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不纯真年代》第20章

抬头望去那一方天宇，大片的白雪如捋绵扯絮一般，耀着银光，仿若帷幕连绵从天而落，霎时，将光秃秃的杨柳撒上一层耀眼的银苔……就是在这样一片银色的世界里，冬天的样子随着那绵绵银白缓缓在我眼前清晰可见了。她的笑，她的眸和她的样子都让我为之欣然。我甚至因为那雪，想到了这一个月来，我和她失去联系的惟一一点可以自圆其说的理由：我们因为太熟悉彼此的样子了，才会逐渐远离的。如果说远离也是一种思念，那么思念就是茧中的蛹，它不会在最初的茧中赋予你想要思念的能动，它只会在某一时刻，某一地点，某一最真切的季节里，思念才会如破蛹的蝶，拍打着亮丽的翅膀腾空而起……那时，我想得最多的就是冬天在我心中的样子，到底是因雪的绵绵而清晰，还是因为思念的遁藏而愈渐模糊？
天色渐渐暗了，雪下得更大了。我的头上，我的身上已落了厚厚的一层白雪。我用手轻轻掸去身上的白雪，它们“刷”的一下，从我的羽绒服上快速溜掉，甚至没留下一点存在过的痕迹。紧接着，就有新的一层绒白源源不断地覆盖在上面：那是它们永远的栖息，只要雪还在下，只要我依然伫立在雪中。
下午2点多，雪已经小很多了，冬天穿着厚重的白色羽绒服出现在我的面前。这是几年来，我第一次站在雪中，如此真切地注视她，她的样子就这样和那银装素裹的世界相融了。她的变化不大，曾经一味束在脑后的长发，如今却已披散在双肩。她的样子依然秀美，但此时却给人一种神圣而不可侵犯的神秘。她的皮肤白皙如雪，她的眼神游离而充满忧伤。这让我很难相信，一个女孩儿的美丽竟会让此时银色的世界顿失光芒。眼前的雪就这样因冬天的美丽而停止了，直到两片雪花悄无声息地落在我和冬天的身上，我才缓缓走近她。她望着我，眼神依然忧伤。我心一颤，顿感到那忧伤的源头，有一股怎样的力量正焦灼着我此时早已悸动不已的心。我呼了口气，白色的哈气在银白的世界中蛇一样的舞动了起来，直至快速消散。
我有些不自然地冲冬天笑笑，双手插在羽绒服的兜里说：“你……变漂亮了。”
她好看地一笑：“你找我来，就是想告诉我，我漂亮了？”
“没有。”我尴尬地笑笑：“我是想问你为什么不回家？”
“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回家？”
“我……因为我要写小说啊，所以我不想回去。”
“这理由很充分。”她淡然一笑：“那么看来，我也得想个充分的理由才行喽。”
我们都同时笑了起来。
也是这笑，让我感觉到冬天的珍贵。我们笑着，我望着眼前的冬天，直到我们都同时收敛住了笑声，我才默默低下头，缓步走近她，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我抓住她的双手，望着她的眼，轻声说：“冬天，我喜欢你。”
我一直以为一定是在一种非常的情况下，一个叫紫缘的女人才会如此轻易地走进我的生命。她的出现在我今天看来是那么的不合时宜，但在那时的我看来却又如此的知趣。
多年后的今天，当我细细回忆那晚的情形，觉得她的出现，其实是命运之神的特意安排。是他安排了我的一切，从我的出生到我生命的完结，使我每走出一步，都会有一个事先被他安排好了的结果在等待着我。于是我想到了曾经那个如风的水灵，那个坚强的安冉和那个顺从的小容。她们是我短暂人生的不同阶段中，出现过的三个鲜明的女性形象。她们是我曾经心安理得的回报，虽然我很少为她们付出什么。满心欢喜的，甚至是贪婪地享受着她们为我付出的一切。那时的我应该还不知道伤害其实是最快乐的所得，虽然我已懂得怎样的伤害才不会让我感到愧疚。但是当我意识到冬天将会是我今生所爱以后，曾经我对她们的伤害，不知被什么触动了，不由分说地回归了。
那时，我从冬天的宿舍楼下来到网吧，在聊天室寻找虚幻中的真实，紫缘这个在我看来有些古怪而忧伤的名字一下子就跃入了我的视线。那时的我，看着电脑屏幕上不断出现的那个古怪的名字，竟然可笑地以为，那就是冬天的化身，一定是冬天在网络的另一端，跟我现在做着同一件事情；一定是冬天此刻也在思念着我，才会到网络上来寻找虚幻中真实的我。但是我错了，那终归不是冬天。我无数次固执地问对方，究竟是不是冬天？对方开始时还饶有兴趣地问我冬天是谁？但是后来，也许是那边烦了，也许是厌倦了，对方终于在我的视线中消失了。那时，我绝望地意识到：冬天，也许真的只适合埋藏在我的心里。我真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会如此的焦躁与彷徨，难道冬天对我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她真的已经成为了我生命中的惟一想念？我不禁为我这个可笑而荒唐得无边无际的想法而哑言失笑！
我离开网吧，独自一人走在泛着白光的街道上。街道上的积雪已经被归整到道路的两旁，清新而寒冷的空气此时浸染了我所有的思绪。我想给冬天打个电话，告诉她，我不是故意喜欢上她的；告诉她，我现在越来越思念她了。我拿出手机，望着屏保的漫天飞雪的画面，突然笑了出来。我在笑我自己的愚蠢，在笑我自己的不知廉耻。冬天只是你——夏天，今生心里面的依恋。你的角色，你的存在，只是她的哥哥，只是为了要保护她不会受到伤害。但是你——夏天，你不可以喜欢上她，更不可以爱上她。但是此时，我真的没有办法说服自己，放弃对冬天的想念，对冬天的爱！我痛不欲生地在雪后的街道上奔跑，似乎想用这种方式，化解哪怕只有片刻思念冬天的那颗心……我飞快地奔跑在痛苦与折磨中，我的手机却突兀地响起。那熟悉的旋律似乎在告诉我，冬天就在你的身边，就在你心里那个永远都无法被他人取代的地方……我停止了奔跑，傻子般气喘吁吁站在原地，望着手中响着熟悉旋律的手机，脑海里竟然一片空白……音乐不知什么时候停止了，我才幡然清醒。紧接着，我拨打了冬天的手机，但是自动语音提示我：对方关机了……那一刻，我的心凉到谷底。我感到自己可笑得很。一个堂堂大男人，竟然为了一段根本不可能的爱情，竟然会喜欢上一个跟你生活在一起十几年的“妹妹”！我越想越悲哀，越想越觉得自己真他妈龌龊！于是一气之下，我删除了手机里电话簿中所有的电话。但是马上我就后悔了。我开始重新给冬天打手机，我凭借着记忆，在手机键盘上，按下那一连串竟然让我感到有些生疏的号码。电话通了，我紧张地等待冬天的回应。但是没想到，我竟然拨错了号码，电话那边是一个生疏的陌生男人的声音。
我向对方道了歉，便挂断了电话。那时我的心里难受极了，我真没想到，自己心里那么在乎的冬天，竟然连她的手机号码都记不住。那么夏天，你还有什么资格去喜欢她，去爱她？我茫然地关了机，竟然又鬼使神差地回到了网吧。
之后，我又来到了那个聊天室，竟然又看到了那个古怪而忧伤的名字——紫缘。于是接下来，我做出了一个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甚至可以说是荒谬绝伦的决定：我要放纵，我要在网上寻找刺激。于是，我想到了一夜情。无论对方是谁都好，只要能把她约出来，并且痛痛快快地让自己发泄一番，我不会在乎后果会怎样。换句话说，只要有个女人今晚可以让我忘记冬天，只要可以让我在欲望中短暂沉沦就好。我起了我小说的名字，就跟那个紫缘说了第一句话。之后，我坐在电脑屏幕前，等待她的回复。但是很可惜，她一直没有回复我。那时的我，根本就不着急她回话给我，只是静静地看着电脑屏幕上她跟不同的人聊天……一个小时后，她终于回话说：
“你找到你的冬天了吗？”
我不慌不忙地打出第二句话：“也许，你就是我的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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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对你就那么重要吗？”
“就如同生活一样。冬天，就是我的全部生活。她既让我害怕，又让我向往。”
“害怕？向往？也许，这就是生活的本质吧。”
“不过我更喜欢用“筋疲力尽”去形容我自己的生活。”
“你活得很累？每个人都不轻松。”
“我很讨厌生活，虽然我总说我喜欢生活。那是因为我经常会说一些让自己都摸不着头脑的谎话。”
“我可以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