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寄北》第34章


袖口太短了,手腕一览无遗,意味着曾经自残留下的刀疤也一览无遗。一旁的灯光昏暗,投射到镜中,将他的疤痕放大。周寄北将手抬起来,发现有些疤痕已经变深了,它们粗粝,从他的静脉一路霸占。周寄北忍不住去摸它们,嘴角挑衅地勾起,他忽然低头添了一口,牙齿磕过表层,又留下点点痕迹。
其实四年以来,他没有丝毫长进。反而更加变本加厉,病态与残忍流在他血液里不停循环。只不过他懂得了隐藏,在面对乔琰之,面对无关紧要的人时,他表现得体,像个正常人。而季琼宇就像鱼线,一拉一扯间就能将他炸成废墟。
而季琼宇又好到哪里去了。不过碎片碰瓦砾,血肉碰残骸罢了。
季琼宇就靠在周寄北的屋外,他坐在地上,头往后仰。四周很黑,伸手不见五指般地黑。季琼宇像个傻子一样,他连肩膀都酸疼了也不愿意站起来。屋内的动静叫他心惊,他克制不住要冲进去,手都摸到手柄了,还是咬牙松开手。时间一分一秒地走,随着屋内渐渐静默。
季琼宇都热出了汗,明明下了夜雨温度偏低,可是他的后背却发了汗。季琼宇使了些劲儿才站起来,他心跳超速,手指游离片刻,黏上又轻按下。
门开了,迎面而来一阵风掠过季琼宇。床头灯被关了,周寄北背过身,似乎已经睡着。季琼宇紧张地抿了抿嘴,他屏息,放轻了脚步一点一点轻轻地接近。季琼宇不敢坐床,他就蹲在床边,凑得周寄北近些。房间内的光线着实昏暗,也照不清楚周寄北的脸,可季琼宇却渐渐湿了眼眶。
他的睡姿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习惯往左侧卧,左手会压在脑袋下,脸埋得很深。季琼宇一眼都不舍得挪开,他太久没好好看他,他太想念,太贪恋。季琼宇从前觉得自己是个有些狂妄的人,他不喜表达,很多话他都觉着矫情。从前和姚轶在一起的时候,情情爱爱的他也不挂在嘴上。
季琼宇蹲久了腿都麻了,眼角也疼得厉害,眼皮像是金鱼眼,肿得充了血。他也不敢碰触,更不敢放肆,就那么痴痴地看,看到都快睁不开眼。
。卧室内
周寄北醒得早,等他洗漱完后走到客厅时,季琼宇已经做好了早饭。餐桌上摆着皮蛋瘦肉粥,周寄北一摸碗,发现温度都正好。此时,季琼宇端着一碗面向他走来。
“贝贝,你要喝粥还是吃面?”季琼宇问得轻柔,周寄北瞥了眼他的碗,忽而一笑说:“我喝粥吧。”季琼宇诶了声,又把手边刚煎完的蛋饼递了过去。
“多吃点,不够还有。”
“看着我干什么?”周寄北感受到季琼宇灼热的目光,不由地抬头。季琼宇感觉到自己的失态,忙不迭地垂下了头,他用筷子绞了一筷子面,却忘了吹热气,一张口便烫着了。他脸色一变,手忙脚乱地舀了一勺汤喝,结果被烫得舌尖发麻。
“。。。。。咳。。。。咳。。。。。”季琼宇脸涨通红,不得不放下汤勺咳嗽了几声。周寄北刚想开口,手机又响了起来。
“喂,我在吃早饭呢,你到了?”周寄北的声音勾起了季琼宇敏感的神经,他下意识地去看周寄北,后者有一下没一下地舀着碗里的粥,眼光柔和,声音听来也极有耐性。季琼宇的心咯噔了一下,差点把竹筷给捏断。
“贝贝,你要去哪儿?等下我送你吧。”周寄北刚挂电话,季琼宇就忍不住说,周寄北摩挲了把手机,好似很不经意地拒绝道:“不用了,琰哥已经到了。”
季琼宇如鲠在喉,面色顿时尴尬。周寄北的碗里还剩着三分之二的粥,他把碗一推,撑着拐棍站了起来。季琼宇慌了,结结巴巴地说:“不。。。。不吃了?”
“不吃了。”周寄北慢慢往门口走,季琼宇面色难看,他也腾然站起,看着一桌子的早餐忽然束手无策起来。
“我给你装起来,你路上拿着吃。”说完,就往厨房跑,季琼宇心口发慌,手上的动作跟不上思维,柜门开得砰砰作响,打包盒费了老劲才掀开了盖子。
季琼宇夹蛋饼的手势有些发抖,他默不作声,把头埋得很低,周寄北此刻已经穿好了鞋,他看不见季琼宇的表情,于是拉开门说:“不用麻烦了,我不吃了。”
“那怎么行。。。。。”季琼宇一下子扬高了声调,却又在回眸的刹那噤声。
乔琰之半蹲在周寄北面前,他掀起周寄北的裤脚,将已经热好的盐包绑在他的膝盖上。他的双手从后穿过,动作无比熟稔,仿佛已经重复过成千上万次。周寄北也没拒绝,他由着乔琰之,等到裤腿再次被放下,乔琰之伸出了手臂,周寄北顺势搭上,手背微拱紧紧抓着。
“有三格台阶,寄北,慢点走。”乔琰之说得体贴,他侧头与周寄北说话,两张脸仿佛没有距离,周寄北贴着他也近,拐棍反而成了辅助,那人倒成了依靠。
“贝贝!”季琼宇从背后叫住他,周寄北不明所以地回过头,季琼宇脸色苍白如纸,眉目间却染着忿然,他几步冲过去,一把抓住周寄北的手臂。
“我背你下去,这下面的路都不好走。”季琼宇说得僵硬,声音里像蹩了股气,很是不爽。他说完也不给周寄北反应的时间,自顾自地扯着他的手就蹲了下去。
“快点!”季琼宇瞥过头,两字撂得匆匆,极其冲动又强势。
“不必了,我自己能走。”周寄北用了点力气将手抽了出来,他睨着季琼宇的背,语气不温不火。
作者有话说:
明天不更哈,忙工作,周天见哦!老季又受到了暴击。
第38章 
季琼宇一怔,背脊以肉眼可见的变化而趋于僵硬。季琼宇能感觉到周寄北的目光以下而上地扫着自己,他如芒在背,脊椎骨如针刺般扎疼,腿也像泄了气的游泳圈,忽然发软。
“膝盖还疼吗?”乔琰之的声音里透着担忧,隐隐约约地还带着点心疼。
“不疼。”周寄北的手还搭在乔琰之的手臂上,他借着力走了一步,拐棍敲地的声音在季琼宇耳边放大,季琼宇呼吸闭塞,喉结发烫,似乎一下子失去了行动力。
“…琼宇,你回去吧。”周寄北的声音轻飘飘地,他掠过季琼宇的身边,手不经意地轻点过季琼宇的肩,又很快收走。季琼宇不得不抬起头来看,却只能看见周寄北的背影。冷漠且颀长,他倚着别人,他宁愿倚着别人也不朝自己张口。
季琼宇顿感痛苦,苦楚顺着心脏缺口冲向口腔,他吞不下去,也吐不出来。而乔琰之似乎比他更加了解周寄北,他甚至不需要刻意调整步伐,就能和周寄北保持同行。同时抬起又落下的脚踝似乎是在讽刺季琼宇。
他已被替代。
“来。”他们已经走过了几阶台阶。因为昨晚的一场大雨导致积水无数,水潭过深,周寄北无法再往前走。乔琰之早早预见,便在他面前蹲下,周寄北垂眸,不带犹豫地俯身下去。他的左臂从后勾住乔琰之的颈部,下巴陷在乔琰之的肩窝里,侧脸相贴。亲昵非常。
季琼宇人一晃,险些摔倒。他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越走越远,他却连留都留不住。他的喉咙被一只铁手钳住,钢筋残暴地被捅入,血将舌头抵住,失去说话功能。
乔琰之已经将周寄北背到车旁,他单手将车门打开,小心翼翼地俯**,周寄北的身影愈来愈小,慢慢地逐渐看不见。而乔琰之细致入微,他微蹲在车旁,一手替周寄北系好了安全带,同时凑近,又与之耳语后,才关上了车门。
“。。。。。。”乔琰之正准备绕到驾驶座时,目光与季琼宇相碰。季琼宇似是被按下开关的机器人,眼皮在刹那间一颤,眼神咻然泠冽,那神态竟酷似周寄北。
乔琰之与季琼宇对视,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乔琰之亦是一个敏感的人,察言观色是他的饭碗,嗅于人性之味几乎是他的本能。他在四年前第二次见到季琼宇的时候,已经敏感地嗅出一丝不对劲,而这个答案,他没有花多少时间就解开了。
对于他而言,答案无意是失落地,失落之中还带着难受。
“琼宇,我先走了。拜拜。”周寄北将车窗按下,他微微探出半身,朝季琼宇不咸不淡地挥了下手。
“贝贝。。。。。”季琼宇慌里慌张地开口,一着急牙齿都嗑破了嘴唇。他几步追下去,呼吸气喘,他扒紧车窗沿,语速急促:“贝贝,晚上我来。。。。。”
“晚上我挺忙的,就不过来了。”周寄北一言打断季琼宇,他甚至面带微笑,肌肉从容地不像他。季琼宇语塞,手指猛地一缩,指甲嵌进车窗沿边,不幸一拐,硬生生翘翻来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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