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居相为隐》第18章


就在顶楼办公室,您跟我过去吧。”
何瑨宁起身的时候下意识伸手去摸了摸自己的左下肋,被何穆恶狠狠回瞪了一眼;何瑨宁头皮一紧,扯扯衣角跟上了何穆的步伐。
三猫儿当年在小西厢掩护郭一臣的时候被警察打穿了右手,手心手背上贯穿了四个圆型的疤;三猫儿这会儿右手不能写字不能提重物,像个装饰品。这跟何瑨宁这会儿的左手倒是很相似,何瑨宁在草枨县空手夺白刃儿英勇了一回,左手到现在都还有一用力就抽筋儿的毛病。
何瑨宁跟何穆进屋的时候三猫儿正坐在办公桌前,十指交握,脸上没什么情绪起伏。三猫儿看骨骼应该比较高大,就是身上枯瘦,灰白的发茬子剃得极短,眼角唇角的皱纹也厉害得很;何瑨宁看他最多不过三十出头,但脸上的沧桑已经像个老头了。三猫儿穿着一身深灰的小立领唐装,全身散发出一股死气,只有一双眼睛尚算是有神,偶尔闪现出几丝凌厉。
三猫儿看着何穆:“何局长,别来无恙?”
“是无恙。”何穆说着在桌子对面坐下,瞄了瞄三猫儿桌上的名片盒,“毛佑安,这是你现在的名字?”
“是。托您的福,我从监狱里出来之后就有了正式户口,是江秉宪给我取的名字。”三猫儿很是没有情绪地一笑,“最近做的都是正当生意,倒是好久没见局长您了。”
何瑨宁一听不由抿抿嘴,心说放他娘的屁,哪一国的正当生意还要佩枪,你难道还要帮着政府守国库不成。
三猫儿倒像是听到了何瑨宁的心声,一双眸子缓缓移过来:“枪火什么的,只为看家护院,缺德事儿我倒是折腾得少。”他说罢伸出自己的右手来看了看,“江秉宪为什么给我起这个名儿,我倒还是清楚的。”
何穆被三猫儿这云淡风轻的态度弄得一阵窝火,心下正思忖着该怎么开口,三猫儿收回右手又冲着何穆不带感情地笑了:“何局,我还真没想到您会亲自过来。现在是出什么事儿了?”
“是有个事儿。”何穆闲闲开口,“指认你的那个犯人叫姚厦,他现在案子的检方负责人里面有个人,叫方驰。”
“……姚厦。”三猫儿低头重复了一遍,“这我知道,当年在云南一起跟着逃命的兄弟。”
“他可没把你当兄弟。”何穆笑了一下,“今天我来倒不是说他。我就是跟你说一声,今儿上午那个叫方驰的检察官到我们局来调了草枨县腐尸的验尸报告来看,不晓得是要搞什么名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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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猫儿终于皱了皱眉头:“何局长,我以为斩草除根应该是您的事儿。”
“是么?”何穆嗤笑一声,“江秉宪可没跟我说这样的事儿。”
三猫儿低眉沉默了一阵儿,沉沉地看何瑨宁一眼:“令侄的录音拷贝可还在这办公室里放着。”
何瑨宁心口一紧,觉得憋屈得慌。
何穆不笑了,眼神儿也没慌:“苏略的案子一发,刘肇青的案子也会重新侦查,摸到你头上来是迟早的事儿。毛佑安,你好好儿想想你藏头缩脑这么多年是为了什么。”何穆说完就起身,“你不是要看家护院么?”他凑近了三猫儿的耳朵根子,“是时候了。”
三猫儿一怔,何穆头也没回,挥挥手示意何瑨宁一同离开。
何瑨宁见何穆目光明灭,神经质地跟着跳了起来,回头冲三猫儿喊了一句:“摆平他可以,别杀他。”
“不会的。”三猫儿阴仄仄地扯开嘴角一笑,“何先生,您真好心。”
35 疑云
“我们村儿里有个半仙儿去算过啦,这人是冤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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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驰给公诉科请了假,说是自己头天晚上夜风吹多了发高烧,需要休息半天。
公诉科领导爱惜这棵好苗子,说病假哪儿有半天半天请的,小方你不舒服,明天又是周末,今儿就在家里好好儿休息一天吧;反正姚厦的案子刚结,科里暂时还不忙。
方驰放下电话之前病怏怏地说谢谢,放下电话之后就精神抖擞地上公安局调卷去了。
方驰之前为了姚厦的案子到刑队跑过好几次,混得脸儿熟;这次过来跟档案室的警察打了个招呼,对方知道他是检察官,也没问他要介绍信,直接把卷宗拿到阅览室说方检您就在这儿看吧,看完了跟我说一声儿,我再去归档。
方驰说行,谢谢了一声,顺手就开了牛皮纸口袋。
方驰不死心,他觉得这案子总有破绽;姚厦指控的杀人案总会在他手上立功,他需要这个立功机会。
验尸报告的前面是现场勘查报告,方驰翻开报告就看到一具高腐尸体,胃部不由一阵翻腾。他看了看说明,尸体上半身被罩在黑色塑料垃圾袋里,袋中灌满水,极大程度地加速了尸腐,被发现时全身尸绿,上半身已呈巨人观晚期。尸体的两只前臂和下半身□在塑料袋外,腐烂程度微轻,右大腿外侧存在尸斑,双下肢存在死后伤,死者在死亡二至五小时后曾被人移动。
方驰压住心底的一阵儿恶心,跳过图片去看文字说明。尸长一百七十六公分,尸重六十三公斤;方驰眼尖瞄到了一行字,说死者左手手背有一块长约两公分的陈旧性伤疤。
方驰一怔,急忙翻回去看尸体特写。
法医放了个黑胶尺在死者手上,表明伤疤长度有一点八公分;伤疤呈一个梭子形状,方向与虎口相垂直。方驰又仔细看了看,死者伤疤颜色比皮肤偏浅,呈现出一种既好看又诡异的月白色。
方驰翻到现场勘察报告,现场有两排模糊的轮胎印,轮胎型号是锦湖215/65R 16;另外有一些脚印,但侦查时已经被破坏。
方驰觉得自己心里凉了一下,下意识地去看看阅览室门口,没人经过。
方驰慢慢站起来,整个人都有些发抖了。他稳稳神掏出手机,背对着门口开始对卷宗进行翻拍。
方驰拍到最后几张时觉得门口似乎有警察走过,他畏缩了一下,飞快把手机给揣回去了。
“方检,您看好了啊?”档案室的小警察笑嘻嘻跟方驰打着招呼,“有啥眉目了?”
“荒郊野外一具弃尸,你们都侦查不出来,能有啥眉目?”方驰脸上挂着笑,余光里似乎瞄见走廊那头有何穆的身影,急忙拍拍小警察的背离开了。
方驰几乎是一路飞奔着跑出了公安局大门,又顺着旬阳大道走了两三条街才觉得自己安定下来;他摸出手机看自己刚刚偷拍的验尸报告,越看越怕。
——左手虎口下面有个梭子形的月白色旧伤疤,这不是苏略么?
那还是苏略跟廖党生好着的时候,何娓妮气极了用茶杯给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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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驰中午在旬阳大道西一家小面馆里吃了一碗清汤铺盖面,回到家呆坐了一下午,说不上心里是害怕还是什么,端着茶杯老走神儿。他又往苏略以前的手机号上打了好几个电话,每个都告诉他该用户已停机;方驰讪讪到淋浴房去冲了个凉水澡,决定趁着这个周末去一趟草枨县。
方驰没有私家车,第二天只有老老实实地到客运中心去排队买了票,随着客流一摇一晃地朝着草枨县进发。
方驰进党生所的时候正值苏兔子春风得意马蹄疾,何瑨宁爱也罢恨也罢非要跟苏略搞好关系。那时候廖党生麾下有党生所两大拉客花魁,一个是何瑨宁,再一个就是苏略;方驰早年间虎头虎脑不懂事,就是酒量还可以,每次何瑨宁跟廖党生有什么大案要案要应付就会连带着把他扯上。苏略喝醉了喜欢跳钢管儿舞,方驰发觉自己爱看,于是每回该挡酒的时候不挡,笑嘻嘻地等着姓苏的喝高了自己脱衣服抱钢管儿瞎跳。
何瑨宁每次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偷偷骂苏略,言辞来来去去就那几个:小三儿,妖孽,狐狸精下世;何瑨宁有时候委屈疯了还要拿方驰出气,指着他鼻子骂说姓苏的那小孽障有什么好,眼角快挑到太阳穴上,天生一副祸水相,你是不是也觉得他长得挺好看的?
方驰急忙摇头:不好看,不好看。
何瑨宁一甩袖子:本来就不好看!
方驰嘴上这么说,心里琢磨着苏略长得还当真好看,至少比何瑨宁好看;不过这观点他没跟何瑨宁说,一说他就别想再党生所待下去了。
方驰待在何瑨宁身边的时候挺怕何瑨宁,他知道这人心眼儿多,手腕儿狠,被廖党生调教得跟他自己一个德行。但廖党生做事儿能收能放,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度;何瑨宁就不一样,逮到机会就往死里整,不撞南墙不回头。何瑨宁说凡事都要斩草除根,不给对方春风吹又生的机会,于是在凫州城里大开杀戒,把能得罪的同辈律师都快得罪光了;何瑨宁不怕,何瑨宁背后站着何穆呢。
方驰知道何瑨宁家里有个保险柜,里面装的都是些顶要命顶要命的东西;方驰有回送喝高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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