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绮闻》第47章


忡忡地转身,忽地怔住。
杏树下,赵丹凤熟悉的背影正娇软依人地靠在陆见欢怀中,口中娇憨嗔道:“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了,要说几遍啊!我只跟着你,只陪着你行了吧?”
霍容顿在了原地。
陆见欢手拂过赵丹凤丝柔滑亮的头发,脸上微笑,意味深长地道:“听不够。”
她不耐烦了,大声嘟囔起来:“陪着你陪着你陪着你啊,永远陪着你,陪死你好不好,陪你直到死啊好不好!可以放开我了吗?”
“好啊。永远只陪着我。”
陆见欢抬起眼眸,唇角挂着挑衅一般的阴险微笑,对上霍容震撼的目光。
没有把对话听完全的霍容,已经被陆见欢的误导和自己断章取义所蒙惑。
他看着陆见欢放在赵丹凤腰际的手,便如被针刺到般眯起眼。
有一瞬间,他甚至希望自己根本就没有来过这里。
公主……喜欢这个人?!
呼吸开始变得异常艰难。
什么时候开始的,怎么开始的,多久了,她喜欢他有多少,这么多或是那么多,或者……已经取代了自己?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考虑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这一刻,就算他有这样的意识,却也无法掩饰自己眼中波动紊乱的情绪。他僵硬的表情和起伏的眼神,就算是陆见欢也会感到惊讶。
如玉山崩,如寒冰碎。
陆见欢以自然的微笑掩饰着心中的狂喜,他在等的就是这个!
取胜之道,首在乱敌军心,这次他终于找对了破冰的方向。不在于让他心动,而在于——
让他嫉妒。 
霍容查账,丹凤设计
霍容心事烦乱地避开寝舍,原打算回敬一亭继续公务,却不知不觉经过了,等抬头看时已到了彝伦堂。
他直起身子走了进去,那管门的登记官认得他,便没有吭声。霍容一路畅行无阻。
他目光散乱地扫过各种卷册,从中抽取一本,心不在焉地靠着书架翻阅着。忽然他所依靠的书架背后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小霍。”
若是在往日,霍容定能维持那处变不惊的态度,然而此刻他正脑海一片烦躁,不由得微微一愣。但又迅速压低声音:“大人。”
“乔太傅要我传话给你,账册已经到手。”
这话立刻使霍容平静的眼光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澜,那双眼瞳似乎亮了许多:“可是金城之盟那一次的账册?”
“不错。正是陆家人的那本私账。”
心头有些突跳。
金城之盟乃是数年前宋国和辽国在边界订立的和平盟约,当时朝中分为主战派和和议派,当年前去订立盟约的使臣正是和议派的主导人物,现今的丞相陆景兆。
和盟订立之后,宋国割了十个州城作为辽国的岁礼。
两年前被斩的燕王,则是当年的主战派。
当年霍容作为燕王幕僚,也曾分析怀疑陆景兆明面和议,暗通辽国。这件事一直只处于猜测没有实证,直到陆见欢的表妹单小柔误闯陆府书房,发现了这本记载着辽国特使向陆景兆行贿的私账。
单小柔将此事第一时间报知霍容,并试图以偷取账册为交换,让霍容带自己婚前出奔,霍容当时考虑再三并未答应。却未想到单小柔没有等到霍容,自己偷了账册逃出来,却在半途中死于非命。
那本账册的下落也随之失去消息。这几年来,虽然明面上没有任何动静,但这本记载着陆党参与其中与辽国安通款曲的人员名单和钱款名目的账册一直是霍容和陆家人都在追查的东西。包括霍容之前多次借口去江宁巡讲授课,实际上都是为了探听账册的下落。
如今竟然找到了。这意味着离扳倒陆氏只差一步之遥。他焉能不心喜。
他终于可以替燕王平冤;摆脱那个漆黑的房间,不再成为四角会议的一员;他可以名正言顺地辞去国子监博士这一挂职;并且,公主也安全了。
霍容问道:“什么时候联名启奏?”
对面那人用暗沉的嗓音回答:“此事急不得,陆景兆还不知道我们已经扼住了他的要害,先把名单核对一下有陆党那些人,一个个查当年至今的官职变动和居处,被提升的和流配的都要整理出来,尤其那些遭到灭口的人,去看看是否还有残余下属,去那些人口中看看能否找到更多证据。御前对证时,这些都是人证。”
“大人说得是,是下官心急了。”
“所以说稍安勿躁,小霍,”那人意味深长地道,“对事如此,对情如此,公主那边……”
霍容一怔,敛眸道:“大人放心,下官不会乱了方寸,耽误大事。”
“那就好,你且先回去。”
“是,下官告辞。”
待霍容离开彝伦堂后,估摸着时间错开得也算差不多,那人也穿过书架的空隙离开。经过大门口时,打盹刚刚睡醒的登记官见着他,慌忙下跪拜道:“大人。”
那人回头,苍颜白发带着慈和的微笑,正是邓玄。
随后匆匆离去。
登记官在地上跪了好久,见邓玄走了,才慢慢站起,一个劲儿地直打自己耳刮:“叫你瞌睡虫上身、上头、上脸,这下好给大人瞧见了……菩萨包邮菩萨保佑,明儿可别让邓大人想起来了寻我的不是,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他口中正念念有词,忽地眼前又匆匆忙忙从里往外走出去一个人影,他以为自己看花眼了,忙揉揉眼睛,只见那背影异常熟悉。
对方身型英挺高大,走路步伐稳健有力,只是如今看起来有几分低调匆忙。
登记官想了半天,对着那背影挠挠头:“……诶,那不是……程大人吗?”
……
赵丹凤在寝舍睡了一阵,被门外敲门声吵醒。那叩击门框的声音虽然细小轻微但是连绵不绝,可见来人既急,但又非常讲礼貌,所以变成嗡嗡叫吵人不休的连续敲打。
“别敲了,进来啊秀年。”能这样做的一定就是翟秀年。
翟秀年推门而入,见赵丹凤散着发坐倚在床头,低下头道:“小、小风,我是来看、看看你。”
赵丹凤心想,不能把昨夜程放之事告诉他,否则自己的女子身份也就随之暴露。只好编谎话道:“那日我家来了人,我就出去了,没跟你一起行动。”
“没事就好,”翟秀年忽然想到昨日跟踪程放所见,又问,“小风,你可记得……有关什么鹰爪疤痕的事情么?”
“什么鹰爪疤痕?”
“我也不知道……”翟秀年挠挠头,努力回想着,“我昨夜见程放回来得很晚,样子好鬼祟,就跟踪他去了澡堂……哦我不是有意偷看他洗澡的!我看见他好像受了伤,腰上有三道鹰爪似的的疤痕呢。”
赵丹凤起先没有听懂,忽而眼前一亮,道:“你指秋娘那件事?”
“秋娘?”
“你不记得了,上次国子监不是来了个花魁娘子大闹一场,还非要说霍先生是她找的负心人么?”
翟秀年点点头:“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可是你知道的,我对这些事情不怎么关注,也就没多打听。”
“我可记得很清楚,”赵丹凤道,“那花魁说过,她要找的负心人腰间有三道类似鹰爪的疤痕!”
翟秀年吃了一惊:“你的意思是……程放?”
“不确定,但是,当时我还以为花魁是在说谎呢!”赵丹凤托起下巴皱眉道,“如此看来,程放真的很可疑。当时我还记得,我在后山霍先生的竹屋里养伤,半夜遇到了使用鹰爪的刺客袭击,难道那人的目标并不是我,只是为了在霍先生身上同一个位置留下符合秋娘描述的那种疤痕?!”
这种推断说出口以后,莫说翟秀年,连她自己都狠狠吃了一惊。
如果按照这种推测,一旦成真,那么程放的恶性质之严重,简直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并且从他嫁祸霍容的时间年份来看,至少从两三年前开始,他就是在进行着这样的针对活动了。
他倒底要干什么呢?
赵丹凤和翟秀年不约而同地开始思考起这个问题。
“这件事必须立刻上报诉邓大人和窦大人。”翟秀年说着,满怀不安地站起来,被赵丹凤一把拉住。
“现在什么证据都没有,你去了也是白去。”
“把那个花魁叫过来对质不就行了吗?”
赵丹凤叹了一声:“秀年,你平日里写策论总是无懈可击,怎么想事情就那么疏忽大意?就算程放肯当着两位大人和花魁的面脱衣验身,他也可以把那块疤解释成是别的原因造成。”
“不,必定是他!”翟秀年已经对程放的恶性深信不疑。
“这些话要是使得其他人也相信才是。”
“那我们要怎么办?他甚至还要杀霍先生灭口,难怪那么针对霍助教,霍助教会不会连带也有危险?”
赵丹凤被他问得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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