒了人。
你打我。江娜娜捂着面颊,口里仍然喘着粗气。你打我?你打我!她重复着这三个字。
你太过分了。江娜娜想喊出来,声音反而低了下去。李一波,我恨你。她扑上去,像一头饿狼。又是一声“啪”,皮肤与皮肤之间的猛烈碰撞,两人扭打在一起,曾经所有的爱情此刻都化为愤怒,打与骂,才是释放愤怒的出口。她撕开他的衣袖,他给她冷冽的耳光,扭打之后,他喘着粗气,她蹲在地上,连续猛烈地搏斗耗尽了两人的力气,她用手捂着脸,跌坐在地板上,回顾一切茫然,感到十分疲惫,刚才的一阵摔砸自己累了。我恨你,李一波。她有气无力地说着这句话,她已不知道该说什么,该骂什么,她觉得那种恨已经从体内慢慢溢出来,像水一样,湿透了她的衣服。她又使劲拽住他的衣服,想要从这这上面找出答案。
你在这个时候告诉我,你他妈的怀孕了;你在这个时候告诉我,你他妈的怀孕了。你怀的谁的野种,你他妈怎么没做掉啊。李一波又一番歇斯底里,用脚跺着地上的玻璃碎片。
江娜娜松开手,茫然地往后退着,眼泪漫出眼眶,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如何解释,这像乱麻一样的,他们的关系像乱麻一样纠缠着。她悠悠地对李一波说,你疯了,你疯了,李一波,你太过分了,我要离婚,现在就离。然后转过身,跌跌撞撞地往门外走去。我要离婚,我要离婚……她一刻不停地念着这四个字,眼泪也一刻不停地往外溢。
她往外走着,失魂落魄的,身后李一波愤怒的叫骂,淹没在黑夜里。
向前走,向前走,永不回头,永不回头。她命令自己。双腿似乎失去知觉,黑夜很浓,一盏盏车灯撕破了黑暗。
双腿机械地向前迈动,她不知走了多久,走了多远,路上已没有行人,只有一盏一盏的车灯从眼前晃过,风把泪吹干了,泪又执着地溢出眼眶,她用手使劲敲打着腹部,发出一声声尖叫,然后又停下双手,轻抚着肚皮,她不断地重复着这个动作,直到腹部感到隐隐的疼痛。
眼前越来越黑,她感觉自己正朝着一片黑暗走去,这片黑暗便是深渊,幽冥恐惧,她已没有意识,只有双腿不听使唤着。世界犹如一个平面,直立的平面,不停闪耀的车灯像一个个明亮的窟窿,窟窿由远而近,越来越大,经过她身边时,又倏地调开方向。她感到冷,突然的,她摸着自己的双肩,衣服尽显单薄,好冷,牙齿又哆嗦起来,咯咯吱吱地,滑稽地碰撞,对面的车灯不停地闪烁,一切恍惚起来,她想钻进那个洞里,那里一定温暖无忧,可是,一个个的,都不停下,从她身边疾驰而过。
又一个窟窿向她飞来,她捂住双眼,窟窿发出刺眼的光芒,越来越庞大,直到把她笼罩在里面,她抬起双腿,向前跨去,突然一双手抓住了她。
她挣扎起来,说,你他妈的松开,你他妈的给我松开。
手没有松开,却显得更加有力。
她转过身,突然咬下钳住他的手。手松开了,她一个趔趄跌在地上。肚子又是一阵疼痛,她直起身子,眼角处流出泪来。
许光荣扶起江娜娜,问道,怎么了?告诉我,出什么事了?
江娜娜没有回答,跌跌撞撞地又向前走去。
黑暗仿佛没有尽头,无穷无尽地向远方延伸,她不想停下脚步,她只想向前走着,走到筋疲力尽,走到这个平面的尽头。
许光荣也跟在后头,他一言不发地陪着她,两双腿没有规律地向前进着,黑暗如鬼魅一般,一团一团的,漂浮在空中。身旁的这个女人,他对她却有说不上的怜惜,是爱情,亲情,却又超越爱情,超越亲情。
许光荣是从郊外一个叫古井的小镇回来时碰见江娜娜的,当时他的车刚转到这条路上,人行道上的一个身影就引起了他的注意,身影由远而近,近时才发现是江娜娜,他向她摁了几声喇叭,她没察觉,一副飘飘忽忽的模样。
他下车追上的时候,她正往一辆货车前面飘摇而去,车灯闪出的光芒在她脸上打出一层银白,这种颜色让许光荣心里一阵寒冷,仿佛深秋草尖尖上的一撮白霜。他迅速拉住她,本能地向路边拽去。
他现在跟在她的后头,一刻都不让自己的脚停下来,黑暗真是奇怪,在前面聚拢,又再身体附近消散,像这样的没有目的行走,许光荣也有过很多次,那是在小辉走丢后的一个月里,他不愿回家,每晚都这样走到马路空寂,他的路线总是以家为中心,向四周发散,离家越远,心里越感到舒服。
江娜娜突然停住了脚,侧身看着那个叫做远方的地方,她的目光像秋风一样扫过黑暗,然后在更深的黑暗处停留下来。
许光荣也停下脚步,却一时想不起该说些什么,刚刚一路倒是想了很多话,比如,怎么了?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或许我能帮你;没什么大不了的,有什么事想想肚里的孩子;别这样走了,身体要紧,肚里还有宝宝。然而他努力思考,却一句都没想起,反而脱口而出说道,要不,歇会儿吧,歇会儿咱们再走。
谁知许光荣刚一说完,江娜娜就哇地哭出来,她的声音在黑暗里显得那么清冽和悲凉,和泪水一样旁若无人,汹涌而出。她低着头,身子矮了下去,双手抱着肩,头埋在臂弯里,声音穿过棉衣,依旧凄凄厉厉。
走累了吧,要不先歇会儿。许光荣说道,一时不知所措,他把手搭在她起伏的肩上,突然感到自己心中也万分悲凉起来,这种悲凉像一股旋风卷进他的身体内,他突然之间想起了很多事情,过去的,将来的,美好的,不幸的,都纠缠在一起,一股脑地汇聚成一种疼痛,顿时就没遮没拦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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