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维特的烦恼》第22章


唷?br />
她在阿尔贝特面前像是随便提起的样子,说在圣诞夜之前维特不会再来了。阿尔贝特因为要同邻近的一位官员办理几件公事,所以便骑马到他府上去了,而且还得在那里过夜。现在她独自坐在家里,弟妹们一个也不在身边,她浮想联翩,反复默默思忖着自己眼下的处境。她看到,她同她丈夫已经永远结合在一起了。她深知他的爱恋和忠诚,她也实心实意地爱他;他的稳重,他的可靠好似上天的特意安排,好让一位淑女凭此营造自己一生的幸福;她感到,他永远是她和她弟妹们的依靠。另一方面,她感到维特是如此可贵,从相识的第一刻起,他俩就志同道合,意气相投,长时间与他的交往以及一些共同经历的情景在她心里产生了不可磨灭的印象。她无论感觉到、想到什么有意思的事,都习惯于同他分享,他的离去必将在她心上撕开一个无法重新填补的裂口。哦,要是她在瞬间能将他变成哥哥,她该多么幸福呀!要是她能撮合自己女友中的一位同他成亲,那么她就可以指望,他同阿尔贝特的关系也会完全得到恢复!
她把她的女友挨个儿想了一遍,发现每个人身上都有某些不足,找不出一个能与他般配。
经过这番考虑她才深深感觉到,虽然没有明说,但是自己心里确实暗暗怀着热切的希望,将他为自己留下,同时又在对自己说,不能留下他,不应该留下他;她那纯洁、美丽、平日那么轻松、那么善于应对的心此刻也感到了忧郁的重压,幸福已经无望。她的心里很压抑,她的眼睛上覆着一片乌云。已经六点半了;这时她听到维特在上楼梯,并且听出了他的脚步声以及他询问她在哪儿的声音。在他来到的时候,她的心跳得这么剧烈,我们几乎可以说这还是第一次。她想,真该让人告诉他她不在家的。他走进了房里,她心慌意乱地对他喊道:“您没有遵守诺言。”——维特的回答是:“我什么都没有答应过。”——“那您至少也该满足我的愿望呀,”她说,“我求过您要为我们两人的安宁着想。”
她简直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什么,便差人去请几位女友来,以免单独同维特呆在一起。他把带来的几本书放下,又问起其他几本他想读的书。她呢,一会儿希望她的女友快来,一会儿又但愿她们不来。女仆回来了,带来消息,说两位都不能来,请她原谅。
她本想让女仆留在隔壁房间里干活,但随即又改变了主意。维特在房里来回踱步,她则走到钢琴前面,弹起了小步舞曲,但总是弹不流畅。这时维特已在长沙发上他习惯的位置上落坐,她竭力控制住自己,泰然自若地坐到维特身边。“您没有带什么东西来读?”她说。——他没有带。——“我那只抽屉里有您译的几首莪相的诗,”她说,“我还没有读过,我总希望听您自己来念;但是打那以后一直没有机会,也没有心绪。”——他笑了笑,过去取诗;当他手持诗稿的时候,全身打了一个寒颤;眼望诗句,热泪纵横。他坐下来念道:黄昏之星呀!你在西方美丽地闪耀,你从云里抬起明亮的头,壮丽地移步山峦。你注目荒原,为寻何物?暴风已经停息,从远处传来湍急的山涧淙淙,咆哮的波涛拍击着# 盅遥* 黄昏的蚊蚋在田野上成群地乘风鼓翅,嗡嗡有声。你在寻觅何物,美丽的星光?你面带笑容,缓缓移动,快乐的波涛萦绕着你,将你的秀发濯洗。别了,安静的光华!辉耀吧,你莪相心中壮美之光!
莪相之光灿烂地映现了。我看见逝去的友人,他们聚首在洛拉平原上,犹如在那业已逝去的日子里一样。——芬戈尔来了,像一根潮湿的雾柱,簇拥他的是他手下的英雄。看呵,那些游吟歌者:白发苍苍的乌林!魁梧的利诺!歌声悦耳的阿尔品!还有你,娓娓怨诉的密诺娜!——想当年,我们在塞尔玛王室大厅举行歌唱比赛,我们的歌声像阵阵春风拂过山丘,吹弯了喁喁私语的青草,自从那次盛会以来,我的朋友,你们的模样有了多大的改变!
婀娜多姿的密诺娜走出来了,她目光低垂,泪水盈盈,她垂着的秀发随着时时从山上吹来的风儿飘洒。——英雄们听到她吐出的婉转歌声,他们的心情变得更加阴沉,因为他们常常见到萨尔迦的坟墓,常常看到一身素装的……# 尔玛幽暗的住房。……# 尔玛孤独地伫立在山岗上,歌声悦耳动听;萨尔迦曾答应前来,但是四周已经笼罩着茫茫夜色。听吧,这就是珂尔玛的歌声,她正独坐在山岗上!
珂尔玛夜幕已经降临!——我独自一人,被遗弃在暴雨倾盆的山岗上。狂风在群山中呼啸,急流从山岩上跌落,咆哮着滚滚而下。这里没有我避雨的茅屋,我被遗弃在这风雨交加的山岗上。
月亮呀,从云里出来吧!星星呀,在黑夜里闪耀吧!一束亮光引我到我爱人狩猎劳顿后休息的地方,他松了弦的弓摆放在身旁,他的爱犬在他周围到处又闻又嗅!在这树木丛生的河畔,我不得不独自一人坐在峭岩上。激流奔腾,狂风呼啸,可是我听不到我爱人的一丝声音。
我的萨尔迦呵,你为何迟迟不来?莫非他已将自己的诺言遗忘?——这儿就是峭岩、树木,这儿就是奔腾的激流,是我们约会的地方!你答应天一黑就来到这儿;哎!我的萨尔迦迷路到了何方?我愿随你遁去,离开我骄傲的父亲和兄长!我们两家是世仇,但是我俩却不是仇人呀,萨尔迦!
风呵,你停一会儿!激流呵,你也安静片刻!让我的声音传遍峰峦山谷,传进我那漫游人的耳中!萨尔迦,我来了,我在呼唤!树木和峭岩就在这里!我的爱人!我的爱人!我在这里,你为何迟迟不来?
看呀,月亮出来了,山谷里的河水在闪光,灰色的岩石从谷底一直伸到山岗,可是岩石之顶我却不见你的身影,他的爱犬也没有先来报信。我不得不坐在这里,独自一人!呵,下面荒野上躺着的是什么人?——我的爱人?我的兄长?——你们说话呀,我的朋友!可是他们一声不吭,令我心里惊恐万分!——呵,他们已经死了!他们的剑上都染着格斗时的鲜血!呵,我的兄长,你为什么杀死我的萨尔迦?呵,我的萨尔迦,你为什么杀死我的兄长?你们两个都是我亲爱的人呀!在山岗旁的比武场上,在成千上万的比武者中,惟有你最英俊!而在战斗中却令人丧胆!你们回答我,你们听着我的声音,呵,我这两个亲爱的人!唉,他们沉默了,沉默了,直到永远!他们的胸膛已经像泥土一样冰凉!
哦,你们说话呀,从山岗的峭岩上,从暴风雨吹打的群山之巅!说话呀,你们死者的亡灵!我绝不会吓得毛骨悚然的呀!——你们已去哪儿安息?在群山中的哪个洞穴里我才能把你们找到?——在狂风中我听不到一丝微弱的声音,在山上的暴雨中听不到一息悲叹的回音。
我坐在山岗上悲痛得放声大哭,我泪流满面,挨到天明。死者的朋友呀,你们挖好坟墓吧,但是在我到来之前,请不要把墓穴封闭。我的生命像一个梦,正在消逝;我怎能苟延残生,活在世上!我要伴我的亲人住在这里,住在这激浪拍岩的岸边。——每当夜幕笼罩山岗,狂风在荒野上呼啸,我的灵魂就将在狂风中伫立,哀悼我朋友的死亡。小屋里的猎人听到我的悲恸,他对我的声音将又怕又爱听。我的悲泣声一定非常甜美动听,因为我在悼念我的朋友呀,他们两个都是我亲爱的人!
这就是你唱的歌呀,密诺娜,托尔曼妩媚娇艳的女儿。我们为……# 尔玛流泪,我们心里都充满凄楚之情。
乌林怀抱竖琴登场了,弹着琴为我们唱起阿尔品的歌。——阿尔品的声音娓娓动听,利诺的心里热情奔放。但是他们现在都已仙逝,在斗室之中长眠,他们的歌声也不再在塞尔玛上空回荡。从前乌林有次打猎归来,那时英雄们尚未捐躯沙场。他听到他们在山岗上比赛歌唱,他们的歌声缠绵婉转,但充满哀伤。他们咏叹那位群雄中的佼佼者,咏叹莫拉尔的阵亡。他的心灵活像芬戈尔的一样崇高,他的剑像奥斯卡的一样,令人丧胆。——可是他倒下了。他的父亲悲声痛哭,他姐姐的眼里泪水盈眶,英俊的莫拉尔的姐姐密诺娜的眼里泪水盈眶。在乌林歌唱之前她便下场,犹如西天的月亮预感到暴风雨即将来临之前,便将美丽的脸庞在云里躲藏。——我和乌林一起弹起竖琴,伴着这悲痛的歌唱。
利诺风过雨停,中午天气晴朗,乌云正在散开,时隐时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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