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绮闻》第27章


“灭了他!”
文生们暗自捏了一把汗,看到现在为止,赵丹凤都是在逃。以周也牧的耐力早晚会追上,武斗是签了生死状的,周也牧倒底会下多重的手,还是个未知数。
邓玄坐在高台首席,笑眯眯地饮酒观战,不时和窦监丞讨论战况。程放意味深长地把视线转到霍容身上,只见他闭目危坐,面无表情。
在旁人眼中,程放和霍容两个人的关系似乎十分融洽,程放也乐得演演戏,给霍容斟了杯酒:“如此百年一遇的监例战,霍大人竟然不看,是否太可惜了呢?”
霍容睁眼并未说话,眼神冷淡地跳过程放,他的视线放远,只随着赵丹凤的战马而移动。
赵丹凤仗着人轻马快跑了一段,不时回头观察周也牧,揣摩着他该有些焦躁了,挽起长弓,从筒中拔出羽箭。
周也牧追得正猛,忽然发现赵丹凤回过头,手上多了弓箭,心里一惊,只听弓弦虚响,他侧身避过,再抬起头来时,赵丹凤手里的弓正好拉满,那支箭还稳当当地捏在手里——原来刚刚她虚曳弓弦,就是等周也牧方寸乱这一刻。周也牧重心才从侧身转回马上,长刀不曾调整好位置,只见那羽箭锋芒凛锐蓄势待发,心知不好。
武生们都惊得站了起来,有人道:“不可能,他能射准?”
吴宗文大喜过望,这些人之中,唯有他最清楚赵丹凤的箭术,这一箭不准,必有后招。
程放微微蹙起眉,没了方才优游;霍容眯起眼,凝了一口气在胸中,手无意识地攥紧拳心。
只见赵丹凤放弦,羽箭破空,而周也牧竟然迎着那箭拍马疾上!
赵丹凤大吃一惊,他居然放弃对弓箭的闪避硬吃这一击,而力图在她手无长枪之刻将她斩落。
好狠,好果断的一击!想要两败俱伤么?
她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脑海纷乱之刻,周也牧的长刀,已经拦腰而来——
锵!
朱颜毁,情事牵
电光火石的一击,溅射出刺眼的光芒。
赵丹凤双手高举,以朱雀弓架住了周也牧的长刀。
于此同时,周也牧身体一偏,任羽箭射在他的右胸铠甲上。
周也牧的长刀渐渐压下,赵丹凤以弓抵着,竭力不让刀压到头顶。周也牧的力量比传说中更惊人,一刀下去砍得她肩肘俱痛,握弓的手几乎要脱力。
可恶的家伙。赵丹凤看着周也牧中箭的伤处明明在渗血,他脸上居然连一点不舒服的样子都没有,反而眼睛里更燃起战意。回顾一下自己,力气都快要撑不住了。
一不小心就陷入了和这头牛比力气的苦战。
她飞起一脚将枪挑起,同一瞬间弃了弓,上避长刀,下刺战马。周也牧果然收刀来救,如此抢回一点时机,赵丹凤整敛了势头与他缠斗数合。周也牧也看出她的弱点,刀势一飘,从她胸前空门掠去。
“小心!”文生们高喊起来。
赵丹凤后仰避开,等她再抬起头来时,左脸腮畔一道血迹顺着雪|白的肌肤淌落——那刀锋从她脸上将将擦过。
看台上的霍容一震,身边程放瞧着他攥紧的拳心,阴阳怪气笑道:“可惜这学生一张清秀脸面,唉,幸好是个男子,若是女子,恐怕下半生就难了。”
霍容捺住怒气,冷淡道:“程大人,你的位置在那边。”
程放哈哈一笑:“霍大人不喜欢跟我一起坐啊。”霍容拧眉不语。
赵丹凤瞳光一锐,眼中迸射出激烈的火花:
“周、也、牧。”
周也牧愕然瞧她,手上刀停。他愕然瞧着从赵丹凤脚底乃至头顶似乎升起一股无形的火焰,汹汹地腾烧着,仿佛要把他吃掉烧毁一般。
武生们有人悚然:“那个是什么?”
“好强的气焰!!!”
吴宗文和夏彦生并肩看着,夏彦生静静道:“他生气了。”
“太好了,”吴宗文双拳握紧,喃喃道,“单小风,把野人挑下马,我就让老大的位置给你坐。”
手背擦过脸颊,血痕化为一道沁印开的绯雾,赵丹凤死盯着周也牧,原本姣好的面容瞬间狰狞起来:“周也牧……”
“啊?”周也牧有点摸不着头脑了,刚刚那下也没打到什么,一直以来都是这样攻击,为啥就刚才那下这么生气。还有,这个气场是怎么回事?
周也牧是个大男人,自然不知道赵丹凤所想。
赵丹凤咬牙切齿,“周也牧,你惹到我了。”
如果这伤治不好,疤痕去不掉,自己岂不是就此毁容。
她想到这里,便恨不得将他扒皮拆骨,一瞬间把长枪舞得密不透风,天上如同下起银雪。
周也牧没想到对方这一怒居然战力陡增,一时间招架不及,好几回差点被挑下马,身上也中了几枪。
局势一瞬间又好像被逆转了。
“混蛋……竟然打脸,”赵丹凤眼睛崩得发红,一杆枪舞如银花,“我灭了你!”
“喂,你有病啊!”周也牧也来火了,方才若不是他留了点力偏出,那刀就不是从赵丹凤脸上擦过,而是直接抹她脖子了。他觉得自己好心留情,居然被对方当驴肝肺,此刻暴怒,也不觉使出全部力量,非要跟这不识好歹的家伙拼个死活让他知道厉害。
周也牧大喝一声,从枪雨中纵身,挥舞长刀从马上跃起!
“啊,来了!”武生们惊呼。
他这一击,便是押注了所有力量的一击,足以震碎铜墙铁壁。
吴宗文心中暗叹周也牧那名不虚传的战姿,心想若放在战场,他一定会成为继承父亲那样的名将。忽然却发现赵丹凤坐在马上一步未撤,心中大骇——他为什么不躲?
以周也牧那种力量,绝对会把人震爆。而赵丹凤此刻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竟然没有按照吴宗文给她设定的战术,避其锋锐。
看赵丹凤屏息握枪的手势,明显是要强吃这一击。简直找死,吴宗文简直不忍再看,忙把头偏向一边。
周也牧的金色战甲在日光下反射出夺目的光芒,他仿佛化身的那一道闪电,以狂雷之势奔袭向赵丹凤的银枪,金银两道光交击的一瞬,迸射出刺目的光芒。
所有人映着那耀目之光眯起眼睛。
天雷地火的一撞,随之而来的是银色强烈的震荡,赵丹凤格挡周也牧攻击的一瞬,被强烈的力量反震了出去。
砰!
场外一片寂静。
片刻之后,祭酒邓玄从看台上站起,赞叹道:“本官宣布,马战胜出者为地甲班监生,周也牧。”
武生们爆发出痛快的欢呼,许多人冲进校场去拥抱他们的老大周也牧。程放从对面像霍容投来叵测的笑意,霍容撩起衣摆,快步向台下走去。
赵丹凤趴在丈余外的地上,全身骨骼如同被震碎一般,锥心的刺痛和肿胀令她难以动弹。
输了。
赌上了性命和尊严的战斗,还是输掉了。
“为什么不逃!”吴宗文的暴吼在头顶响起,“为什么不按战术来!”
刚刚那一下的确是她自己的错,不该那么任性和冲动,不该赌一时之气去和那块铁比硬。
悔恨的泪水在眼眶里蠢蠢欲动,赵丹凤把脸埋在土里不想起来。
“这种时候就不要责备他了,”夏彦生蹲下来:“小风,你怎么样?”
她摇摇头。
“怎么办啊,现在大家的心情都好像受到了打击,简直比直接弃战还要糟糕。”陈亮郁闷地说。
都是我的错,不该争强好胜。她咬住了嘴唇,发不出声音。
“单小风,你起来。”
她连想说“我动不了”的力气都没有了,忽然感觉这声音无比熟悉,竭力抬头一看。只见陆见欢叉腰站在眼前俯瞰着她,一改往日妖娆神情,无比的肃然。
陈亮劝阻道:“喂,现在应该找人来抬,她可能骨折了,内伤有没有还不确定……”
陆见欢挥手弹开陈亮,加重语气道:“单小风,你马上起来。”
她垂下头继续趴着。纵然她想要起来,但也没有力气。
“责任不是你说要扛就可以扛,说不行就可以不干。你死不要紧,打击所有同班的士气,那不行。”
“喂!”纵然是刚批评过赵丹凤的吴宗文,也觉得陆见欢这番指控太严厉。
“单小风,如果你还有一点把事情了结的责任心,就站起来给所有人看,证明你并非不堪一击。”
“老陆,你越说越过分了啊……”陈亮话音未止,却见赵丹凤的身体动了动,膝盖一点一点弯曲,手臂缓缓支撑而起。
在众人视线里缓缓站了起来。
“你……真的不要紧?”夏彦生去扶,被她摆摆手挡开。
赵丹凤摇摇晃晃地走到陆见欢面前。
“喂!快看,小风站起来了!”
场外的文生们再次关注起场内的变化。正在场内庆祝的武生也在周也牧的手势下停止聒噪,周也牧眯缝起眼,朝赵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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