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秋月何时了》第44章


卡车徐徐出了闹市,缓缓上了高速公路,高速公路的卡车,虽然是缓缓而行,也是风驰电掣,两人谈论着百叶的开发,神山的建设,好投机,还说到了两人初次见面的情景,是因为寻找刘春怡,想不到第二次见面已经是亲戚了。
阿文有点拘谨,毕竟是弟弟,丁春林却海阔天空说开发道神山,随着声音的消失,阿文旁边的丁春林不见了,看到得是半开的车门,阿文吓坏了,急忙停车,一切都晚了:平坦的高速公路上,丁春林倒在血泊里,装了满满一车装潢材料的卡车从丁春林的头颅上碾压过去,脑浆沾在路面上,化为齑粉,四肢兀自颤动。
阿文一声惊叫,靠了路边的栏杆,任凭魂魄四处飘飞。当交通警察赶到的时候,阿文只是重复一句话,“姐姐,他从车上掉下来的”。
第一个接到噩耗的是司马淑美,是警察听见阿文只叫姐姐,于是查了姐姐的号码打来的。司马淑美不相信这是事实,赶到现场却分不出是人是鬼,人就是这样脆弱,说殁就殁了,刚刚还一起对饮,顷刻成了两个世界的臣民。
第十三章
殡仪馆,死鬼丁春林穿了崭新的衣衫,仰卧在花丛之中,整容师傅做的橡皮面容栩栩如生,带着笑容,就是到极乐世界的笑容,不像来到人世间的哭容。
刘春怡浑身似电击一般抽搐不已,残酷的现实告诉她,丈夫丁春林死了,死于非命,就是发誓的那种——不得好死。丈夫死了,自己成了名副其实的寡妇,就是小时候妈妈讲的民间故事里受尽折磨的小寡妇,当年喜欢听的故事里同情的人物,今天变成了自己。朦朦胧胧,自己一身素缟,抱着哇哇哭叫的女儿,在乱石岗寻找丁春林的坟茔,寒风怒号,怪鸟啁啾,残月高挂,疏影凌乱,无首鬼魅,缓缓飘行——
一向乖乖的月儿,撒欢般得拼命啼哭,像是冥冥之中有一种灵性,知道自己失去了爸爸,成为苦难世界的一分子。
丁春林火化了,骨灰盒存放在一个并不显眼的角落里,丁春芳陪着刘春怡和爸爸一起回到了百叶,丁妈妈没有回来,过度的悲伤让一位失去儿子的母亲没有了眼泪,冷漠决绝,独自留在了都市,理由是陪刚刚死去的儿子,儿子孤独寂寞。
阿文被突如其来的事故惊的魂不守身,几天来浑身没有一丝力气,像被鬼抽了筋似的,只好待在家里静养。下午,家中只有阿文一个人,风呜呜地吹着窗户,只吹的心忽闪忽闪的疼,闭上眼睛就是可怕的模糊的血迹斑斑的压碎了的头颅。
“咚咚,咚咚。”声音好奇怪,就像聊斋里的鬼故事一般阴森可怖,阿文的心收紧了,坐起来,仔细听去,又是两声沉闷的敲门声,果然有人敲门。
阿文强打精神开了门,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丁妈妈,丁妈妈面无表情,冷漠地进了屋。阿文见过丁妈妈,客客气气地招待客人。
“阿文,阿姨来看看你,春林的死,一定把你吓坏了。”丁妈妈的声音就像聊斋鬼故事的配音,阿文听了,浑身哆嗦,可是面前是刚刚失去儿子的丁妈妈,不是厉鬼,阿文定了定神说道:“阿姨你节哀,春林哥的死,让我们的心都碎了。”
“哦,你还记得当时的情景吗?”
“记得,永远也忘不了。当时,在高速公路上,车子在缓缓行驶,我和春林哥说着百叶开发的新鲜事,还有神山的建设,春林哥好高兴,我要聚精会神开车,多是春林哥在说,突然,春林哥就不见了,我发现车门半开着,急忙停车,然而悲剧已经酿成了,到现在我也不相信这个事实。”阿文随着说话的声音,眼泪婆娑,伤心不已,丁妈妈面色冷清,没有一丝悲伤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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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车门子常常会自动打开吗?”
“应该不会吧,是别人的车,我替别人开车的,不是很清楚。”
“哦,你春林哥喜欢喝酒,没有喝醉吧。”
“前一天晚上喝酒了,而且喝多了,第二天中午我姐要喝,春林哥说什么也不喝,在车子上是清醒的,没有醉,从说话中可以看的出来。”
“哦,怎么是这个样子呢。”丁妈妈脸色苍白,仰面朝天,眼睛里光芒惨淡,慢慢地站起了身子,向门边移去。阿文站在一边,看着怪异的丁妈妈,不知说什么好,无意中挨近了丁妈妈,丁妈妈要走了,是相送的礼节。倏地,丁妈妈转过身来,两手变出了一对老鹰的利爪,急速向阿文的脖子上抓去,阿文淬不及防,被抓了个正着,只抓的两眼发直,面前是一张比魔鬼还可怕的脸,一对喷射着绿色火焰的眼睛发出幽灵般的光芒,直投向阿文苍白的脸上。好可怕的一幕,阿文拼命挣扎,却哪里能挣脱,命脉被紧紧地扣住了,要是平日,身强体壮的阿文是不会受制的,可是酥软的阿文只有挣扎的份,渐渐的呼吸困难,那生命就要屈服与魔爪了,好凶狠的魔鬼。
是门铃声,随后是敲门声,接着是钥匙开门声,门开了,是司马淑美,眼前的情景惊呆了泼辣的女强人,丁妈妈如同凶残的恶魔卡了阿文的脖子,阿文如同毫无反抗的小鬼奄奄一息,本能地抽搐着。
司马淑美一声惊叫,使了浑身力气,向变成恶魔的丁妈妈上中下三路攻去,顿时,全神贯注使暴的丁妈妈和阿文都倒在地上,司马淑美瓣开了卡着阿文脖子上魔爪一般的利爪,阿文蠕动着身子爬开来,丁妈妈委顿在地上,闭上眼睛,叹息一声:“儿呀,不是妈妈不给你报仇,是你不帮妈妈。”
“妈妈,你怎么了?”是丁春雨的声音。丁春雨和司马淑美一起回来,是丁春雨停车子去了,晚回来一步。
“春雨,给你弟弟报仇,是这个小子把你弟弟推下车害死你弟弟的,是这个妖精用酒灌醉了你弟弟,这个妖精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你给我掐死这个小子,你给我离开这个妖精,不然,妈妈一头撞死在这里给你看看。”丁妈妈充满仇恨的声音传递给了丁春雨,而且带着失去理智的歇斯底里。
“妈妈,你弄错了,妈妈,你怎么能这样呢,阿文是好心为咱们送装潢材料的,淑美热情地招待客人是没有错的,你不了解情况,怎么能这样闹腾呢。”
“好好,你和仇人一家,妈妈白疼你白养你了,亏你还念了二十来年书搞研究,你妈妈和司马一家势不两立,我什么时候见了那司马家的小子就掐,直到掐死为止,我见了那司马家的妖精也要掐,我也要掐死她。”丁妈妈匍匐着爬出了司马家,丁春雨心中凄然,扶了妈妈,含着泪水回首望着僵在那里的司马淑美。
丁春雨把丁妈妈送回了百叶,对谁也没有提丁妈妈大闹司马家的事。
丁春芳见妈妈回来了,急着回到了都市。
刘春怡望着嗷嗷待哺的在襁褓中挣扎的月儿,心碎了,这个世道怎么这样不公呢,什么事倒霉,偏偏就碰上了什么事,难道真的是命中注定吗?
一夜之间做了寡妇的刘春怡成了百叶开发区的新闻人物,街头巷议多是丁春林惨死高速公路上各种各样的小道消息,各种各样的猜测演化成各种各样的传说,披上了可怕的神秘的迷信色彩。
太阳渐渐隐入西天,冬日的院子在凛冽的寒气中渐渐模糊了,刘春怡抱着啼哭不停的月儿望着门口等待丁妈妈送来温好的牛奶,突然,眼前出现了一个皓首老妈妈,穹隆腰背,蹀躞脚步进了门,一张苍老的脸上一对铜铃般的眼睛深深地陷了进去,发出绿油油的光芒,刘春怡心悸一声尖叫,惊得怀抱中刚刚停止啼哭的婴儿尖声号叫,一杯温好的牛奶飞了起来,撒在地上,刘春怡定睛细看,进来得是丁妈妈,拭目细看,就是丁妈妈,几天的时间,丁妈妈乌黑的青丝化做满是愁云的白发,刘春怡止不住落下眼泪,哭诉道:“妈妈,你的头发,都白了,怎么会是这样呢?”
丁妈妈没有说什么,脸色苍白,颤抖着干枯的双手收拾了打碎的杯子,出去了,还得给孙子准备牛奶去。
丁妈妈像一个哑巴,几天来也不说一句话,就是刘春怡问,也轻易不开口,整天呆在屋子里,晚上都要出去转悠。
百叶开发区到处都是工地,十冬腊月也不停工,晚间寒风肆虐,工人们只好躲在工棚里说着新鲜的事取暖。
“百叶出了新鲜的事儿了,活生生的一个后生,进城溜达了一圈,回来的路上就死了,连头颅也找不着了,你说怪不怪。”
“有这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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