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黑洞》第34章


关系,父母对孩子的打骂教育,使得孩子内心的关系原型,早就被塑造成一种带有施虐-受虐倾向的关系。这样的受虐-受虐关系有许多微妙的变形。
汤米是一位英俊潇洒的男子,在与尼娜结婚之前,汤米可谓是情场王子。可惜的是汤米的所有优点,似乎只表现在他的外表长相上,在经济方面他无所专长。尼娜在事业上出类拔萃,虽然稍缺浪漫,但正好弥补汤米的缺陷。
两人初婚尚觉美满,时间一长,尼娜对汤米的一无所长颇有微辞。汤米原本也试图振作起来,但总达不到尼娜的要求,而且是不进反退,令尼娜失望透顶。于是这对夫妻的生活便充满了火药味,尼娜开始对汤米步步紧逼,想方设法要唤醒汤米的上进心;而汤米则是步步后退,委曲求全。
“我的婚姻真是痛苦透顶啊。”汤米向我哀叹道。
“既然如此痛苦,何不就此分手。”我喜欢直截了当地指出问题的终极解答。
“像尼娜那样有才干的女人到哪里去找?”
“你是真正欣赏她的才干,还是不愿放弃和她在一起才享有的物质生活的富足。”我还是单刀直入。
“我过去交往的女人都想在经济上榨干我,和尼娜在一起我才真正感到有钱的快感,所以这个女人,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跑的。”汤米倒也直爽。
“所以你愿意忍受她对你自尊心的无尽折磨?”
“忍,你明白吗,这是我最大的特点。一个男人若不能忍,怎么能成就大业呢?”汤米对他的忍功表现出一种自豪感,颇有韩信忍胯下之辱的气概。
“你既然有如此忍功,你何不开放自己心灵,励精图治,共创夫妻美好事业?”
“说来容易,做来难。我也明白这辈子我永远都无法变成尼娜所希望的那个人,所以我只有忍!”
谈了半天,没想到汤米还是在原地打转。他是宁愿忍,也不愿意与尼娜分手的那种人。汤米和尼娜的关系在物质和肉体上是相互滋润的关系,但在心灵追求上却是施虐-受虐关系,这样的关系很明显是一种分裂的关系。当物质或肉体的关系出现障碍,两人间整体的关系便会立即出现危机。
汤米对尼娜的事业有一种非常奇怪的期待:他不期望尼娜的事业所向披靡,因为尼娜事业的过度成功,会使得尼娜对他的态度变得过度飞扬跋扈;他也不期望尼娜的事业失败,因为尼娜事业的失败,会使得他好不容易才找到的财富避风港消失,所以他最期望的状态是,尼娜的事业磕磕碰碰地保持运转。如此,尼娜的态度不至于过分趾高气扬,而他也愿意成为尼娜的适度出气筒,忍受尼娜在他身上宣泄在事业上的小挫折。
尼娜和汤米的施虐-受虐关系,在基本意向上还是正向和非恶意的。而在现实生活中,如果有一方将自己的私心和恶意隐秘地投入施虐-受虐关系,那么这样的关系便有可能演化成恐怖和罪恶的关系。
阳世轮回戏
我在中国时,有一位精神病学家告诉我一个奇特的案例。玲和坚是一对夫妻,玲长得颇有几分姿色,坚只是一位长相平平的普通工人。在婚后,玲嫌坚过于平凡,常常对坚指手划脚。坚也知道自己的底牌,心想自己能娶到如此美妻,忍受一点委屈也是合理。玲见自己的丈夫窝窝囊囊,便有了红杏出墙的念头。时间一久,坚自然也听到自己妻子风风雨雨的不好名声。坚这回倒突然聪明起来,在内心设计了一个阴险的计划,要好好收拾他的浪妻。
终于有一天,坚收集到足够的证据,表明玲的不忠行为。待玲回家后,坚突然把所有的证据都在玲面前摊出,玲顿时措手不及,只好向自己的丈夫认错。在随后的几天晚上,坚一直对玲进行道德审判,让玲无法睡觉。但因为坚也没有什么暴力行为,而玲本身心里有愧,自然也不好发作。但玲连做梦也没有想到,坚对她每晚的道德审判,只不过是坚阴谋计划中的序曲。
一个星期过后,玲的精神状态陷入了极度的疲惫之中,坚故作心痛地要带妻子前去看病,医院的那位精神科大夫是坚的好友,玲也不好推托。看完病以后,两人回到家里,没想到坚突然变得像凶神恶煞一般,玲当然奋起自卫,但一向懦弱的坚却动手无情地毒打玲。玲作为一个女子自然无法抵御坚的攻击,竟然被打得昏死过去。
当玲醒来以后,看到坚泪流满面地跪在她面前为她擦伤,满腔愤恨的玲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宣泄她的情绪。坚对她说,他之所以打她是因为他实在是太爱她了,所以他才做出失控的举动。想到自己在道义上的理亏,玲也就稀里糊涂地原谅了坚,玲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坚的这一切行为是预先编排好的阴谋。
在以后的日子里,这幕毒打加道歉的荒唐戏,在他们家里不断地上演着。玲终于忍无可忍,向中国解决家庭问题的第一投诉点——街道,向老阿妈们哭诉自己的悲惨遭遇。当玲展示自己身上的累累伤痕时,老阿妈们义愤填膺,答应一定为玲讨回公道。但令玲诧异的是,几天过后,老阿妈们不但没有为她讨回公道,她们看她的眼神也突然改变了。坚不但没有受到任何惩罚和谴责,还获得了老阿妈们的支持。玲实在无法理解,坚到底用了什么魔法使得她的冤屈无法伸张。
玲于是到坚的单位里去向坚的领导报告。在中国,单位领导好比青天,什么都管。玲在坚的单位里向领导哭诉自己的悲惨遭遇,领导答应一定为玲讨回公道。但同样令玲诧异的是,几天过后,坚不但没有受到任何惩罚和谴责,对她的虐待更加变本加厉起来。
玲渐渐对整个世界失去了希望,她走在街上有一种迷茫的感觉,好像整个世界都变得不那么真实似的。她始终不明白为什么所有的人都不相信她所说的话,最后都转向成为坚的同党。终于有一天,玲来到黄浦江边爬上了江堤,她想以死来解脱自己痛苦的婚姻生活。但她在死之前,对所发生的一切还是感到不甘心。站在江堤上的玲自然吸引了许多人的关注,不管人们如何劝说,她都不肯下来。这时,正巧碰到一位妇联的领导经过此地,百般劝说后,玲终于愿意相信眼前这位“领导”的话,并期望领导能真的为她作主。
那位妇联领导为玲安排了一位大律师。大律师在听取玲的哭诉后,自然要去造访玲的那位暴君丈夫。坚见到大律师后不免有点慌张,但他还是想故伎重演,这正是大律师最感好奇的事:坚是用什么样的魔法,使得每一个人都成为坚的同党。
坚取出了一张发黄的病历卡,那正是当年坚带玲去医院看病的那张病历卡,在上面清楚地写着对玲的诊断:精神分裂症。坚于是开始他继续对其他人重复了不知多少遍的谎言:玲患有严重的自虐行为,她每次想尽方法自虐,而最后的救星都是坚。玲身上的伤痕不但不是坚所为,坚还挽救她,承受着常人无法理解的痛苦,没有和一位精神病患者离婚。
坚的魔法这回没有灵验。大律师带玲去见了那位精神病权威,鉴定的结果当然是还了玲的清白。如此,一件民事官司成了一件刑事官司。在法庭上,坚面临着被判刑入狱的可能,作为原告的玲现在拥有对坚的生杀大权。坚看着玲,双膝跪下,痛哭流涕,愿意今生做牛做马为自己赎罪。法庭上大家都在等待玲的决断,出乎大多数人意料的是,玲竟然原谅了坚,坚从鬼门关上逃过一劫。后来,我们也无从知道这对夫妻的生活状况,人们只是说,大概他们不会有什么问题了吧。
这是一个发生在中国的荒唐故事。坚的把戏之所以能够成功,源于许多人对精神病的无知。大家以为精神病患者都是魔鬼再世,所以宁愿相信自己的偏见,也不愿相信自己的眼睛。即使亲眼看见玲的遍体伤痕,居然也可以无动于衷。而玲和坚的关系,实际上正是赤裸裸的施虐-受虐关系。
施虐-受虐关系最直接的表征是暴力。在当今生活里,明显的身体暴力受到越来越多的谴责和惩罚,但比较隐性的心理暴力值得人们重视。在上面的案例中,玲在最后关头原谅了坚,这在许多人的眼里无法理解。其实玲之所以原谅坚是因为她相信坚的恶劣行为起源于坚对她的爱,现在只要身体的暴力停止,那么剩下的便只有爱了。玲的逻辑很简单,但这种逻辑其实还是大有问题的。首先身心是相联的,如果夫妻之间的问题没有从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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